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朵玫瑰没有荆棘
最好的 报复是 美丽
最美的 盛开是 反击
小乙是千禧年腊月出生的,听姆妈说,那天还是一个特别冷特别冷的早上,姆妈感觉小乙要出生了,就赶紧喊巴巴去叫接生婆过来。
巴巴想了想,还是觉得把姆妈送过去会快一点,就拉来一辆木板车,让姆妈躺了上去,然后推着姆妈往接生婆家的方向跑去。
结果小乙等着急了,就自己从姆妈的身体里爬了出来,对的,小乙没有等来接生婆,“哇”的一声自己就出来了,姆妈顿感轻松,就让巴巴再送回家去拿剪子剪掉那根连着母女的长线。
等回到家,巴巴的姆妈看小乙的姆妈生的是一个女娃,就哼了一声,回自己房里去了,也没有帮姆妈暖和暖和,姆妈当时好委屈,冰天雪地的,刚生下他们家的娃,就因为是个女娃,让她这么不受待见。
小乙长大后,姆妈总是打趣她,她是在路上生的,都没等到接生婆,就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个世界了,也不管人家欢不欢迎她的到来。
小乙觉得太神奇了,自己竟然是在路上生的,也很疑惑,还有人不欢迎我吗?
小乙三岁的时候,巴巴和姆妈就南下去打工了,让巴巴的姆妈照顾小乙,小乙姑姑的女儿乐乐也是这样。
巴巴的姆妈对乐乐很好,好到乐乐可以在家里飞扬跋扈,大小乙三岁的乐乐老是会欺负小乙,比如在吃饭的时候会故意把辣椒都夹到小乙碗里,看着小乙皱着眉头留着眼泪吃掉,然后偷笑。
小乙不敢拒绝乐乐的辣椒,因为她害怕乐乐,小乙也不敢把辣椒扔在饭桌上,因为巴巴的姆妈会骂她。
小乙就这样忍辱负重地生活了几年,巴巴的姆妈就生病去世了,小乙以为她能和巴巴姆妈在一起了,结果巴巴又把小乙送去了伯伯家寄养。
伯伯家刚开始都很好,小乙是在伯伯家念的学前班,还有一年级二年级,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人和小乙一起玩,她每天都是一个人上下学,甚至一个人泡泡面做早餐吃。
因为伯伯和伯母每天凌晨都要去打鱼,然后早上去菜市场卖鱼,所以小乙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家。
没有人陪她玩,她就自己玩,经常一个人光着脚练跳远,扔石子,用两张凳子绑住一条长绳,在院子里跳啊跳。
某天下午,小乙在练跳远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一块石头,把大脚趾磕破了,流了好多的血。
小乙被吓坏了,一边大哭一边喊姆妈,喊了很久,也没有人回应她,最后小乙只能小心翼翼地回到房间拿纸巾包住大脚趾。趴在床上哭了很久很久,小乙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在梦里,她梦到自己磕坏的大脚趾变好了,长出了新的脚趾甲,还梦到自己不会再尿床,伯母不会再因为这个而骂她了,在梦里小乙还和巴巴姆妈生活在一起,小乙还有一个妹妹,她们天天在一块上下学,一起玩游戏。
小乙在梦里好开心啊,她真不愿意醒过来哩。
可梦终究是梦,总会有醒的那一刻。
小乙一觉醒过来,发现自己周围还是空荡荡的,白的发黄的墙壁,四周听不见一丁点声音,小乙睁大眼睛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她抱紧自己,静静地等待着黑夜的到来。
小乙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大脚趾还是痛的,只是不流血了。小乙慢慢地挪到客厅,打开灯,从书包里拿出课本,乖乖地坐在木椅子上看,她觉得转移注意力能减轻一下疼痛。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小乙打了第一个哈欠,她瞄了眼木门,看来今晚伯伯伯母他们也是不会回来了。
小乙没表现出多大的失望,毕竟这不是自己的亲身父母,怎么能要求他们天天陪着自己呢?更何况她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伯母,总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
比如说有人来家里的时候,伯母总是表现出跟小乙很亲昵的样子,但其实当只有她们两个在一个房间的时候,伯母总是忽略她的存在。
有时候更可恶,小乙吃完饭就坐在小凳子上看电视,结果伯母就让她去洗碗,小乙也安安静静地去洗了。但是伯母在跟别人闲聊的时候,总会说小乙不干家务活,一天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小乙听到后总会觉得很冤枉,她很想反驳,但是又不敢,怕会被赶出家门,然后无处可去。
伯母说谎了,小乙每天扫地拖地洗碗,洗自己的衣服,每天早上也都是自己做早餐吃,吃完就赶紧去学校。
小乙知道伯母为什么撒谎,她不喜欢小乙,不喜欢小乙住在她的家里,但其实小乙也不喜欢她,更不喜欢住在她家里,冷清清的,很没意思。
于是小乙策划离开,她要南下去找自己的巴巴和姆妈。
小乙知道伯母的钱就放在他们房间里,于是趁他们都不在的时候,拿了他们的钱。
第二天小乙没有去学校,吃饱早餐后,小乙就背上昨晚已经收拾好的小书包出门了,她锁上家门,把钥匙藏进窗台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小乙也不知道要怎么南下,但是还好她长了一张嘴,可以问别人啊!体力也是跟得上的,小乙平时都是走上几公里去学校的。
走了好久好久,小乙好像听见谁在大声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原来是伯伯追了上来,小乙吓得赶紧躲在草丛里,祈祷不会被发现。
但是伯伯走过来一下子就发现了小乙,他很严厉地问小乙背着书包要干嘛去?为什么偷伯母的钱?知不知道现在伯母很生气?
