我觉得你们一定认为互通心意就可以修成正果高枕无忧了……
狗血!狗血!!狗血!!!特别狗血!非常狗血!真的狗血!
正文
方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半。
为了让他睡好,马龙把窗帘掩得结结实实,几乎不透一丝光亮。他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昨天心情的转换过山车似的跌宕起伏,他觉得自己也是足够厉害才能这样挺过来。
他拿起手机,在通讯录上划了划,指尖触碰到屏幕上“周雨”两个字时忽然停住了。手指动了动,他还是没能按下去通话键。
他并不是因为那件事厌恶周雨,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看到周雨会不自觉地想起那时绝望的心境,不论他多么明事理,这道坎儿,他也暂时过不去。
想到这儿,他有些难受,针扎似的疼得细细密密。
马龙的微信在一小时之前传过来几条,无非是告诉他说他要去上班了,早餐在哪儿,午餐一起吃。
如果他没翻到高远的条短信,这天所有的一切都将是平静的。
我安排周雨出国了,上午十点的飞机。
他手一抖,手机“啪”摔在了身上,也不顾得拿了,随便一掀被子就翻身下了床,太着急还被床单绊了一跤。他赶紧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去找衣服。
九点整,还有一小时。
他要去见周雨,他想周雨现在肯定比他更加难受,他没对周雨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周雨一定会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
周雨太傻了。
单纯的傻,一根筋的傻。
电话拨不通,周雨手机关机。方博打电话给林高远,林高远告诉他周雨说想要一个人待着,他就没跟着去,但却把周雨的具体位置告诉了他。
“方博,我不想他带着这种心情出国,但是我们任何一个人出面都没用,你明白的。”林高远这样跟他说。
多给司机塞了好几张钞票,方博不停地让司机加速,然而前面路堵得水泄不通,司机也实在没招。方博急得快把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干脆下车往前跑。
距离机场路程没那么远,但也不近,方博累得几乎要晕厥,却始终不曾停下来。到了机场门口,他的肺都快要炸开,然而想见到周雨的心情大过了一切。
嗓子火辣辣的疼,他想起军训被罚跑一万米的时候那种痛苦和煎熬,可那时有周雨陪着他,明明也是累得喘不上气却拽着他的胳膊死命地往前跑。跑完了周雨抱着他瘫倒在跑道上,说博哥你往我身上趴,地上挺硌的。
怎么会有人对他好成这样,明明他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周雨这么珍贵的温柔。
脑袋迷糊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画面就在脑海里不断地浮现。他发现,这些年,不论他是难过还是痛苦,身边的人,统统都是周雨。他们参加真人秀做游戏,输了周雨会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赢了周雨会上前抱抱他,他跟周雨吹牛说这个游戏不用动就能赢,周雨就真的乖乖站着不动。
他们在混乱不堪的圈子里待了那么久,像是世界上彼此的另一半,互相搀扶着才能生存下去。
只是方博是个死脑筋,当他已经把感情定性为友谊,其他什么也改变不了。谁都没有错,是命运这双控制感情的手错了位。
机场人海茫茫,周雨不可能待在原地不动,方博四处张望着,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他。机场冷气很足,他身上的汗水早就干了,蒸发时带走了身上的热量,让他一阵阵发颤。
也可能是害怕,人在面对失去的时候自然会感到恐惧,周雨是他很重要的人,他还没有强大到能够泰然自若的应对这场分离。
经历了很多次期待到落空的过程,他终于在一家面馆里找到了周雨,周雨喜欢靠窗坐,他正低头发呆似的看着碗里的拉面。悬着的心总算有了些许安慰。隔着玻璃,方博咽了咽口水,缓缓地朝周雨走过去。
他敲了敲玻璃,周雨抬头看他,四目相对的时候,周雨眼睛里的慌张和不知所措清晰地在方博眼前铺开。
他愣愣地看着方博,仰头看着,深沉的,眷恋的,看得那么深。
方博忍住了想要落泪的冲动,他叫了他一声,“周雨。”
周雨一愣,梦醒一般回了神,他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站在方博面前,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还想伸手摸一摸方博的头发来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手刚抬起来,又缓缓地落下了。
方博大概是不会想让他碰了,周雨垂下眼睛看着地面。
方博把周雨眼睛里的落寞看得清清楚楚,周雨几乎不敢跟他对视,小心翼翼的,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可周雨明明没有错。方博走近他,一开口,嗓子还是哑的。“你、你、你为什么要走?”
