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末正在加班，已是深夜，公司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看了看表，已经将近十二点多了，我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伸伸懒腰开始收拾桌上凌乱七八的文件。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拿起手机，看着电话上显示的名字一时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喂，是虎子不？”
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完话，还连带几声咳嗽。
我有点气愤：“爸，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咳咳咳……”他又连咳了几声，又对我说道，“马上到元旦了，你回来的不？”
我一边磨蹭的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对他说：“我哪有时间回去啊！公司这边事忙得很，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这么晚不睡觉，身体熬不住的，你还是早点睡吧！”
那边的声音明显的停顿住了，下一秒，当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却又开口了：“元月2号是你妈的忌日，要不你还是回来一下吧？”
的确，迫于生活的压力，工作的紧张，我连自己母亲的忌日我都忘记了，我稍微犹豫了一下：“嗯，我知道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先挂了。”
挂断了电话，我坐在了办公椅上，眼神是无限的哀愁，看向城市外灯红酒绿的一片，母亲离世已经十年之余了，自从母亲离世后，我再也没有和父亲怎么说过话，大学毕业之后也没怎么回过家了。
二
我来这座城市，已经十年了，十年前的我，一个正在上高中愣头愣脑的臭毛孩。
父母关系很差，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情而吵架，而我也会因为他们你写的繁杂小事而感到愤怒，所以那时候我很自私任性。
我家住在南方一个小城里，那里四季如春，一切都格外的美好。
也是在那时，我认识沈曦。
她好看的中分长发，眼角略微下垂的大眼睛很有时尚杂志里慵懒森女的feel，嘴巴带着一点点兔唇，微微往外撅，恰到好处的俏皮。
我认识她，也是纯属巧合，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放学的路上看见有几个小混混把他拦截在了路口，她神色紧张，看到我走过去了，不停地向我眨眼睛时，示意我救救她。
我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可是看到她一个弱女子给这么多猖狂的不良少年给拦住了，我实在看不过去。
我终于颤抖着说了人生中自我感觉最伟大的一句话：“放开她！”
那几个不良少年听见背后传来莫名其妙的声音，纷纷的转头看向了我，我内心实在非常的紧张，咽了一下口水，神色自若地盯着他们。
“你小子想来多管闲事啊！”
“我……就管了，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算什么啊！”
我的声音明显颤抖，他们听了便哈哈大笑起来，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一个光头的男生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我，对我不屑的说：“瞧你这一副若弱逼样，还想来英雄救美？还是回家找你妈喝奶去吧！”
我怔了怔神，对他们理直气壮的说：“这事我管定了！”
“你小子找打是吧！”
“我……”
不待我说完，他们就七拳八脚的在我身上乱打，钻心的痛，我趴在地上捂住脑袋，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力。
那女生看见这个样子，在一旁大叫起来：“住手，你们快住手啊！你们再打我就报警了！”
那些人停止了对我的殴打，走之前对我留下了一句话：“小子，就你这个样子，还想英雄救美！下辈子再说吧！”
我扶着路旁的栏杆勉强的站了起来，那女生看见我这个样子，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扶住我，身上火辣辣的疼。
“你没事吧？”
她声音甜美可人，将我扶到路边的石凳上坐下，我跟她说了声谢谢。
“谢我什么？是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出面帮我，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她拿出纸巾替我插拭着脸上的伤口，动作轻柔而熟练，“痛不痛啊？”
“不痛。”
突然她不小心将我脸上的的伤口触碰了一下，那一瞬间，突然针扎般的痛。
“都这样了，还说不痛！”
我无奈的朝她笑了笑。
三
那时我认识了她，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天真烂漫，经过了那一次，她成为了我的女朋友。
我经常和她在一起谈理想，就在放学的某一天，她突然对我说：“赵虎，要不我们私奔吧？”
我被她的话着实吓了一大跳，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她以为我不相信他说的话，于是又对我说：“我说的是真的！”
