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侧一下身子,躲过枕头这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是真的委屈,因为他觉得,自己什么错也没有呀!为什么要挨打?
少绾骂他:“一天到晚帝后、帝后,人家答应嫁你了吗?”
帝君觉得,少绾这话真心无知,闷闷的说:“不嫁我,她能嫁谁?”白止夫人忍不住开怼,“你很好吗?脾气又烂,又不知疼人,一场大战打三年,连个音讯都没有……”
帝君说:“本君也想……我怕暴露她的位置!”
白止夫人说:“那你就不怕她憋出病来,这三年来,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不见生人,不看军报……君上,坐牢也有放风时间的!”
帝君终于安静了,在床沿上坐下来,接过糖水,一勺一勺的喂凤九喝,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这个“小学生”还是刚刚打败帝喾,统一天地,使得四海承平!
白止夫人率先出去,墨渊扯一下少绾,大家都走了。帝君跟凤九说:“我不好,你也克服克服!”
凤九跟他笑,“他们乱讲,没有人比你更好!
”帝君忙点头,他觉得,凤九这个观点,非常正。他说:“我在修律法,仙神之律法第一条,第一款,喝了本君的糖水,就一定要嫁给本君!”
凤九说:“噢!那我问一下,如果我不遵律法,会怎么样?”帝君想了很久,说:“我估计,我要生气!正常情况下,我生气,很可怕!”
喂完糖水,帝君在凤九身边躺下来,屋子很温暖,凤九窝进帝君怀里,手指绕着他的银发玩,说:“来的路上,大家都在说慈恩。东华,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慈恩是内奸的?”
帝君右臂枕头,打个哈欠,说:“墨渊抬她回来的时候!她腿上不是裹着医用纱布吗?医用纱布哪里来的?敌人给的?敌人一边糟蹋她,一边给她裹伤?
还有,临危之时,她跳下新昌城,确实悲怆,可是对那一战,有半点作用吗?作为有丰富临敌经验的女将军,这么做,岂非太蠢了?”
凤九问他:“那你怎么不一掌劈死她?还带她上战场!”
帝君低头看看她,很是得意,“吃醋了?”
凤九否认,“我哪有?”
帝君便说:“我只要一想到,她送上门去叫人糟蹋,企图达到让我内疚的目的,我就想亲手剐了她,可是,我不能杀她。因为,没有比奸细更好用的武器了。”
凤九想起一事,说:“东华,你应该知道了,沧澜江边,救你的人,不是慈恩。”帝君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她,那是谁呢?”
凤九笑了,兴奋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帝君捏捏她的鼻子,得意的说:“傻瓜,这些修为护着我的心脉,虽然真的很少,但我知道,这是某个蹩脚的小仙全部的修为了。恰好我又知道,能够倾其所有,全心全意对我好的人,就只有你九儿一个呀!所以,还要问吗?”
凤九仰头,轻赏他一下,骂道:“所以,你一直霸占着我的修为,不还给我?”
帝君立刻打个哈欠,说:“我睡着了!”伸长臂,把凤九搂在怀里,紧紧的,像两只大铁箍。凤九挣扎,哪里动得了分毫,恨声说:“小心我打你噢!”
帝君含糊的说:“你打我都打不重,我知道的!”
凤九气得想再赏他两下,可是手被箍着呢,张嘴想咬他,到底舍不得,“咬”这个动作,很没出息的,中途变成吻,轻轻的落在他的嘴角。听他含糊的警告,“别玩火!”
凤九忙闭上眼睛,睡觉。
凤九醒来的时候,帝君还睡呢,呼吸微微有些重,大概是累了吧!几十万年的时空转换,他好像真的没什么变化,仿佛刀斧雕刻出来一般俊美的容颜,即使睡着了,浑身上下仍然散发着王者之气,微微皱起的浓眉,像是在诏告天下,本君耐心有限,顺我者昌,逆我者,呃……都打死了!
帝君轻笑一声,清清嗓子,得意的说:“是不是觉得,你夫君很帅?比那个人……看得你小鹿乱撞,心花怒放!”
凤九啐他一口,“哪个允许你做我夫君了?不要脸!”
帝君跟她闹,“那么帝后请自重,本君明码标价,瞧一眼五百,摸一下一千,谢绝还价!”凤九顺嘴接下去,“此地没有五百两,价格能否好商量?”
帝君说:“万水千山总是情,做我帝后行不行?”
凤九伸手,娇憨的说:“聘礼拿来!”
