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着身,白煜静静地面对着寥无人际的小巷.淡青的静脉像蛇一样流淌着渐冷的血盘在他的皮肤上,衬着他的白,愈发地白.
天将夜,他缓缓放下书包,扶柳而过的风舀来一阵微寒,哗啦啦淋在了他身上.然而他褪下了上身维一一件学生衫.赤裸着单薄的小身板,叠好衣服,然后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要是衣服粘上血,洗起来会很麻烦的…"他拿起一块规整的六方碳酸钙,或者说——板砖.紧紧握了一下复又松开,走进了那绝不会有丁香一样的姑娘的小巷……
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两侧的居民楼愈来愈近,仿若想要将他挤成薄纱.他停在了小巷中央.然后,就像一切三流热血小说写的那样,两只传说中的反派角色悠悠然出现在他前方.左边的冒似孱弱而瘦小,但倒三角的双眼中狡捩如狼,一把同样孱弱的匕首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右边的却健壮得如屎一样.幼稚的青龙,**,血斧什么的纹身爬满了他的肥肉或是肌肉,再加上那根狗腿粗的铁棍,标准的五支发达头脑简单.
白煜再一次捏了捏板砖,空气中凝聚着一种叫大战一触即发的气氛.接下来,他应该暴喝一声"爷赶时间,要打速度上"然后风轻云淡间把两个小角色打得屁滚尿流,从此改过自新,每天扶老奶奶过马路.然而现实不是小说,所以瘦子对他轻挥了下刀,他便顺从地走了过去.瘦子温柔地拉过他,一边用刀面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脸,一边将手伸进他的口袋,掏出百来块钱.
"啧啧啧,你小子越来越对老子胃口了,守时,态度好,很好"他吹了下头发"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有进取心,也许地上就能少或者多不少血呢,你说呢?少年."
"希望你信守承诺"白煜以面无表情的表情在他眼帘搁浅"放过我妹妹."
“哈哈哈”瘦子笑了,笑得莫名其妙,笑得歇斯底里,笑得泪流满面。猛地,他停住了,突然而绝然。他轻轻贴近白煜的耳边:“那得看你的表演够不够精彩了."“哈哈哈。”瘦子和胖子一起大笑起来,眼底有种病态的疯狂。
白煜也笑了,略带羞涩,明眸皓齿,阳光而悠长。他轻轻地,轻轻地举起了板砖,画了个垂直十字校准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然后砰!一声闷寂的微响轻如心跳,却在白皙的额头印上一抹鲜艳的红。瘦子吹起口哨,胖子傻笑,但两人眼中泛着一样诡异的怜悯,仿若那少年的身上即将燃起一种绝望。
但少年没有,他面带着越来越清晰的微笑,一如看着身后的城堡完好,孤守的国王那抹谦卑的上翘。板砖一下一下,轻如心跳。。。
妹妹此刻大概仍浸在青春里吧,周围是一两个姐妹,夜景美好。或许会有人问及她“你哥哥是怎样的人啊?”她就会砸砸嘴,一脸恨铁不成钢道:“烂爆了。”然后调皮一笑。。。这就够了吧,够他忘记血流过嘴角的咸涩,够她保护他那最后一丝谦卑的笑。
板砖一下一下,轻如心跳。
他已经忘了砸了多少下,但他直到他死不了。那两个二货没有杀人的凶狠,否则他们应该在温暖的大堂里点着小弟送上的钞票,吞吐雪茄,而不是龟缩在这街角。但是,他不知道,现实存在的意义就是出人意料。正如如果不是那道月光,他将永不知道,他脆弱的城堡是如何被轻易而肆意地推倒。
就在如此粘稠的黑暗里,那雪白到苍白的月光来得是如此突然而惨烈,映照在那微微颤抖的布袋和边上同样的本来衣服如今碎屑。
他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那是如此熟悉的衣料,如他书包上的白衫…只是那是女式的,只是本该保护着它的主人于寒风,如今却只剩尸体苍白在月光下的淤泥中,在寒风下,轻轻颤抖.它的主人会是谁,与他同年级或不同年级,与他相识或不相识,抑或是…他妹妹……
