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的朋友波利发了一篇推文,《焦虑的出口》。
我决定实名diss他,跟他唱唱反调。焦虑怎么会有出口呢?焦虑根本就没有出口。
不过,他的一个观点我是同意的:每个人的问题都需要自己解决。所以为了解决普遍存在的焦虑问题,首先要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焦虑。
《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就为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本书的阅读过程十分痛苦,我感觉脸都被打肿了,笑。
关于作者 卡伦·霍尼
卡伦·霍尼被称作社会心理学的最早倡导者之一,也是新弗洛伊德主义的代表人物。这很有趣,因为她的字里行间,都表达了自己与弗洛伊德的观念有多么不同。
1937年,卡伦·霍尼52岁,她写下了这本《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
我们依旧活在80年前的焦虑之中。
No.1 所谓的“神经症”
请不要误会,如果我说你有“神经症人格”,这绝不意味着我认为你是个“神经病”。当然,我也不会说任何人有“神经症”。
与“神经症”相对应的,是“正常”。但“正常”的概念却极为可笑。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我是一个喜欢打游戏的初中生,每天要打游戏3小时。在我的父母眼里,我很可能是脑子“不正常”的,该被送到杨老师那里去,接受一下电击治疗,从而重新变得“正常”。
某汪有一次问我,上厕所习惯用左手还是用右手,我说用右手,被他狠狠地嘲笑了一顿。原因是:“正常”人都用纸。但如果我出生在印度,用手就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
文化的差异引发的对“正常”的不同认知,就是卡伦·霍尼所说的,文化对个人产生的影响之一。遗憾的是,很多人会坚持认为,只有符合自己的文化认知,才是“正常”的。
比如说,一定有人这样认为:所有的人都该结婚,结了婚就该生孩子,生了孩子就该考虑孩子结婚,孩子生孩子……我不敢再想象下去了,太可怕了。
尽管从表面上难以判断,但“神经症”有一个内在的共同点:焦虑和对抗焦虑的防御机制,以及无法解决的激烈冲突。
不过,就连作者自己都承认:“神经症”与正常人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毕竟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也都会存在焦虑、恐惧与冲突。
问题不在于它们是否存在,而是你是否明确感觉到,这些焦虑和冲突已经对自己造成了难以突破的束缚,严重影响了你的正常生活。你身处其中,处处受制,却无法解决。以下种种,都是基于这种“过度”进行的讨论。
那么焦虑是如何产生的呢?也许你会发现,对你造成困扰的焦虑来源,与你所认为的完全不同。
No.2 我为什么焦虑?
为什么我要说,焦虑没有出口?
很多时候,焦虑是一个“恶性循环”。
什么是焦虑?
焦虑,以及恐惧,都是对危险作出的情绪反应。
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恐惧所面对的危险,可能造成真实的伤害。而焦虑,是对危险作出的过度反应。
比如我走在路上,一不小心掉进了下水道,喊破喉咙都没有人出现,手机也没信号。我害怕自己会死在这里,这是恐惧。
而我因为害怕自己掉进下水道里饿死,不敢出门,不敢一个人在街上走。这是焦虑。
在这种情况下,单纯地告诉我,在大街上走并没有危险,掉进下水道概率太低了,无法解决我的焦虑。因为我所焦虑的,并不只是“掉进下水道”这件事情本身,而是有着更为深层的心理原因。
很多时候,我们都不够了解自己焦虑的真正原因,甚至无法发现自己的焦虑。但焦虑的感觉让人如此难以忍受,以至于我们自觉或不自觉的,会作出一些逃避焦虑的行动。
逃避焦虑的方式
❶ 合理化焦虑。
比如,我坚持认为,焦虑自己会掉进下水道是合理的。不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❷否认焦虑。
比如,我拒绝去想下水道的事,强迫自己出门。但我走在大街上依然会手脚发软呼吸困难。就算我不承认,焦虑带来的影响还是存在。
❸麻醉自己。
比如,我强迫自己做其他的事情,不停地刷手机、打电话或其他什么,以转移下水道对我的影响。
❹回避焦虑。
这个办法看起来是最好用的。我从此不再出门,就再也不用担心掉进下水道了。
以上任何一种方法,都无法解决我对“担心掉进下水道”的焦虑。可这明明是一件完全不值得焦虑的事情。
因此想要解决焦虑,不能着眼于下水道本身,而要找到“担心掉进下水道”的根源。
不要急着说,“下水道”什么的也太扯淡了吧,我焦虑的可不是这种搞笑的事。仔细想一想:是否买房、换工作、相亲、涨工资、父母期望……你认为你焦虑的原因,对你的生活真的会带来很大的危险吗?
