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严经》: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01.泉
小的时候,我常常与母亲一行去周郊踏青,总觉得那是我儿时必不可缺的记忆。每每邀请两三个伙伴,在绿地野炊,在丛林野营,荡着秋千,能把树叶吹得很大声,不像鸟叫,却又能够响彻云霏。
小二那年,母亲带我和弟弟去龙泉山周边一个小山谷,说那儿有一个泉水泉眼,那儿的清泉甘甜。那时候,初春,有着太阳,阳光不烈,像丝绸一般,缕在身上。在山谷里寻觅了一个小时,眼尖的弟弟跑在前面,兴奋地冲我们喊着:“是前面这个吗?找到啦找到了”。
向前探去,泉眼是用砖红色的石堆围砌而成,在中间,徐徐冒出汩汩拳头高的水包,阳光漫射下,蒙上了金黄色波纹,像是开出了金色的睡莲。再向下,顺着石堆空缺处,几条漫出来的水流汇成小溪,踩着溪流道,跑进了树丛深处。
母亲拿着携带的木勺,舀起了流着金光的泉水。当泉水放在我们面前时,则变得格外透明,我们能将勺底的纹路看得一清二楚。弟弟和我先后的大口吞咽了这大自然的甘霖,这泉水,仿佛一刚进入我的喉咙,就化作了一股凉气,穿流而下,带走了之前的蕴热。
母亲装好了一瓶清泉水,在不远的亭子下乘凉。剩下的,就只有我和弟弟玩耍了。我想用大石头将溪流截住,那么能不能变成一个小池。随即,我叫上弟弟和我一起完成这项工程,选好了能用的大石头,将它们堆砌在一起。
刚开始,感觉石头起到了阻碍作用,可是慢慢的,当我们越堆越多,越堆越高的时候。溪流总能够从缝中溜过,从石堆上漫出去。当我仍然笃信用小石头可以将空隙封满时,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在我身边,问我们缘故。我说:“我想把泉水留住,它这么好喝,流走了就可惜了”。母亲笑着说道:“你们这样是永远堵不住的,泉水汇成小溪,有它奔腾的方向,有些渗入大地,有些汇入江河,它们确定了去处,你们也留不住它们”。
弟弟问:“那没有留住它们的方法了吗?”母亲说:“若它们本是池水,就没汇成江海之命,但它们有属于它们的去处,怎么留得住呢?以后你们大了,也会有该去的去处,做该做的事”。母亲的话,我当时没有明白,不知道为什么就有该去的去处,做该做的事,只是觉得泉水奔流像是一种本命,伴着它自己的一路高歌,渐行渐远。
02.烟火与篝火
我喜欢春节,也喜欢过年。
小时候因为喜欢过年的新衣,裹得厚厚重重的,像一个炸弹,摔在地上我不疼,却能将地面砸一个坑,特别有安全感;还喜欢鞭炮,办年货时,父亲总会开着小车,载着我,他要挑选年夜饭、除夕夜十二点、和正月初一的三大饼货真价实大鞭炮。而我,蹲在一旁,贪心的挑选着花样不同的、各式各样的小鞭炮,什么九十九重天,冲天炮,小蜜蜂,荧光棒,黑蜘蛛,擦炮,甩炮等等,年年有新花样;小时候,对压岁钱的概念不是很明显,只知道从一个长辈手里放到我的手里,再放到母亲手里,母亲说是存着交学费,就打赏我一些在过年很富足的零花钱。因此,压岁钱对我的吸引力还在丰盛的鸡鸭鱼肉之后。
大了后,城市的发展,将过年的年味十足十的抽掉了许多,少了大年三十时分,一烧烧跨年的邻里间的篝火。我总觉得那两年的过年少了些什么。后来,爷爷在老家不愿往城市跑,就嘱咐我们回去,我们也心甘情愿的回去待上一段时日,后来,我也邀请我的朋友到我老家去,请他们去感受质朴的年味。
在老家,我爱的是夜晚的篝火。
爷爷,总会留着一堆柴垛,给我们过年时烧,所以从大年二十七八到正月十五都够烧。最有感觉的是大年三十,有篝火还有烟花。
这些年,不同的朋友和我回老家,我们在车里备上了日常用品,带了相机和衣服,仿佛就如同旅行一般,最别有意思的还得带上烟花。
