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女就带着这样一副妆容,被婆婆拉上了等在门外的拖拉机。上车前,她非常不解地问廖妈:“我们家不是有车吗?为什么一定要乘拖拉机?”
“走吧,去了你就知道。”廖妈拉她上去说,“那地方只适合停拖拉机,不适合开豪华轿车。”
红毛女正想打听酒店的名字,廖爸这时打电话来说客人都到齐了,就等着新娘大驾光临,让她们赶快过去。
廖妈讲完电话,让拖拉机师傅加大马力向前方驶去。红毛女坐在拖拉机后座,一边想象着自己的豪华婚礼,一边计划着如何在现场展示自己的魅力。
就在她为即将到来的豪华婚宴欢呼雀跃的时候,拖拉机突然在一家破旧的大排档前面停了下来。廖妈拍着她的手说;“到了,下车吧。”
红毛女抬眼一看,只见破旧的大排档里坐的全是一些衣裳褴褛的客人。那些聚在一起玩扑克牌的人,听到拖拉机靠近的声音,纷纷抬起头往这边张望。
有人喊道:“新娘来了,新娘来了。”
那些正趴在桌上睡觉的客人一听新娘来了,像是触电一样弹跳起来,睁大眼睛朝红毛女看去。这时,又有人说:“快过去看看新娘长什么样。”
没待红毛女从拖拉机下来,车身就围了一圈黑压压的人群。廖妈伸手朝两边拂了拂,示意大家腾个位置,然后拉着红毛女的手下了车。
“走吧,”廖妈拉着她向大排档走去,“客人都等得不耐烦了。”
红毛女看着周围比他爹还穷的人群,皱着眉头不肯挪步。廖妈拉着她说:“快过去吧,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生气地甩开她,嚷道:“你们什么意思?”
“怎么了?”廖妈望着她。
“你还问我怎么了?”红毛女指着周围不入流的人群,说,“今天是我结婚的大喜日子,你把丐帮叫来做什么?”
“参加婚礼啊,”廖妈说完又解释说,“他们不是丐帮,是我们的亲戚。”
“你们家哪来这么多穷亲戚?”红毛女吼道,“为什么事前不告诉我?”
廖妈说:“我们家的亲戚都这样,没跟你说是因为没那个必要。”
红毛女又问:“你们不是大老板吗?怎么摊上这么多穷亲戚?”
廖妈正想解释,廖爸这时又跑出来催促。无奈之下,她只好跟了过去。一坐下来,她就忍不住对廖爱发了一通怒火。
廖爱气急败坏,当着众多穷亲戚的面就把她训了一顿。红毛女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趴在油腻腻的圆桌上啜泣起来。廖妈过来拍着她肩,说:“大喜之日,你怎么搞得像奔丧似的?”
红毛女气得半死,开口就骂他们一家是骗子。廖爸暴跳如雷,拍着桌子说:“我们家就这条件,你接受不了就走。”
“说好了在三星级酒店摆酒席,”红毛女哭着说,“你们为什么言而无信?”
廖爸说:“我们没说去酒店,那是你一厢情愿。”
“可是你们答应我了。”红毛女大叫,“你们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廖爱很生气,指着她来时的路说:“前面就有一家四星级酒店,你要去就赶紧去,别在这里耍脾气。”
“你们不去,我一个人怎么去?”
“我们没钱,你有钱就自己过去。”
红毛女瞪了他一眼,又趴在桌上呜咽起来。廖爱非常恼火,拍着她后背说:“要哭就回你家去哭,别在这里烦我。”
红毛女气得不行,一把扯下爆炸头,两腿一蹬,坐在那里耍起了无赖。
一家三口不知所措,正准备把她抬上拖拉机送回去。她又停下来,一本正经地说:“我想吃胶原蛋白。”
就在这时候,大排档老板走过来问廖爸:“菜都准备好了,可以上桌了吗?”
