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表妹发过来微信：“姐，姑姑在我家，你俩视频吧。”我看看镜子里刚准备完第二天午饭油腻腻的脸，回过去几个 字：“稍等，马上好。”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接通了视频。母亲在视频里一如既往地叨叨着让我多吃饭，照顾好自己，盯着我看了一会说：“你是不是没钱吃饭了？怎么又瘦了？”
我拿起镜子看了看，脸上除了水土不服冒出了很多痘痘以外，上面的肉可一点没少啊，亲爱的老妈是从哪看出来我瘦了的？不知道是我看花了眼还是灯光的原因，我看见母亲说着说着抹了几下眼睛。我听见她跟舅妈说虽然我小姨和我姥姥在我六月份回学校的时候都见了我，可是她没亲眼看见我就是不放心。我心下黯然，不管我年龄多大，在父母的眼中总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此时，我来北京已经两个多月，生活、工作都已步入正轨，只是在下班的公交上、回出租屋的路上看见那些和父母年龄一般的行人心中总会很难受，不知道千里之外的他们是不是过得好。在公交上遇见一个阿姨，背影像极了母亲，我盯着她看了半天，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我不敢说想她，只是说下班了跟她报个平安。
02
午休的时候父亲给我打电话让我给母亲打个电话，今天是她的生日，又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心情莫名的烦躁。那几天我的心情就像北京被雾霾弥漫的天空一样，沉闷、烦躁。
如果不是父亲的那通电话我差点连母亲的生日都忘了，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能。我一心只顾着追逐诗和远方，却忽略了身后日渐老去的他们。给母亲打电话祝福生日，她却问我有没有吃饭，中午要休息一会，要照顾好自己，我忽然就很想哭，借口要跟同事去吃饭便匆匆挂了电话。
我不明白，从小就习惯照顾别人的人，为什么在他们的眼里就照顾不好自己呢？为什么他们不能多关心自己一点呢？
有一次下班给家里打电话，母亲说了会话就咳嗽了起来，我问她怎么了她一直说着没事，让我照顾好自己就挂了电话，通话时长2分钟左右，是我们打电话时长最短的一次。
从我们外出上学以来，爸妈都习惯了跟我们报喜不报忧，我知道母亲肯定又在骗我。我给爸爸打电话他也是和母亲一致口径。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得了风寒。
03
在刚上大四的时候关于工作和考研的问题我和母亲在电话上沟通了一次，具体说了什么时间久了我也记不清了，只有一句话我到现在想起来还会很难受。她说有合适的工作你还是早点工作吧，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年苦，工作了有钱了好好去玩玩好好享受享受。听了她的话就觉得像一把快刀在心口划了一下。
从小不管多难多苦，父母从没有亏待过我们。我家是典型的因教致贫，村里家有三个孩子并且都在上学的只有两家，一家也算我们村的小富豪， 另一家就是我家。记得有一次一个邻居到我家串门，和母亲聊天的时候问母亲：“你们供养了三个学生，咋就没听你抱怨过一句啊？养个学生太难了。”母亲笑着说：“我抱怨了我孩子就有学上了吗？你以为养孩子那么容易呢。”
母亲的衣橱里还放着很多年前买的衣服，大学的时候拿了奖学金给父亲买的纯棉的内衣他到现在都没有舍得穿。上了大学后，我也靠自己基本上挣够了生活费，每次回家也能够给父母买点小礼物，可是每次他们都说我浪费钱，但是他们脸上幸福的表情很让我开心。
我是老大，小时候难免要比弟弟们多受点累多吃点苦，可是自己并没有多少感觉，只是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并且也成为了一种习惯。但是没想到在母亲的心里却是她的一个心结，在我们面临找工作的时候她总是会很抱歉的跟我们说：“我跟你爸没本事，啥忙都帮不上你们，别人都有靠山，你们就只能靠自己。”他们将最好的东西给了我们，却还在愧疚于没有让我们像其他孩子一样有可以依靠的背景与后台。
我总劝父母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要为我们担心。母亲总会说，一条儿女一条心，不管你们年龄多大，做父母的都会担心。他们的担心和爱，就像一条永不干涸的河流，永不停歇永无尽头。
04
在人生的舞台上，每个人都在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一旦入了戏动了情就有了难以割舍的牵绊。
前两天在微博上看见一句话：父母不是慢慢变老的，而是一瞬间变老的。自从出外求学后，每学期才能回家一次，感觉每一次回家看到爸妈都会变老一些。上次回家看见母亲两鬓的白发又冒出了很多，我问她要不要去染下头发，她说算了都老了。
有次和母亲闲聊，母亲跟我开玩笑说：“我和你爸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老天给了你不少福报的。”我笑着说要是老天都把这些福报折现该多好。大二寒假的时候和母亲去医院给我检查身体不想却给母亲检出了癌症，幸好是初期，大四春节期间父亲出了车祸住进了医院。
平时以为在小说和电视剧里出现的场景就那样展现在你的面前，你以为自己很强大，强大到可以面对任何困难和挫折，可是当你的至亲躺在病床上时，你才发现自己的强大只不过是因为有他们作为坚强的后盾而已。所幸，上天垂怜，母亲在保守治疗后已经痊愈，父亲在车祸中也没有很严重的创伤，只是常年劳累加上疾病的消磨他们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
当时我和弟弟在病床前照顾父亲，母亲看着窗外说：以后你们都走远了，我跟你爸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舅舅和二叔说让我毕业后留在父母身边，父亲揉着刚输完液体的手说：随她吧，只要她过得开心。毕业了，我要来北京，父母虽然不同意但是还是在我要走的时候告诉我不要担心他们，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母亲说：“出去看看，想回家了就回来，留你也留不住，出去看看总是好的。”
一个人在外，孤单、辛苦我都能承受，唯一让我难过的是对他们的想念。下班后回到住处，看着小区里散步的叔叔阿姨们总会忍不住放慢脚步，似乎在他们的身上总能看见父母的影子。
05
有一次一个朋友说很羡慕我可以出来工作，她整天待在家里听父母唠叨有多郁闷。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很多时候我们都只看到了一个人表面的成功和光鲜，背后那些难以言说的遗憾和不甘谁能知道？
你追求梦想和事业，必然不会享受相伴父母的快乐和温馨，也会在他们老去的某一天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多陪陪他们？为什么当初没有留在他们的身边好好照顾他们？留在父母身边的人也会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暗自遗憾，为什么当初在年轻可以出去闯荡一番的时候没有去奋斗一场？为什么连尝试都没有尝试就选择了安逸？人生就是这样一个难以两全的权衡利弊的过程。
我也是一个俗人。也常在这样一个利弊权衡的过程中陷入纠结。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哪一种是更好的选择，只是我会害怕，害怕我有能力给自己和父母更好的生活的速度赶不上他们老去的速度，更害怕子欲养而亲不在。
碎碎念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哪种选择是好的。为了让父母不再担心，辞职回到了我上学的城市，有时候会后悔，如果当初执意不听父母的话坚持留在北京我会不会能离我的梦想更近一点呢？但是生活就是这样，没有两全其美之法，我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更强大，不论在哪都有我的一席之地。
天凉，注意保暖。
文：韩冬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