大年三十,年夜饭在农村吃的很早,那一天,总是一大帮亲朋好友,吆喝着,帮忙着,招呼这入座又忙着端菜放碗,但是,五点钟却是准时开席,会多放上很多空碗筷,老人家总会振振的念几句,随后开心的叫小辈们开吃。我们小辈在长辈不动筷子之前也不能动筷子,虽然时代在变,有些礼俗还留在了心里。大姑把鸡头给了老人,把鸡爪分给了挣钱的长辈们,一个不会少,大姑年长又最能说,说这些都是福气,是好运,又纷纷给晚辈夹上黄金圆子(是用炸过的酥肉抹上了芡粉做的),之后开始纷纷动筷。杯筹交错得持续两三小时,晚辈们早早退了席,忙着去篝火堆前占位置。
七八点,天已经乌洞洞的,我和同辈朋友早已选好了篝火点,判断风向和地势,在选取一个满意的蹲聚点。爷爷,会拿出一个小木桌,放上早已做好的土熏肉,猪头肉、猪耳朵、腊肉、排骨,全都是我们晚上饿了想要的佳肴。然而,我们更有兴趣的是,早早准备好从菜地里刨出来的红薯和芋头,还有拿着用打毛衣用的签签串上的香肠。五点过的晚餐,对于精力旺盛的我们,八九点就会再大吃一场,仿佛过年的味道就是这样留在心里。
篝火的大小取决于烧的什么柴火,木材能出炭,用来煨热红薯芋头,竹子易燃却易爆,常常用来引火,想要烧大和烧出星星点点,就要用枯树枝叶。篝火呼呼烧着,我们烤着食物,听老辈们讲着将要终了的一年,听着父辈们讲着家常和往事。红红的火,红红的脸,红红的,心中的年。
十点左右,同辈朋友撺掇着我一起放烟花,我们便将烟花放在了离篝火不远的平地上,朋友点着了烟花,我们又跑回了篝火边,等待着。
“崩—啾儿”,它飞到半空,“啪”的一声,化作千万颗小火星飞溅开来,红色,又变成黄色,慢慢的黯淡下去,拖着长长的、闪光的尾巴缓缓落下,好似翩飞的蝴蝶,从空中旋落,又好似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不知谁放了一捆枯叶枝,噼里啪啦地星星火焰骤然升起,火星包裹着枯木枝叶最后的生命力,却迎来了生命的最后一次高潮,他们奔向天空,他们迎接烟火,他们冲出火焰,变成唯一的一粒光亮,跳跃着、爆裂着。我看着篝火火焰,似乎它与烟火相连,火星冲上了天空,绽放成繁花,绚烂,又化作尘埃,陨落回大地。
我用手触摸鼻尖的灰尘,分不清是来自于烟花还是火星。本应化作尘土,而心向着光明,生命的绚烂,在这漫漫长夜中的一瞬,因为有朝向而发光发热,哪怕知道最终会尘归土壤,也会让人铭记。
瞥见朋友眼中,那烟花,漫天幸福的爆炸,看她的眼睛舍不得眨倒印着满是火星。
03.朝圣这一路
《一个人的朝圣》主人公哈罗德·弗莱,六十岁,一个人,八十七天,六百二十七英里。当到达了终点,我觉得对哈罗德来说,终点已不是最重要。
我们生命的征程,是一步一步向着终点前行,可能为了一个歉意而奔走,为了一个遗憾的梦想而前行,信念怀揣,总会面临现实的荆棘。
梦想,被人们说的范泛。希望,落入不置可否的田地。
朝圣呢?
带着一丝偏执和执拗。
幻化成哈罗德缠满胶带的帆布鞋。
它是,《老人与海》坚持八十四天的渔船。
只剩下一副鱼骨架,
但朝圣的终点,永远不是物质多少的衡量。
每个人都是一朵花,每朵花都有自己的世界;每个人都是一片叶,每片叶都有自己的绿意。在花将凋零时,在叶将枯萎时。我们都应该在最后一刻将一切归还给大地。一花而见春,一叶而知秋,窥一斑而见全豹,观滴水可知沧海。寻常细微之物,常是大千世界的缩影,无限往往珍藏于有限之中。
泉水,自成溪流,奔波着,流向江河,汇入大海。水,叮咚后前行,它渗入土壤,滋润万物,蒸腾成汽,挥散成雨。朝圣本是去路,生命轮回,却又往复不息。
烟火,泯灭成灰,飘落下,陨灭夜空,落向大地。火星,汲取植物的生命,带着约定好的记忆,缱绻着,挣扎着。万物皆是拂尘,尘埃的那一点,却踏上朝圣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