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教授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已是第三遍了,按理来说,应该是很熟悉了。在接触第一遍的时候,那时记性好,就已经能够全文成诵,一直也引以为傲。总感觉我都能背下来了,怎么可能不熟悉!但是,现在细细想来,却发现自己其实从未读通读透。
恰逢10月18日“苏伊杯”的举办,在观摩地过程中,选手们的精心设计和精彩呈现,给我带来了很多思考。碰上先生纪念日,且下周一正好要讲《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再次面对课堂,我不再敢唐突、鲁莽,抑或是自以为是、想当然地去给学生肢解文章了。那既是对学生的不负责,更是对先生的亵渎。所以,这一次,我决定放弃掉所有教参,点一支熏香,平心静气地走进文本,贴近先生,赋予人物以生命。
第一遍阅读,随着先生的文字,首先感受到的还是文章中体现出的童真童趣,感受到了先生对童年的美好回忆和怀念。怀念百草园里会喷雾的斑蝥,怀念幼时记忆中的美女蛇和赤练蛇,怀念冬日雪后捕鸟的无忧无虑,三味书屋生活虽枯燥,却也能苦中作乐。一切都展现着阳光明媚,自由自在的孩童时光。
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似乎没有更多的发现:只会感觉描写百草园的白描用得精当,形容词用得极为贴切,色彩斑斓,生机勃勃,似乎都已嗅到了大自然的味道。而后又喜欢上了雪地捕鸟的动词,干净干练,生动有趣,尤其是闰土父亲笑着说的,“你太性急,来不及等它走到中间去。”这句话透露出的慈祥与温暖,如涓涓细流,润物无声的润泽着一个少年的童年。最后,又会对三味书屋的寿镜吾老师有了些许思考。在生活中,我肯定不会喜欢这位老师,因为他古板,无趣,甚至有些教条……可是,我迷恋先生笔下的寿镜吾老师。因为先生寥寥数语就将老师刻画地有血有肉,没有刻意的修饰,没有长篇的叙述,更没有华丽的赞美,有的只是真情的流露,其中既有作为学生对老师的敬重,也有作为孩子的小叛逆。在我看来,我倒也觉得寿镜吾老师不乏有些可爱,例如读书过程中,师生都放开喉咙读,可读到后来,学生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以至于静了下来,只有老师一个人在那儿摇头晃脑地大声朗读着,这情趣实在有趣极了。我喜欢这样的有性格,有脾气,有信仰的老师。至此,我开始搜索相关资料,进一步理解文章。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写于1926年9月18日,这一年,先生45岁。“三•一八惨案”后,先生被北洋军阀列入通缉的北京文教界五十人名单。因此他无法公开与北洋军阀作斗争,被迫于当年应厦门大学的邀请离开北京。先生到厦门大学时正值暑期,学生还未开学。先生在辗转流徙,心情苦闷的时候经常回忆起少年时的往事。于是,就写了这篇散文发表于《莽原》上,后收录在了《朝花夕拾》中。
我将自己置身其中,想象着先生离开北京时的愤懑与失望,到达厦门时的苦闷与彷徨,在他提笔写下此文时,将会是何种心情?
带着这种思考,我又再次走进文本。
读罢,忽而发现对于当下的先生,这不仅仅是一个妙趣横生的童心世界,更似先生有所依托的极乐世界。现实有多骨感,回忆就有多美好。这个世界色调不同,情韵各异。
百草园,如先生说,“其中似乎确凿只有一些杂草”,本是个荒凉之地,“但那时确实我的乐园”。“荒园”变“乐园”,油蛉低唱,蟋蟀弹琴,就连杂草丛里都能妙趣横生,氤氲着一个动人的故事。这个乐园充满着自然的声音,自然的想象,自然的情态。美哉,我的百草园!可现实呢,虽繁华,却死寂,没有生命的共鸣,只有不解的抛弃。悲哉,我的现实世界!
三味书屋,较于百草园,那况味就完全不同了。这是“全称中称为最严厉的书塾”,它的样子古老,规矩陈腐,学习刻板,老师方正质朴。这里虽不像百草园是自由的乐园,但在这枯燥乏味的“最严厉的书塾”中,也流动着一种谐趣。“三味书屋后面也有一个园”,可以折腊梅,寻蝉蜕,玩的也是不亦乐乎。老师独自读书入神时,孩子们也会调皮起来,指甲都能有模有样,妙趣横生。这些与“最严厉的书塾”极不相称,反差很大。也许这就是先生的创作意图,于严厉的环境中,也蕴藏着不可抑制的天性和本能。正如当下,彷徨之后,会蕴藏着野草般的不羁与坚持,迟早有一天,会有震天响的呐喊!
正如先生所说,“现在早已并屋子一起卖给朱文公的子孙了,连那最末次的相见也已经隔了七八年”。那流动着的丝丝哀伤,却与那时的先生正好契合。似在追问着,下一次的返京又会在何时?
不禁开始心疼先生!
少年不识愁滋味,读懂人已非少年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