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力

你渴望回到小时候,因为童年总有用不完的精力。没日没夜地疯玩,却一点都不感觉到疲倦,体内的洪荒之力满满地外溢,过剩的荷尔蒙无处发泄。

那时候,你很调皮。不会游泳却偏要往河水里钻,任冰凉拂去夏日的躁动;不会骑车却偏要去摔个鼻青脸肿,直到你终于学会破涕而笑;不会做饭却硬充能干,直到把唯一的铁锅烧糊,变成一堆破烂……你总能变着法子地玩,甚至不顾危险,从楼房跳到草垛上,只为体验一回自由落体的快感。

小时候,你渴望长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长大了,你羡慕童年,成人的世界很无奈。

以前你也能跑能跳,连续行走几个小时也不会累倒,现在的身体似乎不够听话,它们时时叫嚣着,“罢工罢工……”,你想多站几分钟,多说几句话,它们却不干,连声抗议着,“不要加班。”它们只想蒙头大睡,在迷迷糊糊的混沌中梦游,在寂静无人处舔舐伤口。世界从此远离了,只剩一些呓语,那是残梦的记忆。

梦中的人神游天地,万物都发出诡媚的笑意。一排排人坐在电影院,带上偏执的眼镜,只能看到自己心灵的倒影。

一时,战火连天,人们吓得浑身颤抖;又一时,浓情蜜意,又欢喜得手舞足蹈;再一时,风雨凄凄,一切都笼罩在灰色的雾里。幻觉和杂念填满了梦境,迷乱的梦境又填满了生命时空,就这样颠倒梦想,浑浑噩噩。

生命犹如一团火。小时候,这火特别炽热,在我们幼小的身躯里,它熊熊燃烧,使身心无法安住于一处,只能像外蔓延,寻找一切快乐的源泉。渐渐长大,生活的沉重使火把变成了火苗,世界大得如同虚空般不可捉摸。狂野的夜空中,火苗岌岌可危,一不小心就被邪风吹熄。

有些人的生命之火早已熄灭了,从此,迷茫若瞎,看不清道路,寻不着幸福,惯性机械地吃喝拉撒睡,头脑似一团浆糊,糊满了对世界偏颇的意见,以及对生活的深深埋怨。这样的人太多,我亦是其中一个。

有人说,在“赖”字旁边添一个“竖心”,就变成“懒”字。这么说,有心反成懒,无心通体宽了。看来我要对治懒惰,只能缺心眼儿了,须忽略太多对自己的在乎,不要太怜悯自己,不要为自己找各种理由和借口,不要对自己太用心,不要太重视自己,不要太拿自己当回事儿。雪师说,他感觉不到身体,除了撒尿的时候。我却是时时刻刻都感觉到身体,感觉身体很疲惫,很劳累,很大的怨气,它总像一个喋喋不休的怨妇一样抱怨我,使我对它的一丝怜悯渐渐转变为满腔厌烦和愤怒。

罢了罢了,让我在黑夜里,慢慢摸索,集聚一些柴禾,取一点暖,等待黎明的到来,那时,翠鸟将唱一曲清歌,唤醒梦中的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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