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父亲,我很少写他,对我来说很严肃的称呼,我的父亲,老实说,我从小特别怕他,更别提我在他怀里撒娇了。

小时候我在村里路上走,我不怕见老师,我也不怕见陌生人,我最怕见到我的父亲,我每次偶遇他总是在纠结叫他还是不叫他,结果还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爸”就匆匆离开,他会回我一个“恩”。

-01-

父亲是绝对的严父,听妈妈说我特别小的时候他很宠我,那会家里条件很好,类似贵贵的干荔枝曾经都是我的零食。

但是我上小学后,他对我要求特别严格,他不允许我头上扎漂亮的花,更别提打耳洞了,他认为女孩子多读书才是最重要的,小学暑假有一天,他看到我三小时换了四个发型,父亲直接给我来句:打扮个什么劲,长得又不漂亮。我从此再不折腾头发了。

父亲给我人生第一巴掌是在我的五年级,那天那个奥数题怎么也解不出来,而且他已经给我讲了三遍了,他直接给了我眼冒金星的一巴掌,我一直哭一直哭,我记得妈妈后来还给我煮了个糖水蛋哄我,我还是不开心。

从那次后,父亲再没辅导过我奥数,我也偷偷地把那本奥数书给扔了,从此我就安心了。

-02-

我跟父亲一直有隔阂,印象中在我六岁以前他会背我回家,通常是在外婆家睡着了,他必须带我回家,我半睡半醒地趴在他背上,他的背很宽,而晚上走在坑坑洼洼的山间小路,他时快时慢,特别走得块的时候,我会失重得很厉害,但我也不敢说让他慢点走,只好在他背上装睡。

父亲最后一次背我是小升初,那天发大水,我穿着球鞋要去乡里考试,水沟里的水特别大,父亲弯下腰让我上去,那年我12岁,那是父亲最后一次背我。

-03-

初一的时候,父亲为了让我受更好的教育把我转到邻县的镇中学去上,我和小姑住在一起,那会我很胆小也不太懂事,小姑上班的地方是一个职业中专。

我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第一次说普通话,全班只有我说普通话,其他人都说家乡话,第一次一个人记路,第一次一个人去电影院,第一次一个人跑过大操场……

有一天放学的时候,我竟然在回家的路上见到父亲,他笑着看着我,说我长高了,他给我买了一双运动鞋,那是我第一次穿运动鞋,虽然第二天下雪,我穿着运动鞋连摔了三跤,我还是很欣喜父亲在路的对面等我,给我买的运动鞋。

父亲走后,后来我遇到了一起回家的人,有一个哥哥每天都会跟我同路,总在我前面或者后面5米的地方,从此我也不再害怕一个人去学校了。

-04-

在我初三的时候,我好几个同学选择休学考师范或者中专时,父亲坚决让我补习考高中。他希望我上大学。

在我上高中时,父亲投资了一个砖瓦厂,结果做得很失败,但是每次见他的时候,他从来不提,还会给我做好吃的。

高中的时候,我本来要学文科,但父亲觉得家里人都是学理科的,还是建议我理科,我当时好朋友都在理科,就这样学了理科。

但是我学得特别吃力,压力特别大。一直到十八年后同学聚会,班主任说父亲找过他,让他别给我压力,他觉得我有点承受不住。我听了后很感动很感动,没想到那么粗线条的父亲竟然会找老师。

-05-

我后来上大学,和父亲开始还常写信,大二开始就不写了,我每次写信他都会很认真地回我,想来我真的写信要敷衍很多。

大学毕业后,我谈恋爱了,父亲知道后非常不满意对方学历,特别反对,但是我那会尤其叛逆,我觉得当年文理科我没有做主,这一次我一定要做自己的主人。

父亲后来很无奈,只好同意了。我新婚后父亲专门单独跟我说了一句话,也是这辈子最温暖我的一句话,他说:这辈子,作为父亲,我不希望你离婚,但是,如果以后你过得不幸福,我还是支持你离婚,我永远在你的背后。

后来我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不在了。我在梦里一直哭一直哭,好后悔自己跟他吵,跟他闹,也从来没有孝顺过他。还好,梦醒来,父亲还在,可是即使这样,我也没法每周一个电话给他,有时没时间,有时懒,有时怕拿起电话无话可说。

-06-

2009年,父亲做了个大手术,他的腰椎尾椎直接脱了关节,很严重,当时就大小便失禁。

从出现问题到做手术就一天时间,我问了很多人查了好多资料也没有结果。弟弟他们轮流照顾,我那会孩子很小,工作也很忙,父亲手术后遗症特别严重,伤口疼得他彻夜睡不着,疼得最厉害的时候他说他要跳楼,后来用了止疼药,医生重新整理了伤口才慢慢好起来,我那一年等到春节才回了家。

我看见父亲躺在床上,没法站立起来,很心疼,大年初二父亲又因为发烧我们紧急去了医院。

还好没有大碍,父亲回家康复时,儿子那会两岁多,父亲要站起来,我们扶他站在两个竹杠中间,父亲第一次失败了,儿子在后面一个劲喊:外公,加油!外公,加油!

父亲又开始第二次,第三次,最后终于站了起来了,他走了几步就疼得满头大汗,父亲眼角红红的,他笑说孩子的鼓励真是让人格外有劲。

父亲后来成功站起来了,但是他有了后遗症,有一只脚没法受力,从后面看会有点拐。

-07-

前年我回家,我和父亲从农村老家一起回县城,我带着儿子拿着行李,我看见他腿脚不方便要自己拿,他硬是把行李抢了过去,帮我把行李掂了一路,看见他瘦瘦的背影,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我心里有无限的感动,不由得想起朱自清的《背影》。

其实从小到大,父亲很辛苦,但是他脾气特别暴躁,特别对妈妈尤其暴躁,每次他们吵架,我们姐弟三个都集体站在妈妈一边,一直如此。

曾经父亲和妈妈吵架的时候,我还亲眼见过我们班男生刚好路过,我当时真的好没面子。

父亲还比较迷信,比如出门做生意遇到名字不好听的他可能就会掉头回家,如果遇到名字有“财”之类的他就会欣然前往。

-08-

父亲这一生,养过蜜蜂,酿过酒,养过鸟,发过电,开过砖瓦窑,弄过木材加工厂,还有钨矿……但是他坚持不行,很多生意都亏本,但是为了三个孩子想了很多的办法,确实吃了很多苦。

比如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他靠打扑克牌赢个十块八块给小弟当生活费。

父亲其实对儿女们真的很好,比如出门给我们带花生糖,给我小时候买衣服,家里再穷,只要我回家就会给妈妈说:孩子一周没回来了,给孩子做点肉吃。

现在,父亲也虚岁六十岁了,一个人在江西老家,妈妈和大弟在三亚,小弟在广州,我在西安,今年国庆节我们全家团圆,大家其乐融融,都很开心。

结束语

父爱如山,从小父亲就说要我考大学,离开农村的生活,他甚至说儿子不上大学都可以,女儿一定要上大学。

想来父亲对我真的很好,工作上的鼓励,孩子们学习他一直很操心,总是盼望孩子们一天比一天好。

这就是我的父亲,让我温暖,让我不断前行,永远在背后支持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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