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宣跟我说,她马上就要去加拿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可能几个月,几年甚至不会再回来。于是大早上她便约了我和旦旦两个人出去吃饭。
小宣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她的父亲牛逼,创业成功,在北京买房买车,不过小宣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在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庄生活,一直读到初中毕业。
我,旦旦,小宣,从幼儿园到初中都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我家离小学近,小学的时候,都是他们到我家集合,然后三个人背着书包去上学。
初中的时候,小宣家离车站近,小宣都会在去车站的那座桥上等我们,春夏秋冬,多数都是我们走过去,小宣已经在那里等好了。不过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如果其中一个那天有事不去上学,会导致另外两个人在桥上等很久,错过早班车。
初中三年就是我们挤公交的三年,我和旦旦只要有位置都会让给小宣,但是一般都是没有位置。正在长大的小宣不止一次讨厌挤公交。
初中毕业之后,小宣就跟着父母去了北京,留在老家的只有在读小学的小宣妹妹。
有的时候,我和旦旦坐在村子的桥上,看着桥下流过的被上流养鸡场污染的河水,总是感叹小宣爷爷奶奶的不容易。
“小宣父母也真的不好。小宣爷爷奶奶辛苦养大小宣,小宣长大了,就把小宣带走,以后养大小宣妹妹,估计也要带走,到时候,只剩下小宣爷爷奶奶了。”旦旦有些气愤。
我有些疑惑:“不过小宣父母为什么不把小宣爷爷奶奶带走?”
“不知道”
我们安静的看着流水,吹着五月初的第一道风。
小宣每年的七月八月都会回来。一回来就会给我们带很多东西,找我们玩。
直到高二那个暑假,小宣站在桥上,等着我们,而我告诉她,旦旦成绩优秀,被选入实验班,这个暑假都要在学校补课中结束。
那个暑假,只有我和小宣,我们无事可做,天气又热,便经常待在有空调的村子医疗站点滴室,跟着那些过来挂点滴的大妈大爷一起度过了一个夏天,顺便一起看了无数遍西游记还珠格格以及搜神传。
那年暑假结束,我送小宣上了车站,她向我挥手,冲我喊到,明年我们三个应该能在一起了吧。
我点头。
而那年,我高考失利,一气之下租了一辆自行车,跟着一个车队准备进行环游中国。不到十天,车队的人数只剩下十分之一,在商讨之后,决定,环游中国计划改成环游半个中国。
窒一个月不到,只剩下三个人,我实在坚持不住,便在一家未知的城市停了下来,告诉他们,我已经尽力了,希望他们能够继续前进,带着我的遗憾。
第二天,一个哥们决定跟我留下,于是,我们目送最后两个勇士离开,消失在正在升起的太阳里。
我不知道那年暑假他们是怎么过得,我只知道,当我回到我的家乡的时候,小宣已经回去了,以及乡邻之间疯狂传着小宣父母的公司牛的一比,打算扩展海外。有出息。
大学的时候,我去一趟北京,参加之前环游中国的朋友婚礼。他是唯一一个骑到西藏的,虽然并没有成功环游中国,但是是当时120多人车队唯一一个骑到西藏,骑得最远的。
参加完婚礼,我去见了小宣,女大十八变,长得特别漂亮,又会打扮。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两个人默默地吃完东西,终于她忍不住笑到,那年骑行怎么样?
我摇头说,半途而废了。
“我走的时候,旦旦说你快回来了,我一算时间不对,这个点回来怕是半路就回来的,估计一脸丧气,我不太想见,就走了”她笑着说。
“早知道当时就该咬着牙坚持。或者在那个城市待上一个月。”我当然知道那年暑假她为什么提前就走,世间最让人悲伤的就是生离死别,就在那个暑假她的母亲便去世了。
小宣还是每年都会来,不过都是春节回来。
然而我从小都没有见过小宣的父亲。也从来没有见过小宣的父亲春节回来过。
春节大家倒是都闲着,我们就坐在村口那个桥上,跟着老一辈,晒着太阳,磕着瓜子,吹吹牛逼。也是快乐。
当我和旦旦听到小宣说她要去国外了,我们都知道,省外跟国外的差别。饭桌上都不谈这个事,回家路上,小宣坐在副驾驶,问我,这辆车你买了多久了?我说,一年了,好像你也一年多没有回来了?
她点头说,我爸给我安排了工作,这一年多没有时间,太累了,有的时候就很怀念小的时候,轻松。
这个时候一辆电动三轮车开到了马路的双黄线,三轮车后面坐着一个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你们觉得他们幸福吗?一家三口。”她问我和坐在后面的旦旦。
“我就很羡慕,一家人。”旦旦说。
我觉得那个女人挺惨的,嫁了这样一个老公,完全不把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当回事。小宣说,自言自语的。
“也许,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家庭,男的出轨,女的偷情,生下了孩子,现在男的带着女的跑路”我说。
小宣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这个时候电台女主持轻轻说了再见,放了一首茶季杨的青丝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