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上的时针是在慢慢的移动着的,移动的如此之慢,使你几乎不感觉到它的移动,年纪也是这样的,一年一年,突然一天会猛然一惊,已经到中年。见到过一段经典的描述:“人到中年就是一部西游记,有唐僧的唠叨,沙僧的发型,八戒的身材,悟空的压力,还特妈的离西天越来越近了”。
当下社会的中年人的生活状态应该跟我小时候的状况大不一样了,以前的40出头到脚散发出一股老气,没人有闲工夫打扮自己,衣服只有灰的蓝的,能穿一件军装就已经是当时最时髦的,军绿色能衬皮肤,军装的样式能瞬间把人提的鲜亮。不过没有几个人有条件穿军装的。小时候管40多岁的叫阿姨爷叔,时觉得他们是长辈了,我们长大后把阿姨爷叔跟小时候时记忆中的模样联系在了一起,觉得阿姨爷叔是一种老了,不精致不修边幅成了标签。
过去进单位到退休离开几十年如一日,竞争环境没有现在那么复杂,对孩子的教育也不像现在的家长跟打了鸡血似的,从生出来就不放过孩子的每一个空闲时光。以前生活物质贫乏,大家陷在解决温饱问题上,没有时间去想怎么美容健身,怎么养生长寿,怎么找关系帮孩子找好学校、好家教。以前人过40后皱纹开始爬上额头,色素开始沉淀到了脸上,体态开始变形,加上穿着的没有任何美感的衣服,女人就是黄脸婆,男人就是老绑瓜。虽然是上海,普通大众的生活多数在杂乱的街道和弄堂里,能看到的老克勒还是很少,老克勒标志很明显,头势很清爽,当中分开的头路煞齐。他们喜欢做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事情,说的话里能找到几乎英文单词,总觉得他们有点装腔作势,晚上乘凉的男人们拿竹椅坐门口在一起嘎嘎山话,他们不愿意随大流,带个椅子拿把扇子坐在门口离嘎山话的人很远,带一份英文报纸在那里翻来翻去。小时候弄堂里能看到更多的是邋里邋遢的毫不修饰的40多岁的阿姨爷叔,话讲的是叽里呱啦,不管是早上还是晚上,不管是在门口还是上公共厕所,见面打招呼就是问:“吃过啦”。
无论男女年过40后头上开始冒出白发越来越多,以前即便去染了头发也是把黑颜色涂上而已,并不在意颜色和发型上的修饰。90年代后,条件转好,开始相互能炫耀家里吃什么?红烧肉是很多人改善伙食的一个重要标志,烧顿肉香味飘的恨不得楼上楼下人都知道。胖成了条件好的招牌,中年人男人开始逐步有了啤酒肚,居住条件和收入都还没有很大的改善,没有条件天天洗头,也没有那个习惯,所以大部分男人头发总是贴在头皮上,冒出油渍渍的光芒。
人的本性是追逐美的,再不富裕,女人总是一个家庭里最先追求时髦的那个,上海人有句俗话叫噱在头上蹩在脚上。所以最开始赶时髦的最愿意把钱先花在的是头上。我小时候就跟着看过我妈妈去烫头发,那时都是国营的理发店,扬州师傅居多,相互的交流是用扬州方言,他们一边帮客人理发一边互开着玩笑。烫头发在当时可算奢侈的,用的是电烫,头发依次卷好,一个带着电线的夹子夹住卷好的头发,大概需要30分钟。全部夹完就像是戴了一顶唱京剧的头盔,电烫完了还要套在一个像马桶一样的罩子定型。40年过去了那个样子在我记忆中印象还是特别深刻。
等我到了20多岁时,社会发展进步了,社会环境也开放了很多,能够看到越来越多的欧美画报和电影,我们都觉得那些画报和电影中的看到的金发碧眼女郎长得很美,受此影响很多女人们也喜欢把头发染成老金黄。中年女人不舍得花钱,多数人追逐时髦的地方是弄堂口的小理发店,破小简陋的小房间经常坐满了穿着睡衣等待吹风盘头的阿姨,她们不肯浪费等待的时间,带着满头的卷发筒,一边打毛线一边聊着打毛线的花型和款式。店里的理发师傅一般来着苏北或者启东这些地方,他们喜欢把女人的刘海吹的很高,冲势很足,烫过的头发盘在后脑勺,用一大把发卡固定很光滑很牢靠;花几块钱,洒满定型水的头发可以保存一个礼拜。睡觉肯定是受到影响,过了2天估计头皮也开始发痒,但女人们有自己的办法,用打毛线的针往头皮上戳几下,忍一忍又可以有保持好几天头势的贼古挺硬。
记得我上高中是每天挤几站公交车,那时的公交压力很大,自行车并不好买需要凭票,上下班的人们人人有月票,2块8角一个月。上下班高峰车子挤得连脚都插不进的,一边要防范小偷,一边要让自己的身体转到舒服的位置,稍不注意就容易踩到别人的脚。被踩的本来就一天的辛苦,铁板面孔一块,那容得一点点挤压,吵相母天天都有。晚上回到家也是拥挤的,全家几代人好几口,在一个空间里碰撞,每天能碰撞出无数个柴米油盐、婆媳关系、姑嫂妯娌的故事和事故。男人不愿意协调这些复杂的关系,吃完晚饭就找机会开溜,找个地方和邻居边抽着香烟边聊着白天单位里的八卦。他们还不会花时间去思考外形打扮,健身养生,休闲旅游。最多大概就是吃完晚饭拿个凳子在路灯下的大怪路子,来排遣一天的疲劳。
