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做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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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师一席谈】今天是元旦,又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天,想给大家分享几则故事

米芾是北宋时候一个写字的人,因为写字画画都好,被召为书画学博士,人称米南宫。和很多文人一样,他喜欢石头,而且是特别喜欢。

《梁溪漫志》里有载,他在濡须做太守的时候,听说河边有一块奇石,不知道哪里来的。人们都觉得是神物,不敢轻易搬动它。他知道了,就让人把它搬运到州郡里,想着大家都可以赏玩。米芾看到搬回来的怪石以后,被它的奇异所惊动,立刻让下属摆宴席,跪拜在石头前,说,“大哥啊,我想见到你都想了二十多年了!”

丘吉尔是英国上世纪的一任首相,他爱画画。1915年,他41岁,在政治上遭受了一些挫折。那之后的夏天里的一天,他在新租的庄园里散步,看到弟弟的妻子高妮正对着景写生。高妮把一盒水彩送给了丘吉尔,这盒水彩就是他画画的开始。几年后,伦敦举行了一次业余艺术展,丘吉尔在其上获了一等奖。由于参赛作品都不署名,一些评委坚持认为他的画是职业画家的作品,应该取消资格,好在最终还是决定相信画家的诚实。

司马睿是东晋的皇帝。他的竹子枯萎后,半夜里总是思念风吹竹子的响声,睡不安稳。于是做了几十枚薄玉龙,用线穿起来,挂在屋檐外,晚上风吹起来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和风吹竹的声音一样。

苏轼是文人,是学士,是政客,他爱吃。被贬至黄州时,很开心,说,黄州的猪肉实在是太便宜了!于是就很爱自己来做猪肉,颇有心得: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迁至惠州的时候,高兴的事情是橘子、杨梅、荔枝轮番地熟,每天吃三百颗,觉得来到这里很值得。后来又往更南端的海南,爱上了吃生蚝,给儿子写信,打趣说,不要让朝廷里的人知道生蚝的美味,他们要是往南方来,就会把这美味分食了。其实,朝廷里也没有人会愿意来南方。

李煜是南唐末代的君主,他写词很厉害。“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一江春水向东流”,都是他的句子。因为身世和遭遇,有很多慨叹,说他错生在了帝王家。灭了南唐的赵匡胤也说,“李煜若以作诗词工夫治国家,岂为吾所俘也?” 可是,种种经历、才情以及他自己,都是一体的。没有这些,他未必是他。

卡斯特罗曾经是古巴的领导人,他爱潜水,众人皆知。热衷于对他实行暗杀的中情局想出了很多手段,比如想要在他常常潜水的海域放上会爆炸的贝壳,给他送去布满病毒的潜水服。也许是自有护荫,他一直都平安无事。

赵佶是宋徽宗,也是一个画家。他画画讲究格物,比如会认真观察孔雀的习性,知道孔雀抬脚跃上藤墩的时候,必定先抬左脚。后来提到他的时候,大家会记得他的听琴图很安静,弹琴的人认真,后面的松树高大;他画的大胖鸟敦实又可爱,他画的仙鹤图也特别,是传统意味的,也有现代性。后人的评说也是老调:“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

袁枚是清时的文人,他讲究吃,注重饮食坐卧间所有的细节事。后来他写了《随园食单》,因为年代离我们近,许多菜色,现今还依然做着。

朱由校是明代的熹宗,他爱做木工活。他好营造,手上功夫好,又多巧思,制作折叠床、水傀儡戏台等等诸物,总有新意。他的寝宫堆满了做木工活要用到的材料和凿、斧、锯、刨这类工具。做这件事情,他总是做到半夜也不休息,每完成一件后,先是喜欢,再又不满意,弃之再做,乐此不疲。明代《先拨志始》里是这么记载的:“斧斤之属,皆躬自操之。虽巧匠,不能过焉”、“每营造得意,即膳饮可忘,寒暑罔觉”。

什么是自己

提到上面的这些人,并不是想着论说他们的是非功过和德行好坏,而是仔细想想,他们虽然都各自有各自的身份,有一些是身世,有一些是选择,是皇帝和政客,是文人和画家,但除此之外,也都各自有全情投入的喜好。

我们觉得,这些身份和状态合到一起,才是诚实地做了自己。

无论是写下诗词还是炖煮五花肉,想听风吹竹声的经营,想画一只孔雀的细微体察,都是自然而然地跟随和行动,从不是得放下什么、弃掉什么才能去做的事情。因为喜欢,就欣赏着、陪伴着、让自己快乐着。

据说在自然界里,知晓“我就是我”这件事情的动物是不太多的。比如猩猩、瓶鼻海豚,逆戟鲸、大象、欧洲喜鹊,还有我们。这样的意识珍贵又难得,只是很多时候,知道和践行又是两回事情。

“做自己”在现下很像是一句口号,甚或很像是把手一丢、不管不顾说的一句置气话。是诗和远方,生活在别处,任性又独行。做自己也许包括这些,但也还有很多其他。

因为从来也没有一个某君可以让我们去成为,也不存在一个身在别时和远方的自己。此时此刻与此地,我们就可以做自己。

做自己意味着诚恳又坦率地认识自己,温柔又包容地接受自己。知道有一些是我的局限啊没有办法,有一些是遭遇我接受的呀,有一些是功课,我会去做的,有一些是福德和运气,都很心领,有一些是喜好,甚至可以不计代价。所有的这些,我们都不和它们脱离,也不对立,这样的“在一起”才是做自己。

有人财雄势大,有人热情潇洒,有人热衷平凡,有人甘愿伟大,鸟儿喜欢天上飞,猫喜欢从屋顶走过去,生命自顾自的,就像画里的他们,你有你的烟斗,我有我的树,各有各的活法,这样就很好。

所以祝你2018年元旦快乐,做自己,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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