胖子与瘦子没注意到他微微一抖的眼角,依然夸张着人渣式的自豪的笑,残忍而饱含着被残忍过的报复.此时白煜已停下板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或是突然不明白地抬起头,盯着他们的笑.终于,他确信他明白了,或者说绝望了,一如他们所希望…
他的静脉纠结起来,蛇开始吞吐信子…终于,他动了,他不顾一切地向布袋奔跑,月光打在他身上,恐惧不断撕咬.在胖子与瘦子反应过来前,他已来到布袋边,轻轻地拉开了布袋…里面是那样一双空洞的眼睛,印在那样一具布满淤青的身体上.慢慢地,那双眼睛恢复了一丝焦距,轻轻地唤了一声:"哥哥…"
风愣住了,时光卡在了这一刻.胖子与瘦子的错噩,越来越高的月光,世界,夜晚,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心碎的声音,如此透彻…
白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笑了笑,血流过眼角突然壮大了几倍,那笑容,叫崩溃…他的手再一次狠狠地握了一下板砖,猛地返身,用全部的力量,信念及生命挥出了一砖,仿若势不可挡,笔直地撞上了胖子,然而胖子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铁棍便弹开了他的脆弱而可笑的进攻,他只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然后便不由自主地飞向了远方.而他将要落下的地方,站着一个瘦子,还有一把匕首,直指他的心脏.
锵!
匕首狠狠地插在了板砖上,撞击他的胸膛,而后他以不变的速度带着瘦子一起滚在了地上.如一对相拥的亲密情侣.
"是不是很绝望"瘦子的双眼布满血丝"这世界就该这样绝望。"他用力拔着匕首,没想到板砖如此紧,一时难分.
"我最讨厌不守信用的人."
白煜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狠狠地咬向了瘦子的脖子,咬断了他的动脉,他的双眼疯狂而腥红,像陵墓上的两道火光.一根铁棍狠狠地砸在了他头上,然而他只是紧紧地咬着动脉,一寸一寸地把匕首拔出板砖.瘦子只剩轻微的颤抖和一双可布的目光,而在白煜头上,铁棍一棍,一棍,一棍…
胖子惊恐了,他已砸四五棍,白煜却只是轻轻地拔着匕首,一脸认真.他用怒吼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用尽全力挥出了最后一棍,他相信他的力量,这一击,必死无疑.然而他砸在了瘦子身上,与此同时一种坚硬的物体撞在了他脑后.用错力的失重感加上身上受的力量使他一下爬在了瘦子身上,而白煜只是沉默的站在他身后,摇摇晃晃,而又坚定机械地握着板砖,举起,落下,举起,落下…一下,一下,重如心跳…直到胖子终于不再动弹.
世界,突然安静了…唯有两具渐冷的尸体见证时间的流淌.他们的双眼都那么迷茫,如此瘦小而懦弱的身驱,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为什么,会是自己死亡.或许莎士比亚知道:悲剧,是世上最大的力量…
白煜意识模糊地走向妹妹,板砖一路向下淌血.他轻轻地抱起妹妹,对她微微一笑,就像每天说的那一声晚安"没事了,走,哥带你回家."她温柔地摇了摇头,蜷缩在他怀里,似乎想要笑一下,眼泪却一滴一滴地敲在了这比暗更黑的夜,那么用力,却敲不来一丝光明…
突然,她止住了悲伤,却带着极度的惊恐看向了哥哥身后,白煜条件反射地顺着妹妹的目光朝后看…空无一物!他猛地回头,却只见妹妹已拿过板砖,用比他更大的力气…砸向了她自己的前额…然后夜晚仿佛突然燃烧起来,一片通红。在那飞流而下的血红中,她终于笑了,俏皮地望着他,轻轻地说了句:"晚安,哥哥…"然后,就这样永远地睡在了他怀里…
许久,小巷里传来一声低沉如狼的撕心裂肺的嘶吼夹杂着那一板砖的忧伤,
在墙壁之间来回碰撞,
在狭长的黑暗中无尽地流浪,
在死亡……
(高一还是高二写的,回头一看,还是很杀很强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