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十一分,所有在十八号线往前坡方向第三节车厢里的人都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莫名其妙的死去。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知道的人都死掉了,即使那些因此死掉的人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去,更不会知道和他一起死去的人是因为偶然的那么一刻他们共同呆在一个车厢里。
为了证实我的发现,我曾试着把一个装着两只蟑螂的瓶子故意落在第三节车厢里,然后在十点多的时候躲到第四节车厢里。结果,第三天的时候,那两只蟑螂真的死掉了,而且找不到尸体。据说蟑螂是会吃同类尸体的,但一只吃另外一只,应该还要剩下来一个尸体的啊,可那个瓶子是封死的,逃出这个瓶子就像逃离地球一样难。
我也从来不打算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即使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的。有一次我在第三节车厢的屏蔽门那儿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在等车,那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我很想告诉她不要在那个车门等车,但我说不出口。那个姑娘上了那个车厢的时候正好是十点十一分。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有时候会想起她,就像冻得打哆嗦的时候想阳光一样。这时候,我会很伤心,伤心那么好看的姑娘在这个世界的某地静悄悄地死去然后消失掉,我只希望她死前有一个靠谱的年轻小伙子还伴着她。
慢慢地我有了一个爱好,就是站在第四节车厢靠近第三节车厢的位置看第三节车厢里的人,他们或坐着或站着,有的人在睡觉,有的人在看书,更多人的在玩手机,他们和其他车厢里的人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们会遇到什么,但我心知肚明。我记不住那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脸,只感觉到一个个移动的数字在我眼前晃啊晃,在车厢里晃,在我的办公室里晃,在我的梦里晃。我知道上天只给我一次与他们见面的机会,也给了他们一次见我的机会和一次他们之间见面的机会。
我开始把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比如一本书,一个旧包,一个沾着鸟屎的旧衣服落到第三节车厢,不出所料它们全都消失掉了。
我甚至动了一个念头,把那些我讨厌的人送进第三节车厢,然后和他们说再见,真的彻底和他们再见。
我利用晚上的时间,把自己不喜欢的人和物列成一个名单,并给每一个人或物想一个引他们进车厢的理由。结果这个名单太长太长了,我怎么也写不完,而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理由都被我想尽了,我想得脑袋痛。我有些替那节车厢担心了,我列出的那些东西已经足够它装几年的了。
为这事儿,我整整失眠了一个多月,后来,我想,为什么这样为难自己呢,干嘛不把自己装进这第三节车厢里,反正是只见最后一面,谁消失不都一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