帝君抓过她的手,手心重重的吻一下,仰起头看向她,凤九忙捂住嘴。帝君便整个人趴在她身上,重重的压一下,极其不情愿的起床,去办公了!只说:“你再睡一会儿!”
凤九睡饱了,解开包袱找衣裳换,侍从女官进来禀报,说白止等她很久了。
凤九自然忙出去,唤一声:“爷爷!”
白止一脸惭愧,问她:“小帝后,可不可以……让我见见慈恩!”
凤九说:“你想见慈恩,不是应该去找东华吗?”
白止摇头,黯然道:“君上下了严旨,任何人不得见慈恩。他的脾气,未将是知道,旨意即下,断无更改!”
凤九说:“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
凤九一则是不愿违背帝君的旨意,再则,她跟帝君一样,恨不能剐了这个女人,死守新昌之时,多少亲属倒在她身边,奶奶的第二个孩子也没了,最不能让凤九原谅的是,司命离开时,那样的惨烈。
白止却说,“小帝后,慈恩有个儿子……”凤九恨声道:“她有儿子,却黑心害了奶奶和你的第二个孩子。小九还一度以为,那个孩子是我爹爹!”
白止竟然跪下了,吓得凤九忙扶他,白止说:“小帝后,你叫我爷爷,叫了那么久,就当爷爷求你,还不行吗?”白止真的是凤九的爷爷呀,爷爷都跪下了,小孙女又能怎么办?
小狐狸虽蠢萌的,偶尔也有智商在线的时候,她对白止说:“爷爷,您到底要干什么,说清楚了,否则孙女恕难从命!君令是立国之根本,那是记录在册,不能随便抗旨的!”
白止面有愧意,犹豫了很久,指着院子一角,紫藤花架下的石桌石椅,说:“帝后,我们去那边说!”
凤九顺从的过去坐下,白止站在那里措词,好久,他说:“那个时候,我们正与妖族开战,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打得大家筋疲力尽。恰时,君上得到密报,魔族与翼界串连……”
凤九知道这事,上古神史有写呀!帝君把东皇钟送给了翼君,破坏了魔族与翼君的结盟,然后跟魔族一场史诗级的大战,震住了翼界,吓得他们从此不敢有二心!
后来掣苍造反,那是翼君都不知道换了几茬了!
白止说,“送东皇钟的路上,我们遭到了魔族的袭击,君上领着我们且战且退,退到了哀劳山,那天,哀劳山的迷雾特别大……”
凤九下巴掉了,惊声问:“然后你们进了一家油腻的小吃店,看到司命在吃人?
”白止忙摇头,“司命把君上给墨渊治伤的优檀花蕊当瓜子给磕了,挨了君上八十军棍,营里养伤呢!”凤九笑了,因为这很“司命”,听白止继续说,“山上迷雾,有人混放了山间幽兰,有催情的作用……”
凤九眼睛瞬间瞪圆了,结结巴巴的说:“你是说…慈恩的孩子…是你的?”
白止黯然道:“帝后,我跟你讲这些话,君上知道了,可能会宰了我。一个男人,无论神志有多不清,做没做,他是有感觉的,我感觉我做了,但慈恩说,我没有……”
凤九挠挠头,“看孩子的原身呀!他是九尾白狐吧?”白止摇头,“看不出来的,因为慈恩也是九尾白狐!”
凤九一脸茫然,“有那么多九尾白狐的吗?”
白止说:“我们原是颛顼一族,生活在燕山,连年战乱,绝大部分都死了!”凤九点头,问:“那从时间上推算,也不行吗?”
白止说:“慈恩喜欢君上,为了引起君上的妒意,那段时间,她跟很多将军……所以,没办法判断!”
凤九灵台突然清明,她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唯一真是白止的孩子,那么家里应该排行老二,可能、大概、也许……她爹白奕?
凤九想想,头皮就发麻呀!感觉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她上辈子是有多作孽,才会摊上这么个奶奶?
天牢设在冥山山体里面,廷尉设了十道囚珑之术,没有帝君谕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凤九跟廷尉说:“我想进去看慈恩,你不要告诉东华。”
廷尉想,如果他不让凤九进去,凤九一定告诉东华!所以……他考虑了四分之一秒!
墨暗、潮湿的天牢,铁链声清脆,有个男人在嚎叫,“朕的南国,朕的南国……”凤九害怕,拽着白止的袖子,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小帝后,你终于来了?”
