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爆炸在森林中接二连三的响起,空气中处处弥漫着白色的烟尘与刺鼻的硝烟味道。白楹与白夜的身型突然从浓烟中冲出,身后再次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与其说是他们自己在跳跃,倒不如说他们是被爆炸的气浪冲击的飞起。两人的身体被重重的摔在一颗巨树身上,白楹背靠着巨树大口的喘着气,脸上一片大汗淋漓,白夜则左肩部变形,左手一片瘫软。
陈可辛身密切的注视着这一切,他的后背背着一个大木柜子,柜子里面装着他做为匠人的工具,藏身在巨树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小雪堆的地下。他的腰间还挂着两个牛角袋,里面装着他粗制的火药,刚才一路上布置陷阱,已经用掉了一袋半的量。
原本他还有两只做为交通工具的野猪傀儡,一只驮着他用以代步,一只帮他背着他的大木箱子。但是先前远处突然出现的冲天火柱引起了他的注意,甚为不安的他让它们前去打探,自己则开始布置陷阱,并挖了这个深坑上面置与雪堆将自己藏了起来。
他在雪堆上开着小孔,端着连弩时刻观察来路的方向,想着来人葬身陷阱,或者被陷阱致残他用连弩补刀之后再离开。如果对方能力强到毫发无损的通过了陷阱,那他就躲在这雪堆下面不出去,雪堆上有他事先做好了通往别处的假脚印。如果对方依然不上当,那就只能说天意如此,但他也不会就此坐以待毙,他会用腰间剩下的半角火药同敌人鱼死网破。
他的计划是如此的周密,甚至可以说是人能够在他的这种情况下做出的最完美的应对,但现在的情况却让他深感到绝望。他认识白楹,不止是因为当年她提剑一人对阵满城高手又年年在弓术大赛上面拔得头筹,而是因为她卖武器的店子就开在自己家的对面,并且一直以来她就是他成年后最心仪的对象。至于白夜,他的名号连上匠人大师白连,在辽城里的声望也绝不低于白楹。
白楹与白夜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使用作为禁物的火药,在他们知晓了陈可辛的行动踪迹与方向后,白夜就发现他如一只受惊的鸵鸟一般,一直躲在一个小地洞里面动也没动过。原本以为捉拿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匠人是件手到擒来的事情,但这一路追过来,他们几次踩到地雷的经历却都是凶险万分。
“活的。”一把抓住一副想要杀人表情的白夜,白楹也是略有点无奈的说道。她跟陆可辛虽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情,但平时开店也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于他的事情她也感到惋惜。而且国王白尚把这件事情托付给她的时候,也是额外交代了尽量把他活着带回来。
“陆可辛,你是要自己出来,还是让我一箭射穿你的脑袋,再把你的尸体拖出来?”丝毫无惧的白楹从巨树身后走了出来,搭箭张弓至全满状态,箭锋直指的方面,虽然隔着一层白雪,确是陆可辛的眉间。
“虽然你犯下叛国重罪,但国王白尚跟我说过他会免去你的死罪。你还可以在辽城好好活着,做你以前的匠人。”在白楹成为辽城政府暗地里的爪牙的时间里,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追求尽快杀死敌人才好,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对方能活着。
或许,是以前的敌人太强,而现在的敌人太弱,毕竟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普普通通再普通不过,而她的身后,是整个辽城国家的力量,在她面前,陆可辛弱小的如蝼蚁。也有可能,对于这个每天都坐在自己的店子前,时不时对着自己傻笑,日子过的岁月静好的年轻人,如令却变成这般模样,她动了些许早以被她抛弃的赤子之心。
谁都知道她与辽城这个国家是不和的吧。虽然姓白天生是辽城的贵族,但在16岁那年却公然反抗起辽城世袭的贵族制度,甚至大动干戈到硬闯王城刺杀先王,虽然最后她被剥去了贵族的身份作为这场闹剧的惩罚,但谁不知道或许这才是她想要的呢。
其后,她参加辽城每年的盛典弓术大赛,年年将辽城那些所谓的箭术大师折于裙下,几次三番给尽了辽城政府羞辱。因为箭术对辽城贵族来说是必修的技艺,以往弓术大赛的冠军不是王族成员就是其他的白姓贵族,然而这一延绵多年的荣誉却被她所打破。更让辽城政府感到无奈的是,就在所有的贵族都下定决心苦练弓术只为打败她时,她却像玩一样,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全都打败。
不得已,辽城的卫军向她抛出橄榄枝,强制以她战士的身份收纳她并恢复她贵族的头衔,她却就地买了间铺子改了职业做起了武器商人。更令人可气的是,她开始用武器商人的身份参加弓术大赛。就这样,她成了辽城政府恨而不能的女人,她是所有辽城贵族心中最可怕的噩梦。
陆可辛通过眼前的小孔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白楹,他扣在连弩的扳机上的手指已经潮湿,心里的绝望一片一片如黑色的花朵瓣瓣绽放,最后他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一摊放弃了反抗。他胡乱的挥动手臂将头顶的雪堆退散,露出自己的脸庞,然后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辽城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