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这是海子的诗句
1986年3月26日,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身边带着四本书:《新旧约全书》、梭罗的《瓦尔登湖》,海雅达尔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说选》。他的遗书中写着“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聊以缅怀……
18年3月19日被诗坛誉为“诗魔”的洛夫逝世
但好像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其实洛夫在中国大陆小有名声,79年3月访问香港时创作《边界望乡》,更是被选入了高中课本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诗人,缺的是发现诗人的眼睛
有那么一群人,一直呆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写诗
关于爱情、关于生活、关于工作……
而他们幸运的被吴飞跃、秦晓宇发现,并把他们的生活拍成了纪录片。
《我的诗篇》
The Verse of Us
生活就是艺术,人人皆有诗心。六名打工者,六个我们最熟悉的陌生人,漂泊于故乡与城市之间,忙碌于幽深的矿井与轰鸣的流水线,饱经人间冷暖,将这些真正的生存经验,注入到诗歌的形式里思考。这些诗篇来自地心深处、矿洞尽头、归乡途中、新婚之夜,来自所有诗意照进现实的时刻,《我的诗篇》是关于平凡世界与非凡诗意的故事,蕴含着对陌生人最深切的祝福。
金爵奖 最佳纪录片
金爵奖是上海国际电影节的核心,是电影节赋予优秀电影人最新作品的最高荣誉
< 1 > 乌鸟鸟
03年开始打工,现在是一名失业的叉车工,来自广东化州的农民工诗人,他习惯在工作报表的背后写诗,回老家相了3次亲,结果相中个一个跟自己没什么话题的女人,他说胖一点的女人好生孩子,之后去广州人才市场应聘,却无人录用。
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打算做一个杀猪匠
< 1 >
《大雪压境狂想曲》
天上的造雪工厂
机械的流水线天使
昼夜站在噪音和白炽灯光中
麻木地制造着美丽的雪花
超负荷的劳作,致使她们吐起了白沫
泄漏的雪花
成吨成吨地飘落
我的祖国顷时惟余莽莽
三十个省的微笑
顷时被压成了哭泣
国境线被压坏了
军队昼夜抢修
天地间,唯民工白茫茫的脑袋
斜露于风雪外
灾难的地球,正往下雪的那边
慢慢慢慢慢慢地倾斜
< 2 >
《家园狂想曲》
牛彻底退出了耕耘史,静静地为餐桌养育肉
祖传的游戏,正在孩子们中间消失
< 2 > 吉克阿优
他是一名充绒工(往羽绒服里填鸭毛),打工7年首次回家过彝年,原本56户的寨子现在居住的不到20户,除了老人就是小孩,年轻人都选择去城市打工,他感慨道:现在连做祭祀的一个法师都找不到。
夜深,他和自己的父亲促膝长谈,父亲说黑头巾自己已经缠好了,等他死了,可以直接带他头上,因为他知道,现在没人会缠头巾了,会缠的那一辈都走了,留下来的这一辈什么也不懂了……
< 1>
《迟到》 吉克阿优
好些年了,我比一片羽毛更飘荡
从大凉山到嘉兴,我在羽绒服厂填着鸭毛
我被唤作“鸭头”时遗失了那部《指路经》
好些年了,村庄在我的离去中老去
此刻它用一条小兴场的泥路
反对我的新鞋、迎接我的热泪
好些年了,我的宇宙依然是老虎的形状
一如引用古老《梅葛》的毕摩所说
颤抖的村寨跳进我的眼瞳,撕咬我
父亲笑呵呵
像温暖的经书,让我念诵不已
他的拐杖又长高了不少
而母亲笑呵呵在我心里
今夜我要睡在她的旧床上,今夜我必须做梦
因为我错过了祭祀
< 3 > 陈年喜
来自陕西丹凤的一名爆破工,从业16年,家里还有一位瘫痪在床的父亲,他觉得人生它本身就是战斗,甚至是以弱抗强,以卵击石的战斗,如果你像它妥协,那你就是失败者。
那天已经是他在南阳一处矿山连续工作的第四个月,母亲在深夜里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已经是食道癌晚期,父亲本来生活就不能自理,陈年喜听到这个就像要炸裂一样,于是便写下了《炸裂志》。
< 1>
《炸裂志》
我在五千米深处打发中年
我把岩层一次次炸裂
借此 把一生重新组合
我微小的亲人 远在商山脚下
他们有病 身体落满灰尘
我的中年裁下多少
他们的晚年就能延长多少
我身体里有炸药三吨