我决定和她私奔了，离开这个小城。
因为我早已经受不了父母在家里天天吵架。
当天晚上，我拿出自己三千多块钱的压岁钱，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悄悄地离开了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写了一封简洁的信放在家里的饭桌上。
我和她踏上了去北方的火车，一路上，我们有吃有喝，有说有笑，可是刚到达北方，自己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找了一个简陋的宾馆住下。
那时我总以为三千块钱已经足够花很久了，可是我没想到竟然会花的那么快，来到北方的第十天，钱基本上已经快花完了，而我也经常和沈曦吵架。
“早知道当初就不跟你出来了，现在连钱都没有了！”
“既然你后悔了，干嘛要跟我出来！”
……
她见我许久没有说话，便对我说：“我早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赵虎，我觉得我们俩不合适，我们还是分手吧。”
她说的话丝毫没有带任何的感情，我看着他，她表情亦是如此的冷漠无情，说实话，我的确后悔了，别人都说，早恋的爱情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用剩下的钱踏上了回南方的道路，回到家，刚推开门，便看见父亲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闷酒，却没有见母亲的身影。
我在行李放下，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等待着他劈头盖脸的责骂。
可是，他并没有。
“你妈，她走了……”
他说完，又拿起桌上的酒瓶，大口的喝了一口。
我不知道我那时是怎样的表情，我不想哭，我想笑，因为我再也听不到他们两个人吵架了，可是，嘴角却无法扬起一个我想要的弧度，连勉强都做不到。
母亲，她的确是走了。
在我离开后的第二天，母亲看到那封信焦急地开车出去找我，结果由于时速过快在路上出了车祸。
四
接到父亲电话的第二天，我直接向单位请了假。
上火车的时候给父亲打个电话，说自己今天就回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我看见父亲正在门外等着我，他的身影日渐佝偻，眼窝已经完全凹陷下去，看见我，颤颤巍巍的杵着拐杖激动的向我走过来。
那天是元旦，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饭菜，他叫我多吃点儿，说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做给我吃了。
我淡淡的说：“肯定能！”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慈祥微笑。
回到家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的来信。
信内容很简短，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对不起，赵虎，其实我一直爱着你，从你帮我的那一次，我就喜欢上你。
没有备注署名，但我隐约的感觉到了什么，试探性的给她回过去——你是……沈曦？
那边没有再回过来，我莫名的恐惧，总觉得不安而惶惶，我便开始疯狂的回拨过去，可是我不管打多少遍，听到的就是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最终还是放弃了。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母亲的坟在一片宽阔的草田里，我和父亲去给她上坟。
他一来到母亲的坟边就开始不停的哭泣，还不停的拍打着母亲的墓碑。
我说：“爸，你别这样了！”
他平复一下心情，站了起来，转过头对我说道：“你是不是还在恨我们啊？”
我愣愣地看着他，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一点想哭了。
“我怎么会恨你们呢？我恨我自己，恨我当时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为什么要害的母亲担心。”
“放心吧，你妈在下面肯定过得很好。”
画风突变，他突然眼神忧愁的望向了无边的草地。
“你妈她一直很希望能够在一个宽阔的地方，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
我早已经原谅他们了，而是恨我自己。
五
过完元旦，我回到了公司，继续开始日复一日的工作。
某天，突然接到了，高中同学的来电，收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沈曦死了。
听说你是死于癌症晚期，而且你的病在十年之前就已经有了，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分手。
你家里没有钱去治病，所以一直给拖着，终于在某一天，你离开这个世界了。
今年雪下的特别的早，可能是世界末日要来了，所以天气也是有所变化。
他告诉我在你的手机里面，全是关于我的照片，还有和我在一起时的聊天记录。
原来你从未删除过，原来你也不曾忘记过我。
我知道了你给我发那条短信的来意，也知道了你当时为何要我分手的原因，只因为你，不想拖累我的未来。
可是你不知道啊，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
你早已经身在我的骨肉之中，只要动一动就能牵连筋骨，令我难以悲伤自已。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