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麦
从我第一次不回家过年开始,我就知道年味儿在我心里越来越重了。
那是2010年的春节,我被安排假日值班。那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花钱都没地方吃饭的窘迫;第一次看到平日里川流不息的人民南路十分钟也没有一辆车通过;第一次慵懒地斜靠在平时正襟危坐的办公椅上,什么都不想。
下午,二姨打电话让我去她家吃年夜饭。锁好办公室门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只有树木和路灯杆被拉长的影子。
一直给我妈打着电话,说自己年初一会提早下班,肯定能回家。
那晚我躺在二姨家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着第二天起床不再是爸妈为了要不要叫醒我而争执的声音,也不再是醒来后就看见我爸坐在床头,手里拿着红包,笑得像个孩子似地对我说:“我要你新年睁眼,第一眼看见的是红包。”
大年初一,我提早了两个小时下班,坐上了最后一趟回家的大巴。老爸骑着他的小摩托车在二十公里外的小城来接我,车还没停稳,我急忙跳了下去。我看着老爸略显苍老的脸庞,眼睛忍不住地湿润起来。
318国道真的很美,一路伴着沱江,我看见了潺潺的江水流向远方。我惊叹于它的宁静,或许沱江见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早已波澜不惊了。我靠在爸爸的后背上,心里有股暖流袭来。
我感冒了。妈妈责怪着爸爸去接我时让我吹风受了凉,老爸一直坐在床头没有说话,他有些委屈。我说,我已经是大人了,没事儿。老爸急急地说到:“在我心里,你们姐妹俩永远都是孩子,我多希望你们永远都长不大……”爸爸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温情,是我少有见过的温暖。
小时我总盼望着长大后,要离家远远的。现在我终于长到了可以不回家的年纪,却没有了小时候想逃离的快乐。
后来的每年春节公司都是最晚放假的,我总会在最后一天上班的时候抽空给我妈打个电话,说自己不想回家过年。此刻,我妈总会义正言辞地说到:“别人千里迢迢都要回家过年,你倒好,不到一百公里,却想着怎么不回家。”
我喜欢让我妈对我唠叨几句,然后自己再顶嘴几句,这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下班回家后,我会立即收拾好行李,早早地睡觉,伴着天边微弱的光亮坐上回家的第一班车。
车缓缓地行驶在乡间小路上,整个天地都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偶尔还会蹿出几个拿着糖果你追我赶的小孩儿。
终于到了,我看见爸妈的身影,看见他们焦急地望着即将停靠的车。像我和妹妹当年守在路口,望着过往的车辆,盼着爸妈回家。
自从妹妹谈恋爱起她就不在家里过年了,2017年春节的时候我给老爸说,可能公司会安排我值班,过年回不去。他说,如果没有我们在家,家里肯定很不热闹。
老爸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坚强的,听到他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他在我心中巨人的形象坍塌了,变成了邻家那个爱唠叨的老大爷,还不停地对我说着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
今日跟朋友聚餐,大家提议春节一起出去旅游,我支支吾吾没有做声,只说不确定。
我不确定的是我走了,爸妈过年的时候封好了红包才发现没有了要给的对象会不会失落?我不确定我走了后,老爸穿着我们给他买的新衣服在院子里来回地晃荡,却得不到我们的赞许时会不会伤感?我不确定我走了后,老妈会不会想念大年初一的早晨硬要逼我吃几颗汤圆,我一边就着泡菜吃汤圆,一边被她数落成“妖怪”的场景?
老爸说:“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有你们在,才叫过年。”
2017年马上就要过去了,旧历的年也越来越近了。好友打来电话说2017年12月31日晚上一起跨年,我笑着答应了。想着2018年旧历新年来临时,她早去了苏梅岛,她肯定会发来语音责怪我没有跟她一同前往。
好友总说,过年对于她来说,就是终于放了一个长假。可是过年对于我来说,却是一年中唯一跟爸妈长时间相处的机会。
谁说年味儿越来越淡了?从我第一次不回家过年开始,我就知道年味儿在我心里越来越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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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写作训练营第4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