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所有的留守儿童祈祷:未来,你终将遇到一个强大的自己,能够看懂曾经看不懂的谜团。不要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罪于自身,选择做对的事情。也许你等不到一个童话里从天而降的英雄,但可以为自己做一个挺身而出的凡人。
看第一案的时候,我以为剧组是写实主义。看到第二案结尾我才明白,剧组其实是某种程度上的理想主义。
用24集,两个令人绝望的案子,想引人关注和深思的是已经存在良久的一些社会问题。这些问题不是个人问题,是群体问题。
由城乡发展不平衡引发,由城乡二元体制引发。
不可否认的是不论是第一案的“吴念生”,还是第二案的“袁晓东”,他们都选择了用偏执过激的方式来处理问题,这是他们的“罪”,是明罪。
明罪的背后,为什么这些“罪犯”能够让绝大多数的观众共情,至少理解,是因为下面埋藏了一个在迷雾后面的“暗罪”。
片名“迷雾追踪”,是追踪罪犯吗?每个案子还未到最后一集,前几集就已经知道了到底谁是犯罪嫌疑人,谁是最后的凶手。
真正透过迷雾追踪的,恰恰是凶手背后的故事。透过个体的故事,揭开一个群体所面临的的困境和由此可能衍生的悲剧。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血淋淋的方式,去揭开这些群体问题呢?
很悲哀的是,如果不是这耸人听闻的故事,不是这跌宕起伏的情节,这些群体所面临的共同挣扎,在公众视野里几乎是消失的,在公众舆论中几乎是失声的。
在关注这些问题的,其实只是很小的一撮人。他们在整个人口占比上只是非常小的比例。
知乎上、豆瓣上谈留守儿童问题的好文章很多,关注的却不太多。而我们却更少在朋友圈看到这些文章被转发,或者是茶余饭后听周围的人聊起。
一个偶然的机会,跟一个进城务工的女性聊天。谈起孩子,猝不及防的她就哭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抽了纸巾给她,耐心的听她讲。
她一边抽噎一边谈起她们两口子今年又省吃俭用省下了多少钱,明年可以让孩子在离家远得很的学校周围租住了。她说老人不怎么帮他们带孩子,妯娌们对孩子由老人管还有很多怨言。最近孩子的学习成绩下降的厉害,也不知道怎么让他们的心思收一收,放到学业上,将来也好有个发展。
我问她,“怎么不让孩子过来这边一起住啊,小点就小点呗,凑合凑合至少一家人在一起,也方便教育。”
“搞不了呀,”然后她讲了一系列的原因,听起来很复杂。涉及到户口,更多的学费,没名额不接收……因为不是很有逻辑的讲述,加上我对这块本身一知半解,最终我没明白是没有可实现路径,还是个人原因。
又问她,“那为什么不回去呢?等孩子到高中都住校了,再出来?”
“种一年的地,都不够供一个孩子,不出来不行呀。”
于是,她的孩子和很多村里的其他孩子一样,成为了留守儿童。
讲她的故事,是想说,为什么杨洋的母亲最后还是去找“钱钱”了,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她在可以找钱钱的地方,白天筋疲力尽的忙完了,夜里或者会失声痛哭。
留守儿童是不是一定会像“袁晓东”一样,当然不是。留守儿童不是一个标签,并无法完全决定一个人的成长轨迹。只不过人之为人,本身是有共性的。童年的遭遇,会在今后的人生里带来一些影响。
我童年的很长一段时间是跟着祖辈一起生活的,后来十几岁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当时拍的照片,恨不得马上把它撕碎。因为照片上的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一片一片脏兮兮的,全是油污,油污上挂着灰。从幼儿园到小学,喜欢跟我玩的孩子不多,有的也是一些其他被排斥的孩子。那时候,挺自卑的,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其他小朋友不喜欢我。可如果我不是那个时候的我,我是其他的孩子,大概也不想和那时候脏兮兮的自己玩。后来虽然明白了所有这些,却从此喜欢独处,喜欢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是说社交能力不足,只是更喜欢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太会寻求帮助,怕被拒绝吧,我猜。
为什么父母要把我交给祖辈照顾呢?他们也是没办法。我们当时住在郊区,房子是上一代传下来的。但是我的学籍却在市中心。所以当时父母轮流用自行车载着我天天长途跋涉的从郊区赶往城市,日日如此。由于睡眠不足,年少又特别嗜睡,经常在父母自行车的后座上就睡着了。好在是遇到了很多很多好心人,看到我在那里打盹儿,就不停的提醒我父母,孩子睡着了,快下来看看,别掉下来了。于是下来走一段,精神精神,再坐上去往家赶。时间长了,大概他们也心疼我,就把我寄养在离学校近的祖父母家里。但当时祖父母家还有其他人在住。
那时候我经常重复做一个噩梦,甚至我长大了还在想,这个噩梦到底预示着什么呢?