女人们则是吃饭后洗洗刷刷,呼喊着孩子抓紧做功课,把家里家务料理晚了之后拿出毛线,边打着当下最时髦的花型的毛衣边看着电视。在大多数居住条件不好的情况下,电视不能开得太响,家里的老年人喜欢早睡,声音响了会看到老人出来不打招呼直接把音量扭小。
忙碌在繁杂琐事的中年人,在物质生活不够富裕的年代,每天应对的是生活最最原始的需求,机械的重复的过着日子,最开心的莫过于单位里加工资拿到最高的一级,或是拿到一笔额外的奖金。如果孩子成绩优秀的再有幸考进大学,那就是家里要敲锣打鼓的喜事了,迎来左邻右里的羡慕是肯定的,每天上下班走进走出头必定要抬的很高,要是遇到邻居也会更加主动热情的招呼。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中年人兴奋的事情。
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也成为了一个标准的中年妇女,心里虽然住着一个小姑娘,但镜子坚持不断的提醒我也年过半百,已是知天命的年龄。缺乏约束的我每天的思想和行动都在不经意的较量厮杀,比如一直想改正晚睡晚起,但是一直给自己找到很多条理由原谅自己。还有想坚持做一件事情,但总是在两三天后被自己说服后放弃,断断续续,拿起放下,有时甚至碰都不去碰一下要做的事情。
这就是中年人可怕的地方,一边是渐行渐远自己的青春,一边是即将和自己靠近的暮色之年。一边宽慰自己一边纠结自己。
岁月像一张容易捅破的窗户纸,当人步入中年之后喜欢将破碎的窗户纸索性撕个干净,说话的音量也不用顾及周围的环境,原本隐私的话题能拿到台面上展开讨论吸引大家相互调侃取乐。无论是以前的鲜肉或曾经的校花,都经不起岁月的洗礼。
最近有看到一个话题叫油腻的中年男人,对于油腻的理解就如冯唐说的,脖子手上戴满串 喜欢身穿唐装,车上各种佛像 手串还套在车挡,到哪都带个保温杯,里面泡的是红枣加枸杞。肚子真心大,还爱听广场舞大妈跳舞的歌曲,用的手机皮套是两面翻,T恤衫领子竖起来还塞进裤子里,关键是裤子很不得提到脖子处。最主要的是说话刷刷的,嘴角能泛起白沫,头发油得能梳个大背头。不太爱干净,人未到,味先至。
也有爱干净的,在外企或五百强工作的,外表倒是很讲究,看起来都跟赚500万似的。但也逃不了家庭职场难以兼顾,面对是一个个棘手问题,老人生病看病难,孩子读书上学难,职场竞争升职难,房子太贵买房难,这些难把男人们搞得身心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不过也有不用操心这些事情例外的……
老公的同学永青高中曾经是市乒队的主力,身高180是在队里尤其出挑,面容长得也是清新秀气,自然也遭各种女孩的喜欢。以前是没有娱乐业,没有星探发现培养明星的机构,所以永青也没有机会作为鲜肉去娱乐大众成为明星,曾经交过好几个容颜姿色不错的姑娘,可是都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结果。时间一晃三十年过了,人过中年的他还是孑然一身没有伴侣。听说中间曾经有好多次机会可以成家,可他总是在踏进婚姻门口时临阵脱逃。岁月最公平,它毫不留情不管你鲜肉咸肉、统统给你们脸色送上几道折痕,让你体型改变让你思想改变。有几次参与老公的同学聚会,他的话也明显比年轻时多了很多,如果酒过三巡,他的话基本上就是循环播放了。最近见到他时,除了脸上笑起来明显的皱纹,连门牙也少了一颗,不说话还好,笑起来缺掉门牙的他特别搞笑。搞笑是因为他曾经的英俊帅气和现在这样一个中年男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有时候我在想像永青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是现在的状态,为什么他一个人自得其乐的过着他自己认为的无牵无挂、无拘无束的舒服日子而我看来他真的活出了油腻?这个社会已经进步了,他会什么还停在原地?后来想想他是活在自己的世外桃源,与其争了半天争个屁,还不如与世无争。
