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艺文小舍
十八岁的文峰,出生在皖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村子叫文庙村,住着几十户人家。从小文峰就比村子里别的孩子机灵,做啥都有模有样。从上小学到现在上县城中学,小文峰的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天气暖和的日子,周末不上课的时候,文峰喜欢到村子南面的一条大河的河岸上读书,一般是吃过午饭后过去,午后的风因为带了阳光的热量,总是暖暖的,河床上,各种高高矮矮的野草舒展着手脚生长,各种大大小小的花朵尽情绽放着,露出或清新或妩媚的笑脸。
这是条几近干枯的大河,文峰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背着大人偷偷和小伙伴们在这条长满植物的河里玩耍。
河滩上茂盛的花草,同别处不一样颜色,外形奇特的蜻蜓,青色的、灰色的、褐色的各种蚱蜢,还有浅水沟里红红的小龙虾,这些大自然随意描绘的生动美好的事物和场景,构成了文锋儿时美好的回忆。
这里的一切动物、植物仿佛都按照一种定好的秩序和规则从从容容的生长了,衰老了,然后又自自然然的老去,很是安静详和。
这种氛围,是文峰最喜欢的,他喜欢一切自然而然的东西,喜欢宁静平和的时光。
高考前夕,文锋每个周末都会来到这条河边,在岸边一棵大树的旁边,找一个干燥向阳的地方,坐下来背诵复习资料,在这里,他感觉自己的智慧的窗口被明亮地打开了,记忆力变得强了许多。
大河的南岸是大片的麦田,这个季节的麦子已经快熟了,空气中弥漫着麦穗的清香和土壤的气息,这是文峰最喜欢的田野的气味。
河的北面是杂树林和一排排的坟头,那些没有碑文没有名号的土包,沿着河岸绵延开去,不知道是附近村民祖辈多少代留下来的。
文锋每次过来,总要经过这片坟地,不过他从来就没有丝毫的恐惧,因为他早已熟悉这里的一切,在他的眼里,这些坟茔与周边的各种杂树和茂盛的草丛并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这大自然中和谐的一个组成部分。
有时,文峰看书看得累了,干脆就躺在河岸的斜坡上休息,静静望着清澈湛蓝的天空,看纯白的云远远的飘在天上。
河岸斜坡上长满了各色的草,躺在上面听着丝丝的风声,让文峰感到舒服极了,常常这样躺着望着,他会甜甜的进入梦乡,大半个时辰后醒来,又能精神抖擞地看书了。
文峰就这样在河岸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有些孤单却很自得的午后。当然,他的功课也在不断进步,在县城的中学里,文峰的成绩总是数一数二,早已成了爹娘心中的骄傲。
只是,近来偶尔在河岸上短短的梦里,文峰常常隐约看到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温暖的注视着自己,可当他醒来时又会消失的干干净净,记不起来那双眼睛的清晰模样。
那双眼睛很漂亮,也有些似曾相识,他想着那会不会是同村女孩寒梅的眼睛,因为在学校里,只有那个女生才能让他刚刚萌动的青春思绪变得异常活跃。
寒梅是文峰小学到中学的同学,很文静,成绩也很好,同学们常开他俩的玩笑,说他们俩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寒梅家住在村子的东头,父亲是很多年前村里小学的张校长。寒梅五岁的时候,母亲跟着一个外乡人跑了,父亲后来又娶了现在的张英,一个泼辣厉害的邻村女人,也就是寒梅的继母。
继母对寒梅不好,从小就呼来喝去,动辄打骂,有时连邻居们都看不下去了。
一年后寒梅的继母生了一个男孩,叫永正,现在县城里一所学校里上学,比寒梅和文峰低几个年级。
的确,文峰一直暗暗喜欢着寒梅。初中时,文峰总觉着寒梅高傲地抬着头不太愿意看他,所以两人在路上碰到,文峰总是简单打个招呼就走开了。
到了高中,寒梅出落的越来越好看,文峰更是对她常常想着,梦着,有时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心思是不是很坏很不正常。
幸亏高中的功课很紧张,那种藏在他心底对寒梅的好感,也只是见缝插针偶尔在脑海里盘旋而过。
最近几次考试,文峰感觉不太顺利,经常有些题目做的不够完整,寒梅的成绩却一直很稳定,分数也常常比他高一大截。文峰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晚上看书太晚,影响了自己的睡眠。
又是一个周日的午后,文峰带着书来到干枯的大河边,在那颗大树下的河岸上他熟悉的位置坐了下来,想着很快要高考了,看看还有哪些知识点最后再强化一下。
一个小时里,文峰用他聪慧的脑袋把半本语文书的重点内容又强记了一遍,他已复习很多遍了,他知道,他的高考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因为只有这条路,才能让他走出这片偏僻落后的土地。
昨晚他也是看书到深夜,在暖暖的阳光里,他有点打盹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如此的困乏,他想睡一会,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一双很大很美的眼睛,在一片模糊的雾气中静静看着文峰,这一次文峰看清楚了,那是一双年轻女人的眼睛,很美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的眼睛里满是关爱,却又带着一丝忧伤。
文峰想问她是谁,为何总是这样奇怪地看着他,可他却无法开口说话。文峰只能努力去看清她的脸,朦胧中看到的是一张很美很清秀的脸庞,再往下看,却无法移动视线。
那双眼睛好像在向他说话,他不太明白那眼神要告诉他什么,因为无法张口询问,所以他只好不停地对她点头。他看到那双眼睛好像露出了笑意,露出了得到了许诺后的满意。
突然,文峰感觉自己像是从树上跌落了下来,他挣扎了一下猛然醒来,慌乱地睁开眼四处看着,周围悄无一人,只有微微的风把细嫩的草尖吹得左摇右摆。
原来又是一场梦,文峰用手拍拍自己的脑袋,好奇怪的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