为了应对普遍存在的焦虑,我们习惯使用其中一种或几种方法去抵御它。这就是作者所说的“抑制状态”。
如果我“担心掉进下水道”,需要让我走在大街上的一切事情都会让我焦虑,因此,我原本喜欢的逛书店、吃大餐、去旅行等等,都会让我感到厌恶。如果我“担心复制父母之间的紧张关系”,那我可能会对一切男女关系都产生不信任感,甚至对所有异性都敬而远之。
由于“神经症”所有者无法处理好自身存在的焦虑与冲突,这种不恰当的防御就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然而试图通过这种循环去理解焦虑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敌对冲动很可能被投射到不相关的其他事物上。
作者把过度的,足以导致“神经症”的焦虑,称作“基本焦虑”。她认为,基本焦虑都隐藏在与人的关系当中,是一种对安全感的需求,并从几个不同的角度进行了详细的分析。下文也将从“渴求爱”、“竞争”、以及“时代的文化困境”这几方面,尝试寻找焦虑的原因。
需要注意的是,同一种表现可能源于不同的深层原因,而同一种原因在不同人身上,也会产生不同的表现。
No.3 对爱的病态需要
需要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问题在于,每个人对“爱”的理解却不尽相同。
想想看,你的另一半向你索求的爱,你真的能够满足吗?对方能够满足你吗?你认为自己爱一个人的时候,内心的真实需求又是什么呢?
至于单身狗童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充满恶意,你们用狗粮砸死我啊,略略略。
真正的爱:爱的感受本身。
病态的爱:对安全感的需求更为重要。
是否真的爱对方,与自己的主观意愿并没有必然的关系。
把对他人的需要当作爱:
比如(这次不敢用自己比如了怕被打死),Sue自认为是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她不但一手为女儿安排好了升学的道路,连女儿的恋爱、工作、婚姻、育儿都亲自过问。
如果质疑Sue对女儿的爱,她一定会愤怒的质问你:如果这都不算爱,还要怎样的表白?!