如今迈入中年的,大部分人从外表上看起来完全和以前不同了,生活富裕后更注重健康健身,养生养心。原本那些离我们很远的高血压糖尿病早早的就来拜访人们的身体,曾经大肚子的富豪们在大吃大喝后搞大了肚子,现在急于把那些肥肉减掉,在健身房里拼命挥汗的要恢复腹肌。普通人下了班不敢再是穷凶极恶的胡吃海喝,更喜欢打羽毛球跑步瑜伽,喝茶喝咖啡。更有思想跟进一步的会去参加听经讲禅道,把自己饿上一个礼拜的课程。
相对于中年人对健康的热衷,对孩子的教育投入也算到了一个极致。看过一遍报道,中国到美国的留学生每年递增,到2016年是35万,2017稍有回落但也是35万多。这还只是对美国留学生的统计。富有阶级不让孩子去外国读书就好像丢脸了,普通阶级也是努力挣钱的把孩子送出国门,试图通过孩子的努力改变现状。他们努力工作、客服这一切需要克服的困难,除了挣钱还挣着自己的脸面。对照一下好像我在这类人里找到了一个属于我的位置。
纠结的中年人在职场上更加的纠结,自己曾经在一个新公司上班不适应到了极点,刚开始过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每过一个月就告诉自己你过了1/12年,2个月就过了1/6年,把日子过成分数计算式。在难熬的日子里不断的给自己灌输心灵的鸡汤,来抵御情绪免疫的能力低下,避免工作给身体和心理造成伤害。
我的闺蜜20多年前的同事小陈姑娘,初见到她时才20岁,来我们商店应聘;大眼睛,说起话来扑闪扑闪她的睫毛,有好事的姑娘马上想到了悟空,从此悟空叫了10多年。漂亮的小陈姑娘被才子看中,安排到了其他地方工作,我们分开后还是常常联系的好朋友;小陈结婚不晚,但醉心于家里的一只狗狗,和老公过着神游般的日子;老公有才,不需要她工作,结婚没多久又搬进了别墅,还又增加了一条狗。悟空生活的自在,看着同期的伙伴正围着为家务琐事,特别是小孩子事情忙东忙西,焦虑烦恼的时候,她的体会是孩子要顺其自然的发展。过了生孩子最佳年龄时他们顿悟到应该有个孩子,这时已经奔四。过程复杂曲折但他们是上天眷顾的一对,终于在不经意中有了宝宝。
如今小陈的宝宝也已经快上小学了,爸妈的智商都很高,生下的孩子天资聪颖,很小开始学画画学英语弹钢琴。我都觉得他儿子有点忙,她觉得儿子精力旺盛闲着也是闲着,有时间学习,所以自己跟着儿子奔波于各个儿子学习的场所,投入自己所有的时间。转眼人过40,儿子快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又开始忙起了在上哪里的学校,公立的还是私立学校,找老师拖关系,还帮儿子认真的做了一份很棒的简历去面试学校。现在的孩子拼学习还得拼家庭条件,拼父母的能力。社会是进步发展了,但在教育上没有比以前的环境更公平。虽然是全职太太,但小陈也是到了不惑之年,常常挂在嘴边的是一个字累。信息技术的发展,信息多了,比较就多,产生压力也就更大。但我想还是因为年纪的增长,身心上跟不上是产生累的主要因素。
到了中年,身体机能在逐步的衰老,青春容颜在逐渐的失去,但生命也会赋予你收获,收获年龄的增长收获阅历的增加;人到中年,知道人生如梦,过了就要翻篇,许多事情需要放下不能压在心间;人到中年,知道顺其自然,一切随缘,许多事情应该遗忘不必幽怨。人到中年,情感理智更趋稳定,不要因为即将逝去芳华而叹息。多几个能在一起high得起来的伙伴,多几个能聊得来的朋友。
我们有个组织,主要成员是老公几个男同学,因为是邻居加同学住得近,从年轻开始就开始常在一起聚,一晃而过三十年,我们都已经从青年迈入中老年。组织成员们都在30岁以前就完成了父母的期许把老婆取进家,生孩子的时间也都不过在2年之内;孩子们基本上都一般大,所以谈论的话题都能调到一个频道,大家都在同时段谈论孩子的成长的话题,读哪个学校,进哪个高中,考哪个大学。如今我们的孩子都已经长大独立,我们又恢复了年轻时的自由。我们应该是被羡慕的人群,年过半百成为了成熟的中年人,经历过职场升迁的压力,孩子升学考试的挑战,经历过亲人的生离死别,也看过太多的家庭变故。这些经历里面有无数的故事在生活中一次又一次得到了精炼,萃取出的一些无形的无价的生活精粹之道,告诉人到中年的我们应该如何生活的更有意义?
无论社会如何发展,人终将奔向同一个目的地,如果负面的生活,在此过程中,所有的行为都毫无意义。如果积极的面对,生活的每个点滴都值得赞许。
人到中年,需要安静睿智面对一切可知和不可知的未来,还需要寻找一片心灵静地来安放我们的飘忽不定的灵魂,才能让我们从容对付后面未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