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龙吟
第四章 | 死了十年
吴青红刚刚看清楚那死人潘根良的脸，一个马扎就飞到了潘根良的脸上。
李等等怪叫着把更多的马扎扔过去，声音开始收不住：“死！死人！滚开！”，村委里一阵躁动。
吴青红按住李等等大喝一声，李等等终于冷静了下来，吴青红指着潘根良让他看。
潘根良捂着脸缩在墙边瑟瑟发抖，鲜血从指间淌出来。
“死人会流血吗？”吴青红让李等等看清楚。
一声雷响，雨下得更大了，此刻这两个人心里敲着的鼓比门外的暴雨更响，十年前那个晚上明明亲眼看着他死过去了，还抬了半夜，亲手埋到了三尺之下，怎么可能十年后回到这里，脸上居然还流着热乎乎的血。
吴青红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试探着给潘根良递过去一块毛巾，问他：“你是人是鬼？这十年，你干嘛去了？你要是不说清楚，他可能会把你砸烂在这里。”吴青红回头看了一眼李等等，他手里还有两个马扎有点惊吓过度。
潘根良抬起眼，呆滞的眼神缓缓把村委扫了一周，接过毛巾，舒服地往墙上一靠，边擦着满脸的血边口齿不清地试图说着什么，众人也使劲地想听出点什么。
潘根良说的声音太小，逻辑实在太乱，整个叙述支离破碎，讲了足足一个小时，吴青红拼拼凑凑的也大概听明白了。
十年前，潘根良挨了何拉多毫无保留的那一锤子，还真没有死透，也许是潘根良身子太好，也可能是何拉多身子太弱，反正潘根良醒转过来后还有力气从地里爬出来，但是据他说当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埋到地里的，也不懂为什么头上剧痛，摸了一把才知道有个血洞。
吴青红等人明白了，是何拉多那一锤，让潘根良失忆了，还把他打傻了，所以如今潘根良说起话来比李等等还要不利索，思路也极混乱，不如一个八九岁小孩的智力。
潘根良爬出来后就一直沿着背向村寨下山的路走，走过了树林，又沿着公路走了好远，然后遇到几个陌生人，那些人对他很照顾，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也给了他一点吃的，带他上了一辆高顶棚，车又开了好远，然后他不知怎的就一直犯困一直睡，当他睡醒的时候，已经身在海上的一艘大船上。
那是潘根良第一次见到海，他在甲板上高兴了没有五分钟，就被一个长相凶狠的人在背后打了一棍，然后被赶到船舱干活，那里有很多跟他差不多的人，衣服都不太干净，眼神不是茫然就是惶恐，没干半天活，他就吐了十次，他记得开始的那些天，除了吐和吃饭睡觉就是干活，直到十天之后，他才不再吐了，只是没日没夜的干着船上最脏最累的活，三天才可以上甲板放一次风，看一次海，那是他那十年间最快乐的一件事。
日子一天天就这样熬着，他不记得上了多少次甲板之后，直到有一天，有一群人登上了他们的船，把那个长相凶狠的人带走了，也把他带走了，后来就把他送回了岸上，给了他买了张车票，他就这样回到了敢洞村，走进了村委的门，在看见吴青红之前，先遇到了李等等的马扎。
搞清楚了潘根良这十年的遭遇，吴青红和李等等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吴青红问：“你还记得何拉多吗？”
潘根良使劲回忆：“牙医？”
“是！牙医！还有呢？还记得啥？这个牙医！”吴青红愈发紧张。
“我跟他不熟啊，就知道他背着他爸学了门牙医的技术回来，想找地方搞个诊所。”潘根良边回想边说。
吴青红跟李等等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大概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吴青红小声跟李等等说潘根良这个情况应该叫局部失忆，可能是短期的也可能是永久的，李等等谨慎，说那万一是短期暂时的，如果他哪天突然把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呢？吴青红看着潘根良那张帅脸，又陷入了沉思。
门口又迈进来一条腿，这是一条女人的腿，腿上长了一个美人，吴姿艳那张有姿有色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