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相当幽默的人,他每天都要说很多很多的段子,我时常说他是“人来疯”。
(一)
(新闻:韩国部署萨德导弹……)
父:快!快把窗帘拉起来!
母:为什么?
父:蓉蓉换衣服要被韩国人看到了!
(二)
(新闻:女子拿菜刀把丈夫砍了……)
父:你妈在厨房干嘛?快把菜刀收起来!
(三)
(新闻:男子将女子整个抱起扔下了18楼)
父:我当年跟你妈吵架,也想把她扔下楼,可惜抱不动,反过来被她一把抱起打了顿,后来去警局哭诉,
他们反问我连女人都打不过,还是不是男人!为什么家暴法不保护男人?
(四)
(新闻:19.大召开……)
父:(假装整理衣领)你在家乖乖的啊,我跟你妈要去开会了,两个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五)
(新闻:越南战争……)
父:其实我本来20多岁就要结婚的,可是那会儿你奶奶不同意,那个女孩子比你奶奶大6岁,后来我遇到了你妈,结果越南战争开始了,我估摸着国家可能要让我上战场,不能拖累你妈,想想就算了。后来战争不打了,我跟你妈就结婚了。这就是我晚婚的原因。
(六)
(新闻:法医通过对水流的探测找出了抛尸地点)
父:我数学不好,不能当法医
母:你可以做凶手
父:但我会摸骨,一摸尸体的手,我就知道他多少岁(摸母亲的手)
母:我看他们一定是金钱纠纷!
父:你知道内情!你很可疑!
母:噢抓到了,凶手叫朱从宽
父:都从宽了,看来判不了死刑
他很喜欢就时事新闻进行点评,每天看的最多的就是国际新闻和军事新闻,金正男被刺杀的消息也是他第一时间告诉我的,各种黑料、内幕也是第一时间掌握。他对朝鲜这个国度的信息很感兴趣,总喜欢用一种诙谐的语气调侃严肃的政治,甚至会时不时地模仿朝鲜播音员讲话。每天看新闻的时候,总是家里最欢乐的时光。
他不同于寻常的父亲,内敛、沉稳,他也是典型的射手座,对爱的表达直白而热烈。
(一)
母:水池里堆了那么多碗,你怎么从来不知道洗下?!!!
父:我在想事情。
母:什么事?
父:我这辈子对你这么好,你下辈子没人照顾怎么办?哎,步行,我们下辈子还要做夫妻。
母:你好好看电视,我去做家务。
(二)
父:你看,我对你妈多好,帮她把果脯的核都挑出来了。
我:恩,下次麻烦把草莓也去下籽。
(三)
父:父亲的爱,就像热水瓶,外冷内热。
我:你这热水瓶怕是爆了吧?
父:女儿,就是我的小棉袄,我的绒线衫,我的棉毛衫,我的棉毛裤,我的……
我:够了!
父: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胃,你是我的大肠、小肠……
我:你别说了!
有时,他也喜欢拿我寻开心,我也总是很配合他。
(一)
父:新闻里说了,皮肤过敏的人不能吃鸡肉,有抑郁症的人也不能吃鸡肉。
我:真的假的?
父:恩!小腿粗的也不能吃。
我:怕是姓张的也不能吃吧?
父:对!
(二)
(电视:女主:我成分不好,不能和你结婚……)
父:你是什么成分?
我:小可爱啊。
父:小什么?
我:小可爱,又小又可爱。
父:(捂胸口,假装心脏病发作)
(三)
(电视:我们结婚去哪里办好?)
父:来上海啊!
(电视:不孝女!结婚居然不通知我!)
父:你到时候结婚麻烦通知我下。
我:哦好的。
(四)
父:你还是小时候好,那时候能卖2包香瓜子,现在不值钱了!
我:你不知道现在猪肉多贵啊!
父:不行,这卖相卖不贵。一点不像我,可能不是亲生的。
我:那我找亲爸爸去了,你以后找别人帮你敲背吧,张家伯伯。
父:护工小姐不要走!
(五)
父:这么晚穿超短裙出去?
我:这是网球裙裤啊,运动装!
父:果然是久经风骚的人物。
(六)
我:我手机掉马桶里了!修修花了300!
父:不亏是高消费群体啊,上个厕所要300块。
我:我耳朵里好像有东西,有点杂音。
父:可能是个苹果手机吧。
电视剧看得兴起时,他也会模仿里面的人物。经常是毫无预料地“嘭”的一声倒在地上,一边抽搐着身体,一边让我帮他交“党费”;或者戴上摩托车头盔,手里持着竹竿,说自己要对抗清兵;又或者将毯子裹住身体,背上绑个靠垫,小步一挪,说自己是来自东洋的少女“束紧裤带子”……每天这样的戏码都在上演,偶尔来家里玩的朋友总是忍俊不禁,“叔叔实在太有趣了。”
他一点都不害羞在人表演,以至于小区里的邻居们都知道了他这样一个活宝的存在。他即兴编的段子,逗乐了熟食店的姐姐、彩票店的小妹、杂货店的阿姨,他说,那些都是他的初恋情人。
父亲是个情商很高的人,他总是以幽默回应这个世界的残酷。他的同事说,要不是文化.大.gm影响,如果他有点文化的话,没准儿能当厂长,可他始终不接受任何升职邀请,心甘情愿地做着他的基层小职工。“自由”,是每个射手座一生都在追求的主题。
我认识他20多年来,从没有听过他任何抱怨。每当母亲要发脾气时,他总是当笑话听,然后用另一个笑话去化解埋怨。他从不怨恨任何人,即使是害过他的人,他仍选择以德报怨。他不像其他的中老年人那样,会转发心灵鸡汤,他给我发的消息全是各种欢乐的段子。他不相信什么养生、健康保健,他甚至讳疾忌医,他始终相信,人各有命,当下的开心最重要。
他曾有机会被收入戏曲界名伶麾下,也曾有机会去美国发展,但由于身体原因,未能成行。他从不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好的机会,住院时,仍是不知疲倦地说着笑话,以致同病房的病友笑得伤口开裂,被提前请出医院。
他会恶作剧地在姐姐同学的书包里放搬砖,也会一时兴起在背后放个香炉,假装自己练功练得冒烟,他每天都有各种方法来让自己快乐,让别人快乐,他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又是游离于这个世界的。
他喜欢旅行,但会因为母亲不愿出门而选择多年宅在家里,他也说过“我的女人,我一定要让他幸福”这样玛丽苏的话。
“有毛病!”我总是对他突如其来的戏精上身直接回应,但是他却一点不肯消停。自娱自乐自嗨,不亏是烧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