想问方博嗓子怎么了,想问方博怎么会来,想问方博很多,还有很多话要跟方博说,然而周雨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对不起……”
方博一愣,上前抓着周雨的手腕:“哎,傻子咱谁也没错,你道什么歉,周雨,我觉得你应该了解我的。”
周雨低头看着方博的手,轻声说。“我没法儿面对你。”
“我还是很喜欢你。”
哪怕知道这人不属于自己了还是一样的喜欢着,改变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陷的这样深,感情这回事,谁又能透彻地解释清楚。他是喜欢,但他不想成为方博的负担,不想让方博替他为难。他想了很久,觉得只有离开是最好的方法。
强行让他这颗为方博躁动的心安定下来,不管用什么方式去挤压也无所谓。他希望方博好,希望方博没有任何的顾虑。
他说:“方博,要我不喜欢你,我真没招,你帮帮我吧。”
周雨的声音是平静的,死水一般,方博听得心里一阵一阵抽痛。
“所以你得让我走,要不,我可能就死在你手里了。”周雨笑了起来,可嘴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沉重。
要割舍掉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经历这种痛苦。那是从你心上剜掉一块肉,你自己主动拿着尖锐的刀,哪怕鲜血淋漓都不能有一丝的迟疑。
方博看着他,许久许久,空气中的微尘漂浮着落在他微皱的衣服上,他没有说话,他觉得语言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他不想挽留周雨了,他已经无意识地霸占了周雨的感情那么久,再舍不得他也不能自私地不顾周雨的感受把他留下。
周雨穿着那件橙黄色的卫衣,在阳光下,衬得整个人白得像要消失了一样。方博走上前,伸手替他整了整歪斜的帽子。
低头的时候,周雨缓缓地凑过去,他做不了亲密的动作,就轻轻地,不着痕迹地闻了闻方博的头发。
他眷恋着的清新的味道,是他舍不得却又必须要放弃的味道。
所有得不到回应的喜欢,所有得不到回报的付出,都是没法儿强求的,无可奈何的事。他甘心被方博牵动着情绪,喜欢上方博,他从不觉得后悔。
“我走了。”他轻声对方博说。
方博垂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周雨转身,一步一步地走进茫茫人海,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方博的视线。
我走了以后,别再想着我,过好自己的日子,保护好自己。
他想这么说,不过他觉得,方博会明白的。
他的意思,方博明白的。
飞机飞离地面,轰鸣声在耳边喧嚣鼓噪,几万米的高空,周雨离他很远很远了。方博揉了揉眼睛,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知道,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身边,都不会有这样一个热烈明媚的周雨了。
周雨走的第二天,方博发烧了。大概是出汗以后吹了冷气,又加上急火,烧到了快四十度。马龙也没心思上班,在家看着私人医生给方博挂水。
林高远把周雨出国游学的事情办得很周全,最开始网上几乎没什么激烈的反应。然而不知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匿名贴,叫什么Z姓小鲜肉出国内幕,猝不及防就上了热搜。
【我是龙腾内部人员我爆料,Z人气越来越高,逐渐要盖过F,F妒忌,勾搭上了大Boss,陪睡把Z挤走了。】
马龙火气是蹭蹭地往上冒,在方博身边又不敢表露,只等方博睡下了才小心翼翼地关好卧室门在客厅给林高远打电话。
“帖子谁发的?查出来没有?”
“龙哥,他盗用了别人的地址,暂时查不到。”
马龙眉头皱得死紧,这件事情很明显是冲着方博来的,但是不排除那人还有更深的目的。
他们当初因为太着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圈子里的人顶多只会认为方博是马龙的床伴,用床伴去威胁,这本身就是一种风险,而吴志邦给他打电话时的语气,似乎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他对方博是有感情的,并且自信的用它去威胁马龙,笃定地认为马龙会为了方博去跟他做交易,这一点非常奇怪,除了林高远周雨,他的身边,还有谁了解这件事?
方博被匿名帖子造谣攻击,很明显,有人不安分了,表面上是冲方博,其实是在针对他。方博这么一个人,能得罪谁?
马龙握着手机,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不管是谁,只要让方博难受,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卧室里传来“嗵”的一声,马龙心里一紧,赶忙跑进去看。方博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冲进来的马龙,瞅瞅床,又瞅瞅坐在地上的自己。挠了挠头:“龙哥,你别急,我……不小心滚下来了。”
马龙忍俊不禁,赶紧上去把人抱回床上,塞进被子里掖好。半张小圆脸埋在被子里,长睫毛随着一眨一眨的,方博有些委屈地推他:“你别隔我太近,再传染你。”
马龙笑眯眯地压着身子凑近:“不都说传染能让你好得快吗?咱试试?”
方博把被子扯过头顶,直接蒙上了脸:“别闹!”
“你闷不闷啊,”马龙去刨他,“行行行我不闹了,你出来啊。”
方博这才露出眼睛,头发乖顺的,马龙伸手揉了揉。“龙哥,我想这几天……先不上通告了行吗?”
