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世黄粱终一梦,还是五代清愁冷化肠?遇她,是他一世的幸,还是劫?而她,终是心甘情愿,毁尽仙缘。
十里红妆怎道尽?她的出现,便注定了他要倾尽天下。金銮明殿,确是极尽了奢华,她明眸半掩,只一眼,勾魂摄魄也罢。果不其然,他大赦天下,只为庆贺她的出现。新建宫半展霓裳,构城殿一搏红颜,所谓倾尽天下,如是这般。枣红的新殿,她慵懒的双眸,白葱似玉的指间,是他新赠的千金宝石,耳边仍有他轻语回响,:“还喜欢什么?你要的,孤都给你。”她稍稍勾唇,望向案上的短匕,眼中一时,竟看不分明。
玉盘珍馐,也不过如此,美酒入盏,他揽她入怀,:“可还喜欢?美酒肠肉,供你酣畅淋漓。”她妩媚一笑,“大王就这样敷衍臣妾?要让臣妾欢喜,至少也要以酒为池,以肉为林,大王可愿?”他微征,她便收敛神色,“是臣妾逾矩了”。他不由张口:“自然愿意,你要的,孤都给你。”他爱得如此小心翼翼,只为给她不可多得的安全感,还是,没能如愿吗?于是,酒池肉林横空出世。酒池上一叶扁舟,肉林外民怨顿生,她指尖微颤,“大王不怕万夫所指吗?”终是吐露出声,她告诉自己再给他最后的机会,他低头望她,“万夫所指,又待如何?”她惊愕抬头,转而明媚一笑,:“那臣妾,多谢大王恩宠。”这本就是自己的目的,而他的结局,和自己无关的。他轻轻抚上她的眼,“你的眼是世上最美的眼,所以不许对别人笑了,免得勾了人的心智。”她便笑得更加肆意,是呢,这双美丽的眼,是专门来勾你的心智。
行宫的林立兴建,朝政的日趋荒芜,群臣终于按捺不住,纷纷进言,劝王上惩治妖妃,他满心烦躁,却不舍她委屈分毫。什么妖孽转世,祸国祸民,不过是他想给的太多而已,这也不被允许吗?然而,姬昌食子,比干剜心。空寂的朝殿,他涩然一笑,罢了,既是她想要,给她又如何。琉璃妆镜前,他轻揽她腰身,“开心吗?”她缓缓转身,妩媚的眼角尽是浅笑,“能得大王如此厚爱,臣妾自是欣悦。”他便微微吐气,你开心就好。
修行宫劳民伤财,谏忠臣以身赴死,国本动荡,外敌入侵,似乎一切都如预期一样,又有什么不一样了,她自己不知,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原本妖娆的眉眼,一派清明。东南灵光乍现,她胸口一滞,脑海里,满是他温柔笑脸,垂目望去,案上短匕却生生撕破她幸福的假象。是啊,不管她如何忽视,她都不是那个他一心爱慕的普通女子,她有着,如此不为人知的目的。一想到日后,她的胸口,生生的疼,那是心的位置,她也有心了吗?
终于,宫门大破,大周旌旗千行万列,她独坐行宫,盯着案上闪着幽光的匕首,所以,她还是做到了,她把他的国家毁掉了,尽管她已有满心的疼惜与无奈,甚至不敢去想他知道真相后的表情,一定是恨极了她的。耳边,仍能清晰听到大臣的劝谏之言:“大王,赐死妖妃,随臣等离开,臣等定护大王周全,东山再起,指日可待。”她便静静等待他回复,恍惚间,竟希望他可以真的答应,如此,她就不用这么难受了。他的声音响起,:“今日,孤定要护她毫发无损,尔等大可弃孤,只望,护她一世安好。”她便清泪顿下,如斯境界,他竟还要拼死护她?“大王,勿要执迷不悟!”“孤意已决,尔等勿要多言。”“大王,一介妖妃而已------”宝剑顿起,声音尽消。余下群臣零落,全数散去。她的心,也在这时,软的一塌糊涂。足靴轻入,他走得小心翼翼,“对不起,我无法护你周全。”他低头揽她入怀,眸间,竟湿润一片。“你知道的,是吧?”她抬头,吐露出声,妖媚的面庞,却是被一袭白衣演绎的清美非凡。他微愣,又缓缓抚上她的脸颊,“知道什么?”一如往昔温柔。她却火从心起,蛮力推开他,“你说什么?是我蓄意来你身边,毁你天下,断你苍生,还不够吗?”她声嘶力竭,泪水喷泻而出,仿若受尽了委屈。他手足无措,似慌张,却又像有些惊喜:“所以,这泪,是为我而流?”他抱紧她,深吸一口气:“我以为我等不到这一天了。”她哭得更为难过,“值得吗?”“值,不是说过吗?你要的,我都给。”她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的女子紧咬双唇,青丝半散,却是满目柔情,毫无狼狈。“只是,”他略有犹豫,“只能委屈你,同我共赴黄泉。”
她握紧他的手,微微叹息,怀中斩灵剑,彻底失去光芒。是的,她是女娲殿前灵狐,这是她最后一劫,毁掉商周,斩杀纣王,她便功德圆满,狐族自此得道。但她,失败了。可是谁能告诉她,要怎样做,才能伤害这样爱她的他。
仙火起,商纣灭,殷商渐落,周朝逐起。东南仙山,女娲一脸惋惜,灵狐一族自仙台除名。
可又有谁知道,大火硝烟中,有他倾尽天下不变的温柔,还有她明媚的笑颜,以及,甘愿断掉的仙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