也没等小乙解释,伯伯就拉着她往回走了,小乙一边哭一边跟他拉扯,终究还是没有伯父力气大。
等伯伯带小乙回到家后,发现伯母已经做好了饭菜,她笑着跟伯伯说,去盛饭吧。伯伯走开后,她就跟突然变脸似的,一脸阴沉地用普通话问小乙:“你偷我的钱做什么?”
看到小乙不说话,她还拿起桌上的一根牙签扎小乙的脸,小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她扎了一下,才赶紧跳开,跑进自己的房间,反锁好门。
小乙无助地坐在房间里呜咽,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巴巴只有过年那几天会回来一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而且每次都是很感谢伯伯伯母一家的样子,还总是叫小乙要听话一点。
哭着哭着,小乙突然想到姆妈以前跟她开的玩笑:她是在路上生的,都没等到接生婆,就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个世界了,也不管人家欢不欢迎她的到来……
原来自己是真的不受欢迎的,巴巴的姆妈不欢迎自己,巴巴姆妈丢下自己走掉,伯伯伯母也都不待见自己……
那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呢?为什么?
小乙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只知道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天好像也黑了,明天又要上学去了。
小乙明明是在自己出生的地方念书,却时常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小乙已经二年级了,但还没有一个值得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就连平时在学校受欺负了,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
那是一所私人成立的学校,为什么说是私人呢?因为那个学校一共就三个年级:学前班,一年级,二年级。而且校长和老师是同一个人,一个学校就两个老师,其中一个就是校长,教数学,另外一个是语文老师。
小乙很讨厌那个数学老师,他总是仗着自己是校长,这个村又只有他这一所学校,就老是喜欢用戒尺威胁学生,小乙被那个戒尺打过几次手心,每次都痛得她直流眼泪,尤其是冬天挨打的时候。
不过冬天也有小乙觉得开心的时候,那就是天气特别冷特别冷的时候,那个坏坏的数学老师就会让他们全班同学都站到教室后门那边去跺脚,一堆孩子围在一块蹦蹦跳跳的,大家虽然冷,但是都很开心,小乙也是,因为她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集体。
小乙还有一个坏坏的同桌,是个女生,牛高马大的,小乙在她面前似乎就是一只小蚂蚁。
她总是喜欢戏弄小乙,那时候的同桌不仅桌子是一体的,凳子也属于那种长板凳,两个人各坐一边。
小乙那个同桌总是会在快下课的时候突然微微蹲站起来,然后小乙就会因为一边重心不稳而连人带凳一起摔倒,下课铃一响,老师也走了,班上的同学就会都看着小乙哈哈大笑起来。
而小乙的同桌总跟做了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不过就是小孩子希望得到同龄人的“认可”罢了,其他同学笑得越开心,她就越喜欢欺负小乙,因为小乙也好欺负啊!从来不怕小乙会去告状。
小乙也不是没想过告诉老师,只是她觉得老师也未必会站在她这边,说不定还会拿戒尺威胁她不要回家告诉大人听呢?
不过就算老师不威胁她,她也不会回家跟大人说的,她既没有机会说也不想说。
小乙只有每天中午到家的时候才能看得见伯伯伯母两个人,下午放学到家和早上去上学的时候,家里永远都是空荡荡的。
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回家了没有人可以倾述,渐渐地,小乙就自己跟自己说话,一个是天使小乙,一个是黑化小乙。
她们两个常常因为各种事情打架,比如黑化小乙劝小乙逃课啦,天使小乙就告诉她这是不对的,不能因为遇到的那些阻碍就放弃学习的步伐,只有不断学习才能摆脱目前的困境,黑化小乙总是以消极的心态诱导小乙,反正所有人都不要你了,就算逃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但小乙还是选择了听天使小乙的话,她希望过年的时候能把奖状拿给巴巴看,这样说不定巴巴就会带她离开这里,尽管从小到大一直在这里生活,但是小乙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这天中午,黑化小乙又想让小乙别去学校了,但是小乙没听她的话,自顾自地收拾好书包就准备去学校了。黑化小乙只能叹了口气,这孩子真难带坏啊!