梦里我坐在爸爸自行车的后座上,他像往常一样奋力的往前骑着,我们不知怎么的,骑进了一个巨大的肋骨当中,肋骨一个楞一个楞的,骑在上面很颠簸。我紧紧地搂着爸爸的后背,可还是没能够抓住,癫得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肋骨上,硌了一下,很疼很疼。我大声的喊爸爸,但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还在奋力的骑,离我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每到此刻,我就吓醒了。这个梦,我做了很多年。
其实寄养在别人家并不舒服,这跟是否被善待无关。祖父母待我很好,但我没有归属感。
有一年新年,其他叔叔伯伯姑姑嫂嫂姐姐妹妹都来了,一家人一家人的,一起吃糖,一起嗑瓜子。我穿着上一年的衣服,就在门口等,等我父母来,等了好久好久,见谁都问,我爸妈怎么还不来呢?被我絮叨的烦了,大人们也都不耐烦起来,没好气的让我跟其他同龄的孩子一起去吃瓜子去,不要烦。然后大年三十的下午,我一个人偷偷躲到了没人的楼道里哭了。后来父母终于来了的时候,我狂哭的吼他们怎么现在才来,怎么现在才来,怎么现在才来?
当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所有人都待我很好,怎么搞得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了一样呢?
讲这个故事是想说,孩子的内心其实是很敏感的。看着别人都有自己没有的时候,会很容易掉入到一些不可解的情绪中去。所有这些都会在未来的日子里不断地影响一个人生活、工作、择偶。父母不在身边,会让幼小的孩子怀疑自己是否被无条件的爱着,只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爱不够,远远不够,因为他们会更看重缺失的,如果长久的缺失,他们会先觉得自己不够好,然后恨父母,最后有可能恨所有。
其实那段时间,我父母经常来看我,我每周也都回家一次。所以我几乎无法想象留守儿童的遭遇和心理感受到底是什么?
没人管的孩子会不会更容易被校园暴力伤害,当然。老师会更倾向于看顾那些家长有正反馈的学生,毕竟一个老师要照看50多个学生,她关心不过来。甚至有些更丧失师德的老师,会为了故意讨好某些权贵的贵子,在他们作贱校园暴力受害者时视若无睹,在需要有人出来背锅的时候,把没人管的孩子拎出来当替罪羊。一句老话怎么说的“柿子要挑软的捏”。伤害这些孩子,几乎不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只有这些被伤害的孩子,终身背负伤口。
以上,我都经历过。所以才总是跟祥林嫂似的,见到其他的孩子有可能经历这些的时候,去和他们父母絮叨这些陈年往事。初心大概和剧里的“袁晓东”不想让表弟杨阳成为第二个自己差不多吧,不过是没那么极端罢了。都是在做对自己没什么用,别人也未必感激、理解,没准儿还能惹人讨厌的事儿。
所以,看完第二案,会感觉很无力。你无法指责杨阳的妈妈,也无法就简单的给袁晓东贴上一个坏人的标签。只能默默的期待杨阳坚强,希望未来长大的杨阳能够穿越时空抱抱当初弱小的自己,告诉他很多很多心里话。
而这明罪背后的暗罪,即便是知道了,我们又能够去做什么呢?只能是跑去豆瓣或者知乎,转发一些关注留守儿童的人写的文章,期待可以有所作为的人,不要像那个没有师德的老师一样视若无睹。
为所有的留守儿童祈祷:未来,你终将遇到一个强大的自己,能够看懂曾经看不懂的谜团。不要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罪于自身,选择做对的事情。也许你等不到一个童话里从天而降的英雄,但可以为自己做一个挺身而出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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