“那当然不能让你去了,”马龙看着他,“你都这样了我还指使你给我赚钱去,那我不虐待你吗。”
方博不想上通告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周雨。周雨一直都站在他身边,现在周雨已经走了,他总觉得空落落的。
“我今天晚上有个会要开。”马龙握着他的手去看他手上的针孔,心疼地抚了抚。
“你去就成啊,我快好了。”方博抿嘴笑,除了嗓子还有点儿疼,休息了一天,身体轻松了不少。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马龙揉着方博的头发轻声道。“晚饭我找人给你送,记得吃。”
“吃饭我忘不了。”
马龙亲亲他的额头,起身去换衣服了。方博把自己往被子里埋,想着再睡一觉赶紧好,别再让马龙担心了。
马龙的手机就随意的放在他枕边,方博还想着提醒马龙别忘带,随便瞅了一眼,刚好看到屏幕亮了起来。
他的心忽然被揪了起来,发白的屏幕上有陈致远传来的消息——
龙哥,今晚八点,别忘了。
方博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相信马龙,马龙真的是去开会……换好衣服的马龙走进来,还是合身的西装,只是金色的胸针刺得他眼睛疼。
“今晚的会几点啊?”方博随口问。
马龙一愣,但也马上回答:“七八点吧。”
“还、还回来?”
“当然了,你想什么呢。”马龙笑了,“别乱想,吃完饭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好。”方博点点头,马龙这么说让他安心不少,“你早点儿啊。”
吃过晚饭,方博伸了个懒腰。天儿已经沉下去了,他开着床头灯玩手机,药的作用还有些犯困,他也想早点儿好,手机放一边拢着被子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怎么了,他睡得很不安稳,梦里要不是老虎要不就是狮子,搅得他心神不宁。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九点多,房间里很安静,只听见时钟“嗒嗒”走动的声音。
头一阵阵发昏,脖颈子也沉得要命。可能是嗓子的炎症有反复,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又开始发烫了。
他伸出手摸手机,想给马龙打电话,刚响了两声就被拒接了。他骂出声,身子越发难受,想想还是直接打给了私人医生。
正想把手机扔到一边,微博一条一条的给他推送实时新闻。
他没心思看,但瞥到新闻主人公的名字时,他心下凉了半截。
陈致远的微博发了一张大合照,是很多人一起拍的,里面的人他大部分不认识,只认得和陈致远并肩站着的马龙。他们站得很随意,陈致远朝马龙那边歪着头,眼睛弯弯的笑着看镜头。
头越来越疼,连带着输液的针孔都疼得受不了,四周除了手机没有一点儿光亮,黑沉沉的把他关进了屋子。
他还是给马龙打电话,不停地打,最后手机干脆关机了。
他没办法再安慰自己,病痛让他无法去深入地思考,千百双手在撕扯他,把他撕得七零八落。他蜷着身子承受,脑袋一片混沌。
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马龙,然而人在脆弱痛苦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又偏偏是那个让你无法自拔的人。因为有了期待,所以在落空时才会比平常煎熬千百倍。
在这种痛苦和煎熬中,方博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是白天。马龙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还是昨天的那套西装,方博眯起眼睛看了看,那枚胸针已经不见了。
嗓子火辣辣的疼。可他还是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不起大博儿,昨晚有事耽搁了,幸好刘医生来得及时,还难不难受了?”马龙握着他的手,力道很大,攥疼了他,他用力抽了出来。
马龙想方博是闹小情绪了,毕竟他昨晚确实回来的晚了一些,伸手想摸方博的头发。
方博挥开了他的手,蒙上被子:“别碰我,我难受。”
“还难受?哪儿不舒服?”马龙急了,回头去叫刘医生。
“别叫他了。”方博拉下被子,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马龙,“你有没有事要跟我说?”
马龙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后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方博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暗淡了下去,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马龙:“没事儿那你走吧,我睡一会儿。”
“大博儿……”
“我困了。”
马龙有些无措,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叹了口气:“那行,你先睡,吃饭的时候叫你。”
方博怎么能睡得着,他相信马龙是喜欢他的,毕竟马龙对他的紧张不会骗人,可这并不代表马龙会只喜欢他。他想要确认,又怕得到的结果会令自己失望,陈致远这个人,始终是他心里迈不过去的坎儿。
这种扭扭捏捏不干不脆的样子很别扭,很让人不舒服,方博骂自己,问清楚得了,问马龙昨晚的事,问马龙对陈致远的感觉,马龙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但如果马龙还是对别人念念不忘,这对于他确实不公平。
那就趁早断了,他想,至少不用再受折磨。
方博站起来,身体发虚,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看,是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方博吗,不好意思,我是陈致远,打扰了,龙哥昨晚把胸针落在我那儿了,我看他很喜欢所以就想给他打电话,但是他手机打不通,没办法只能找你了,你能来把他的胸针取回去吗?”
双腿一软,他又跌回了床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