夏天的正午,太阳毒辣得很,知了也在不停地叫嚷着,好像在预言着什么,去学校的这条小路平时就很少人走,或者说这个村子的人本来就比较少,年轻力壮的都在外地打工,家里条件好点的娃也都被送到外面去读书了,像小乙伯伯伯母的儿子女儿都在城里念书。
小乙低着头在路上走啊走,心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能什么都没想,天使小乙和黑化小乙也都是蔫蔫的,实在没精力吵架。
走着走着,小乙感觉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竟然是个人,还是个一身穿着深蓝色衣服的中年男人,小乙下意识地就往后推了几步,只见那个男人拿着一个深蓝色的袋子微笑着朝小乙靠近,一把抱起小乙,一边嘴里用土话哄骗着:“小姑娘别害怕,叔叔是个好人,叔叔抱你去上学好不好呀?”一边把袋子打开想把小乙塞进去,小乙看着他满口黄牙,似乎还有口臭,顿感不妙,便一边手脚并用,拳打脚踢,一边大喊救命。
天使小乙和黑化小乙难得团结起来,一起在精神上为小乙加油鼓劲,赶紧挣脱这个油腻大叔。
奈何小乙太小只了,在力量上根本不是一个中年人的对手,黑化天使灵机一动,告诉了小乙一个绝招,小乙立马一扎一踢,那个中年大叔惨叫了一声,小乙就赶紧用力往回跑,一路狂奔回到伯伯家。
黑化小乙的那个办法就是圆规,因为小乙没有文具盒,所以通常都是把铅笔圆规尺子什么的都放在书包右边装水壶的那个长口袋里,上面有魔法贴,东西掉不出来,又很好打开。
小乙就是摸出来那把圆规,用尖尖的地方扎了那个中年大叔的手,再顺势用脚狠狠地踢了他的致命部位。
这些可都是黑化小乙在电视上看别的女孩子这么做学来的,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小乙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伯伯家,看着紧闭的大门,赶紧掏出钥匙来开门,结果发现怎么找也找不到了,钥匙给弄丢了!
钥匙应该是在狂跑的途中被弄丢的,不过还好小乙知道备用钥匙在哪,就藏在窗沿里边,小乙拿出钥匙赶紧开了门进去把门反锁上。
简直太吓人了,这还是小乙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虽然也才只活了六七年,黑化小乙和天使小乙也都被吓得够呛。
看来今天是没法去上学了,小乙有点担心明天去学校的时候会被老师用戒尺惩罚。
天使小乙温柔地说:“没事的,小乙,明天你就如实跟老师讲清楚原因就好了,老师应该会相信你的。”
黑化小乙这次也难得站在天使小乙那边,便也附和着安慰小乙。
小乙这才慢慢打消了顾虑,打开书包认真地写起了作业。
写着写着,小乙的上下眼皮就开始在打架,天使小乙和黑化小乙早就已经睡着了。于是小乙也就收起作业本回到房间去睡觉。
人最孤独的时候莫过于睡醒之后发现周围都黑了下来,四周安静地让人发慌。
小乙睡醒过来后,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也只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一一打开房间里的灯,小乙像个小大人一样走到厨房,准备开火烧饭吃。炒菜太费劲了,于是小乙从储物柜里拿出来一包泡面,洗了点葱花,打了个鸡蛋,煮泡面!
平时早上时间赶,来不及烧水煮,小乙都是直接用开水泡好就吃,或者直接抓起一包泡面路上边走边吃干的。
这可能也是小乙这个年纪还瘦瘦小小的原因吧。
等煮好了泡面,黑化小乙和天使小乙也都被香醒了,可惜她们两个吃不着哈哈,那就只能小乙代劳咯!
打开电视调到少儿频道,边看好看的动画片边吃美味的煮面,是小乙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动画片正在放《喜羊羊与灰太狼》,小乙很喜欢看喜羊羊他们齐心协力把灰太狼耍得团团转的样子,这一直都是小乙的小小梦想,能够有人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一起对抗这世间的不公。
小乙好几次差点笑得把面喷出来,但又害怕把地板弄脏,她今晚可不想拖地板呢!
吃得饱饱的,心情也是美滋滋的,小乙这会也不想写作业,于是洗完碗之后又继续回到沙发上看动画片。
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小乙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不会有人阻止她看自己喜欢的动画片儿,要是伯母他们在家的话,就是看那些小乙看不懂的肥皂剧了。
小孩子就是适合看动画片呀!看到开心的地方就哈哈大笑,要是喜羊羊他们被抓了小乙也不会难过的,因为她相信,喜羊羊他们一定会逃出去的,一定会回到那个美丽的大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