然而一旦Sue的女儿试图摆脱母亲的控制,Sue瞬间就会翻脸不认人,甚至不惜亲手毁掉女儿的生活。这样的“爱”,只是出于这位母亲对安全感的需要,当然,母亲本人是不会承认的。
没有接受爱的能力:
比如,龙傲天是一个霸道总裁,不可否认,霸道总裁也是需要爱的。
但是那些爱他的人,都是为了从龙傲天这里得到钱,即便不是为了钱,那也是为了权、为了出名,甚至是为了让自己爱上对方之后,回过头来对自己进行侮辱。
哼,你们这些妖艳贱货,我龙傲天早已看穿了一切。
龙傲天或许是个不恰当的例子,但很负责任的说一句,的确有这样的人,无法相信自己会获得爱。TA会习惯性地怀疑对方的动机,害怕自己爱上对方并因此失去自主性。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的,问了我也不说,哼。
为了得到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比如,松子是一个非常需要爱的人,为了得到爱可以做到任何事:讨好、忍受家暴、做情妇、吸毒……
而对于阻碍松子得到爱的人,比如在她看来,独占了父爱的妹妹久美,松子是嫉妒甚至痛恨的。
这样毫无底线、违背自己真实意愿的付出,必然会带来内心深处的怨恨,然而对失去对方的恐惧,压制住了这种怨恨。被压抑的怨恨增加了焦虑,从而更加疯狂的付出以及索求爱。
与性欲无关的性:
这时,性可能被认为是与他人产生联系的渠道,满足对征服或被征服愿望的办法,或是担心失去对方的妥协。
总之,这是一种获得安全感的手段,而不是性欲本身。
恶性循环:
以上只是对于爱的病态需要的几种表现,然而任何一种表现都会因为内心深处的矛盾冲突,形成恶性循环。
因为焦虑而索求安全感,索求安全感的方式又带来了焦虑。
No.4 病态竞争
讲真,我对时常有所耳闻的病态竞争非常欣赏。比如年会在台上互扇耳光培养狼性文化什么的,就让我有一种,看傻子互殴真解气的感觉。
如果不能从爱中获取安全感,那么无疑,权利、名望和金钱是获得安全感的最好方式。甚至会让人觉得,这些比起爱,更能让人有安全感。
毕竟爱什么的,谁知道是不是爱呢?钱,可是真钱啊。
无论是对权利、名望还是财富的追求,都能够有效抵抗内心的软弱感和无力感。开玩笑,有钱能使磨推鬼,至于有权有名,那不还是有钱吗?
当然,这种追求同样存在一个“度”。“神经症”所有者想要的,并不单纯是“力量”本身,也就是说,带给TA快乐的,不是名利,而是伴随名利而来的安全感和掌控感。
正常的竞争:
超越竞争对手,实现自己的目标。
病态的竞争:
无差别对待,要超过所有人。
不但要超越别人,还要获得独一无二的成就。
只有我才是最牛逼的人,只有。
掌控他人:
比如,老张是一个私企的老板,他自认为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无论对家人还是员工,都乐于给予帮助和建议。
然而,如果员工或家人没有听从他的建议,或是对他提出不同的见解,张老板就勃然大怒,认为对方是个大傻X。我这么好的一个人,生这么大气,都是被你逼的!
他不承认自己身上的支配欲,也不相信自己是因为对方没有听自己的话才发火的。不,不可能是这样,唯一的理由,就是对方是个大傻X。
被他人掌控:
这种潜在的支配欲一旦无法被满足——这很好理解,一个没钱、没地位又没名望的人,谁会听他的呢——“神经症”所有者便无法获得安全感,从而表现为软弱的被支配对象。
很有趣,这种所谓的“弱”,有时候也会成为支配别人的武器。怎么了?我弱我有理啊!
比如,Ben去医院看病,一进门恨不得跪倒在医生面前,大夫啊快救救我,能不能活命都靠你了!
等到医生检查之后,要交钱了,Ben分分钟就变脸了。什么黑心医生,收那么多钱,纯粹是敲诈!骗子!恶毒!欺负老实人!瞧不起穷光蛋!我都这么穷了,你就不能不收钱了吗?