慈恩竟然未受刑,凤九还以为,早让帝君打成破抹布了呢!衣着整洁,发丝不乱,就是容颜有些憔悴。凤九皱皱眉头,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慈恩说:“我盼着你来!要死了,我希望,你能善待我的唯一!”
凤九想说,你可拉倒吧,就算唯一是她爹,凤九在这个时空,谁知道能呆多久?退一万步说,她在这个时空一直住下去,身边养一个“小爹”,每天宠着他,惯着他,依着帝君的醋性,会手刃小岳父的。
慈恩说:“小帝后,唯一是君上的孩子!”
凤九看看白止,这个反转,她不喜欢,白止懵了,说:“我以为,那天是我和你……”慈恩冷冷的嘲弄,“哀劳山嘛!那天山上有两个选择,你白止将军和少阳君,你猜,我会选谁?”
白止问:“君上也中了迷药?”
慈恩说:“那天君上受了那么重的伤,他的体力早就透支了……退一万步说,他没中迷药,依他的性格,会看着我跟你……不管?”
白止看向凤九,凤九摇头,声音变得尖利,说:“我不信,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慈恩说:“我是一个母亲,我要死了,是不是应该把孩子托给他父亲?你以为,我会为了恶心你,把我儿子置于这尴尬的境地吗?”
凤九的脑子,浆糊似的,如果唯一是东华的儿子,那自然不是她爹了,是她继儿子?天哪!她上辈子是有多做孽?
慈恩继续下猛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跟他睡过,君上左胸前面,有一个小小的伤痕,我咬的……”
这TMD就是个神经病,凤九转身往外走,听到慈恩跟她喊,“小帝后,每个人都有过去的,君上也有,你慈悲为怀,善待唯一,好不好?”
凤九一时恍惚,天牢门口猛得撞翻一个孩子,凤九把那孩子拉起来,却听白止问了一声,“唯一,你怎么会在这里?”
凤九的瞳孔无限的放大,即使还小,身形未长开,身为女儿,当然认识父亲。唯一竟然是白奕,那老气横秋的神情,眉眼之间的蛮横,绝对不会错的。
一个惊雷打下来,凤九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如果唯一是东华的儿子,长大后变成白奕,那么,那么帝君……是凤九的爷爷?
凤九只觉得气血翻涌的厉害,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慌乱,必须冷静下来,她终于明白,上天把她扔到这个时空的目的,原来有这个恶心的真相。
可是怎么办?
几十万年来,帝君都是一个人过的,如今要登基了,他心里认定凤九是他的帝后,然后……亲孙女!
老天,你确定要这样近距离的恶心他吗?
凤九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天空黑得跟锅底似的,司雨的龙王在云中咆哮,竟没掉个雷劈死她!走到行辕门口,凤九交代白止,“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东华,一定不能说的!”
帝君从门里出来,笑盈盈的问:“什么事不能告诉本君?”
凤九想,反正她已经死了,其实也无所谓了。帝君是与天同寿的,要让他一直这么恶心下去吗?万一,如果万一,他承受不住怎么办?
凤九跟帝君说:“我要离开你!”
帝君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冷的问:“理由?”凤九坚忍着全身的颤抖,攥紧拳头,说:“因为,慈恩喜欢你,所以,我就不喜欢你了,我要走!”
帝君想,她可能犯病了,伸手想摸她的额头,凤九忙闪,双手就像在手里扑腾,急切的推开帝君,尖利着嗓子叫,“走开!走开呀!”
帝君怕自己会伤着她,忙举起双手,说:“好!好!我不碰你,告诉我,你怎么回事?”凤九见旁边侍卫挎着刀,一刀抢过,往脖子上抹。
众神尖叫,帝君一把打掉,吼道:“干什么?”凤九低低的哀求,“东华,立刻让我走,我不爱你了!”
帝君的心中升起一股悲凉之情,他是一个从来不知道孤苦的人,当他知道什么叫孤苦,却是再次忍受孤苦的时候。
帝君没有暴跳,他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早就发现,凤九的疯,其实是心里憋着事。哑着嗓子,问:“九儿,本君不好吗?”
凤九强忍着泪水,她想说:“是的,你不好!”却是喉咙“咕咕”作响,她讲不出那句话。于凤九而言,帝君就像是水,而她是一条水里生存的鱼呀!
帝君看她的样子,发髻散乱,颧骨赤红,刚才她抢刀,神情已陷癫狂状态,帝君不敢再逼她,只说:“九儿,你让我做些安排,你再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