廖爸扫了一眼客人,点了一下头,说:“上吧。”
很快,桌上就摆满了各种特色佳肴。廖妈看着桌上的菜肴,对红毛女说:“虽然这地方有点寒碜,但菜式还算不错。”
说着,她夹起大排档的招牌菜,移到红毛女眼前,说;“星级酒店也不一定能做出这道菜,”
说到这儿,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接着说:“这里除了环境不理想,其他方面一点都不比星级酒店差。我们结婚的时候,还没这个待遇呢。”
说完,她倒了一杯酒放红毛女手上,接着又把廖爱从座位上拉起来,递给他同样的酒,对他俩说:“你俩快去敬舅舅一杯。”
廖爱在老妈的指示下,端起酒杯走向前面那桌老人。红毛女却一动不动,只顾坐在一边发呆。
“红毛,快去给廖爱的舅舅敬酒。”廖妈拉她起来说,“他老人家等得不耐烦了。”
廖爱走到舅舅那桌,回头看她还站在原地不动,又过去凶了她一顿。直到红毛女眼含热泪,他才住了口。
廖妈只好把她拉过去,向前面那桌老人介绍了一番,但她始终一言不发。舅舅见她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赶紧把廖爱叫到跟前,询问她为何拉着一张驴脸。
廖爱笑着说:“她本来就长着一张驴脸。”
舅舅又打量她一番,发现那张白得有点吓人的脸,实际上长得并不赖,于是又说:“驴脸哪有这么好看?”
“整过了,”廖爱笑呵呵地说,“没整之前,那脸比驴脸还难看。”
“整了?”舅舅一脸疑问,“怎么整?”
廖爱用手指做了个剪刀手,在脸上咔嚓几下,说:“刀子在脸上划几下,把骨头锤断,然后磨平,再用针缝起来。过段时间把线拆掉,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舅舅吓了一跳,大叫着可怕,随后又站起来仔细端详着红毛女的脸,问:“脸上动刀不疼吗?”
红毛女一声不吭,气呼呼地白他一眼。廖爱趁机又附到他耳边,把红毛女的硅胶胸和假体屁股向他讲述出来。舅舅听得直瞪眼,站起来大声说:“简直是胡闹。”
廖爱赶紧把他按回原位,安抚道:“舅,你别生气,现在就流行这个。”
结果酒还没敬上,红毛女就被老舅鄙视了一番,接着又向她甩了一个冷眼,对廖爱说:“什么玩意?你竟然找个假货回来忽悠祖宗?”
红毛女很不开心,斜着眼睛对他翻了几下。舅舅胡乱吃了几口饭菜,就找借口离开了酒席。同桌的长辈见他黑着脸离去,也纷纷跟在他身后回了家。
廖爱责怪红毛女坏事,把他唯一的舅舅和长辈都得罪了一遍。他气愤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跑去别桌跟同龄人吹起了牛皮。
临近席尾的时候,廖妈把他叫过来。让他带红毛女先回去,自己和他爸留下来送客。几个年轻人跟过来,把手搭在他肩上,调侃着要闹洞房。
廖爱推迟不过,只好答应他们说:“行,回去让你们闹个够。”
一行人就这样坐上了停在路边的拖拉机。大伙儿一上车,就开始对红毛女的外形评头论足。
矮个小伙子说:“嫂子长得真好看,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
穿得像大侠的人说:“有脸、有胸、有屁股,真是人间极品。我这辈子要是能跟这样的女人睡一觉,就算少活十年我都愿意。”
头发像稻草的人说:“假如你知道这些都是动刀整出来的,我保证你不会这么说。”
头发像稻草的年轻人是廖爱的小表弟,吃饭的时候刚好跟他爸坐在一起。廖爱跟他爸说的那些话,他一句不漏的全听了进去。
“整出来的?”大侠问。
“嗯,”小表弟扁了扁嘴,然后看向红毛女说,“表嫂,你跟大伙儿说说是怎么整的?”
红毛女正想发火,廖爱抬手示意她说:“大喜日子,兄弟们拿你开开心,没什么大不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拖拉机在一栋破旧的红砖房停下来,大伙儿一溜烟地跑了下去。
廖爱拍了红毛女一下,说:“到家了,快下车。”
红毛女看着眼前的烂房子,惊得大叫一声:“到了?”
“对,赶快下车。”
“这是哪儿?”红毛女问,“你为什么把我带这里来?”
“我家。”廖爱淡淡地说。
“你家不是我们先前住的那栋别墅吗?”红毛女惊愕。
“那不是我家,”廖爱把她拉下拖拉机说,“这才是我真正的家。”
“什么?这才是你家?”红毛女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伸手就往廖爱的脸上挠去。
“住手,”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红毛女回头一看,发现廖妈正双手叉腰地怒视着自己。
“妈,你怎么回来了?”红毛女胆怯地问。
“我不能回来吗?”她指着廖爱的脸说,“我要是稍晚一点到,他的脸不得让你挠成花猫?”
说完,她黑着脸走进破房子。廖爱怒了红毛女一眼,紧跟着他妈走了进去。
红毛女站在原地呆了一会,也跟了进去。她前脚刚踏进门槛,廖妈就指着门头上贴着喜字的房间,对她说:“这是新房,你俩以后就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