这种逻辑在生活中经常遇到,且无法反驳。
挫败对方愿望:
有些时候,“神经症”所有者宁愿损害自己的利益,也要达到挫败、侮辱、控制对方的目的。也就是传说中的“损人不利己”。
承认自己损人,是“神经症”所有者不能接受的。所以,TA会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他自己也是这样相信的。
比如,Amy的母亲希望她学钢琴,Amy并没有兴趣,但她很努力的学,认真上课和练习,然而始终没有什么进步。
没办法,谁让我就是那么笨呢,我就是学不会。Amy用这种方法成功挫败了母亲希望她学好钢琴的努力。
顺便说一句,Amy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完全能够学好钢琴。一定也有另一种小孩,学不好钢琴真的是因为笨。
逃避竞争:
“神经症”所有者的这种病态竞争,其目的是要获得爱,或者说安全感。这就带来了一个矛盾。
打压别人,获得的恐怕是报复和嫉妒,又怎么会获得爱呢?不打压别人,获得的是失败和侮辱,依然不会获得爱。
为了逃避这种矛盾,在追逐“成功”的过程中,TA会无意识地给自己制造一些麻烦,甚至可能极度地自我贬低。
TA始终觉得,别人永远比自己更出色。TA不觉得对自己的评价过低,反而认为这是一种批判的,客观的态度。
这种自卑感虽然避开了“竞争”本身带来的焦虑,然而却增加了自身软弱感的焦虑,也就形成了又一个恶性循环。
No.5 时代的文化困境
焦虑以及焦虑的防御机制,与时代文化息息相关。同一件事,换一个时间地点,或者换一种文化体系,也许就不足以让人焦虑。
还是看看80年前,卡伦·霍尼为我们描述的那个时代吧。似乎与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一个竞争的时代。你获得利益的同时,也代表着有人失去了这份利益。无论是读书、求职还是恋爱,竞争都占据着主流的地位。
买个房子还要跟一大波人抢呢,孩子上个学还要拼三代文凭呢,一个不小心,个人资料还要被挂在人民公园里,供人品头论足呢。
无处不在的竞争让个人的自尊心摇摇欲坠,孤独感无法摆脱,因而爱就显得更为重要。似乎爱可以解决一切,然而无法在竞争当中取胜的我们,又得不到爱。
已经够惨了是不是?还不止这些,我们的文化当中,还存在更多的矛盾,造成了冲突,从而加重了焦虑。
❶ 竞争、成功与友爱、谦卑之间的矛盾。
❷ 需要和无法满足需要的矛盾
❸ 自由和局限之间的矛盾。
任何一个文化语境下,都会有其特有的冲突,只不过我们身处这样的一个时代,因而面临的是“这样”的困境。
No.6 改变的意愿
我想,没有人不愿意摆脱焦虑。但很奇怪,我们做的事情,往往并不能够摆脱焦虑。
比如,我没有口红,这让我很焦虑,我希望能摆脱这种焦虑,我要买口红。
现在,我已经有了十只口红,所以我不焦虑了吗?不!就算我再买一百只口红,我也无法摆脱焦虑,因为这种焦虑来源于我无意识当中对安全感的需求:
我缺乏安全感——我要比别人强——我不敢表现出自己想要比别人都强的欲望,毕竟我是一个谦和的好人——但我好像确实比别人差这太折磨人了——我觉得我一定是个辣鸡天生就比别人差,这么想好受多了——什么你竟敢说我是辣鸡你简直是在侮辱我——我非常敏感你翻白眼我都觉得你在侮辱我——我更加缺乏安全感了。
所以,买口红只是因为,我要比别人强,别人有口红,我不能没有。无论买多少口红,我都不可能通过买口红这件事摆脱焦虑。何况,我根本不需要一百只口红。
因此,在整本书的阅读过程中,我感觉自己中了无数枪,打脸打得最疼的,是这一段话,摘录如下:
逃避这一认识(指需要改变)的一种方法,是认为通过自我谴责就可以“蒙混过关”。
……第二种方式,是把自己现有的问题理智化。这种做法的人通过获得心理学知识的方式得到了极大的理智上的满足,但他们却不思进取,而是将这种态度当成保护手段,以避免从情感上体验到一切东西,也避免了使自己意识到要改变自己。
疼不疼?感觉脸都打肿了。
那么,该怎么办呢?不好意思,作者没说。但我觉得,首先要知道,焦虑的真实原因是什么,然后,真切的,想要改变。
如果你真的感兴趣,那我们下次再聊聊卡伦·霍尼的另一本书《自我分析》吧,笑。
如果我勤快的话。
PS.最后我发现我根本没有diss波利啊喂!
微博@哥白尼的鸟窝
微信公众号 zhiyuemeiwenh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