他们是引信部分
就在昨夜
我岩石一样 炸裂一地
< 2 >
《天外边》
爆破工还在山崖
用胸腔的闪电
引导满天的雷霆
< 3 >
《致索尔仁尼琴》
多少时代深处的炸与裂
一根铁骨,找到了写作的秘意
< 4 > 邬霞
我们是农民,来到城市又被叫农民工,这让她觉得挺有意思的,7岁时父母离开她来深圳打工,14岁时她也来到深圳,在一家服装厂打工,至今19年,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她写过小说、散文,但她觉得诗歌最能抵达人的灵魂,她的大女儿即将入学,她要面对异地教育的昂贵学费。
< 1 >
《吊带裙》邬霞
包装车间灯火通明
我手握电熨斗
集聚我所有的手温
我要先把吊带熨平
挂在你肩上不会勒疼你
然后从腰身开始熨起
多么可爱的腰身
可以安放一只白净的手
林荫道上
轻抚一种安静的爱情
最后把裙裾展开
我要把每个皱褶的宽度熨得都相等
让你在湖边 或者草坪上
等待风吹
像花儿一样
而我要下班了
我要洗一洗汗湿的厂服
吊带裙 它将被打包运出车间
走向某个时尚的店面
等待唯一的你
陌生的姑娘
我爱你
< 2 >
《我不是没有想到过死亡》
我不会诉说我的苦难,就让它们烂在泥土里,
培植爱的花朵
< 3 >
《邬霞》
我有一座隐秘的花园
任何人都无法摧毁
< 5 > 老井
在这个世界上200年以前没有大型煤矿,200年以后也许也没有,这是段特定的历史时期,又赶上现在我们是社会转型期,他希望井下的一些事情,能让人知道,让当代的人知道,或者让后来的人知道,这是他写作的目标。
据老井回忆,刚来的时候,下井的感觉,就好像是下地狱的感觉,他们戴的安全帽,是一种地位和权利的象征,黑帽子都是普通工人,假如戴红帽子的,都是管理人员。
< 1 >
《矿难遗址》
原谅我吧,兄弟们
原谅我不会念念有词,穿墙而过
用手捧起你们温热的灰烬
与之进行长久的对话
所以我只能在这首诗中
这样写道:在辽阔的地心深处
有几十个采摘大地内脏的人
不幸地承受了大地复仇时
释放出的万丈怒火,已炼成灰烬
余下惊悸、爱恨,还有
……若干年后
正将煤攉入炉膛内的
那个人,在呆呆发愣时独对的
一堆累累白骨……
兄弟们
把你们悲戚、潮湿的灵魂
这条条闷热、漆黑的闪电
都伏到我的肩上吧
把你们所有的怀念、悲愤、渴望
都装入我的体内吧
我愿做一口活的棺材,一座
移动的坟墓
殓载上你们所有的残梦
一直往上走 ,一直走到地表
那个阳光暴涨的地方,再把它们释放出来
先晒去悲痛的水分
然后让它们赶紧去追赶
那缕缕飘荡了一年
仍未斜入地心的,清明寒烟
< 2 >
《黑典》
地心深处狭长、弯曲,幽闭的庙宇
指向乌黑的宗教
< 6 > 许立志
2010年下半年,美国苹果公司最大的代工厂富士康,连续发生13起工人跳楼事件,引发全球关注,而富士康只是简单的把厂区所有楼房一一安装了天网、隐形网和地网,并没有从根本去解决这个问题。
他2011年进入富士康,成为一名流水线工人,打工之余创作了200多首诗,这些诗大多压抑、沉重。
2014年,他发了最后一条微博,离开了……
他的诗集《新的一天》不久前通过众筹方式出版,这无疑是他生前最大的心愿。
< 1 >
《我知道会有那么一天》
我知道会有那么一天
那些我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会走进我的房间
把凌乱的桌椅摆好
把发霉的垃圾倒掉
把阳台上的衣服收回来
那首没来得及写完的诗会有人帮我写完
那本没来得及读完的书会有人帮我读完
最后是那抹长年没拉开的窗帘
帮我拉开,让阳光进来逗留一会儿
再拉上,然后用钉子死死钉住
收拾完这一切
再帮我把门悄悄带上
< 2 >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他们管它叫做螺丝
我咽下这工业的废水,失业的订单
那些低于机台的青春早早夭亡
我咽下奔波,咽下流离失所
咽下人行天桥,咽下长满水锈的生活
我再咽不下了
所有我曾经咽下的现在都从喉咙汹涌而出
在祖国的领土上铺成一首
耻辱的诗
如此如此,有生活的地方就有诗人,诗从来都不小众,因为它早已流入每个人的生活,哪怕是一笑一颦之间,都充满了美好的诗意,就这么让它流淌在生活里吧,静静的,很好……
说到诗,十二曾经写过几首,比如:
《恶与夜》
月是一片偷了光的云
被囚禁在东北偏北
地上的恶全靠它打着掩护
丑时,恶之根滋养并开出花来
一朵朵虚光下的未名花
一个个恶的仆从
紫色的,无声的
躺过清水面,越过老房檐
夜钓人无视一切
早起的老人错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