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以载道,道法自然,通过文艺写作来改善人类精神世界,从而维持自然界的和谐与平衡,是写作的终极意义之一。
民国时期,一个中国人给俄国人当间谍,被日本兵抓到,要被砍头。刑场周围有许多中国人围观。鲁迅先生觉着: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看客,所以要改变他们的精神,而改变精神首推文艺。于是鲁迅先生弃医从文,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时光荏苒,国人的精神强大了许多,在自己的土地上被鬼子砍头的事不会再演了,但是,正如长江后浪推前浪,高举的屠刀并未消失。昔日的刀客变成国人,刀下是哺育人类的自然界。文天祥说“山河破碎风飘絮”,多指政权,如今“山河破碎、污染漫天”却是江山。而这一切,都是麻木的屠夫所造就的。
当初,日本鬼子屠刀下的国人是可怜的,周围麻木的看客是可怜的。如今,国民的精神强大了许多,行动力也强大了许多,工业化的强大破坏力,比昔日屠刀更厉害,如今放眼望去,大好河山是可怜的,山川草木、鱼虫鸟兽是可怜的,天上的空气是可怜的,当然,活在其中的人,更是可怜的。
下图是美国著名心理学家马斯洛提出“层次需求”。
这个理论在国际国内影响广泛,也成了许多高人的追求之路,就像古代的“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人人都向上追求,力图达到自我实现,却忘了天上不会掉馅饼。谁能不食人间烟火?人的“生理的需要”是以平衡的自然界为基础的,向自然界索取,而不顾自然平衡,就会导致“层次需求”理论是去根基,那么顶端的自我实现注定是海市蜃楼。
工业革命之前,人力、畜力是主要生产动力。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人类不论怎么努力,对自然的破坏力是有限的,不足以打破自然界的平衡。而工业革命之后,人类的能力过于强大,对自然界产生了空前的破坏力。人类稍微动作,就会导致自然失衡,物种灭绝。更不用说“那些以攫取财富为荣的自我实现”了,所以,人类的“层次需求”应该加上一层——最基础的自然平衡。否则,开着豪车喘息雾霾,岂能算自我实现?
只有保持自然界的平衡,人类的生理需要才有保障,人类追求安全、社交、求知、求美、自我实现才有意义。而且,只有在自然界平衡的基础上,这些才可能实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羊群里出不了牛犊子。爱江山更爱美人,是首先因为江山美,才能孕育出美人和美人情怀,才能孕育出足以爱美人的盖世雄风和侠骨柔情。
人类是自然之子,只有自然平衡,万物繁荣,人类才是出类拔萃的万物之灵,人类之于地球,就像万绿从中一点红,假如万绿不复存在或少之又少,这点红会变成火焰山,遍地球的火焰山,将是怎样的景象?自然界荒芜多少,人类必然枯萎多少。
诗言志、歌咏言,文以载道。道不仅是人道,还有天道、地道,最终是天、地、人、物自然和谐之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千古流传,美妙无限。假如数千年前关雎灭绝了,眼耳无物可观,心灵如何有感?《关雎》从何而来?假如现在关雎灭绝了,文学还有多少美?
万物有尽,人欲无穷。然而鹪鹩巢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大厦千间,夜眠八尺,多一寸都占不了。所以,人欲无穷,并非身体对物质需求无穷,而是精神需求无穷,不过,精神需求是物质无法填补的。人类的满足感,或说自我实现,既不是单纯的物质满足,也不是单纯的精神胜利,而是物质和精神的乘积。改善物质状况是科技的事,改善精神还是首推文艺。
鲁迅先生弃医从文,把麻木的看客变成斗士;我们学习写作,是不是该把麻木的斗士变成自然的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