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耳风
长久以来,
不过是你举着旗帜,
我做了炮灰。
一
我有一个老朋友,她只有一个朋友,但她现在的朋友并不是我。
这事情我得慢慢说,免得大家误会,觉得是我抛弃了她。
我和她相识在一片乌烟瘴气的不法地带。在那里,有奸佞阴险各种放冷枪的小人,也有敢于接受左轮决斗的正义镖客。有无所事事喝了酒牛皮吹得比天大的市井小民,也有靠着屋顶的烟囱默默吹着口琴却实力非凡的高手。
在这样一座荒漠之城里,无论城墙外的风沙有多大,城内的人们总是不得知。他们往往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知晓。
然而我却小心翼翼地活着,时常把自己放在秤上掂量掂量,以至于不会被万枪齐射,死得太惨。
于是,当有这么个完全不怕所有人与她为敌的家伙出现时,我突然觉得,和这么个人认识交个朋友,也是蛮酷的。
二
用初生牛犊不怕虎来形容她,我觉得还远远不够。
她曾不止一次在与别人决斗前,一次次地转过头来质问我,当时她唯一的朋友,“老子这几年毙了多少高手,我会怕他?!?!”虽然我知道她的本事也不差,算个天才人物,但我还是每次都劝她“你毙掉的那些个所谓的高手,真的就是吹出来的假高手而已。”
然而你想凭一张嘴拦住她,根本不可能。好在,到目前为止,她碰到的所有跟她决斗的“高手”都是假的。依她的枪法和灵活,她基本没有受过伤。
是的,基本没有代表着,她有被打败过。为此她身上永久留下了三个伤口。
三
在认识我之前,她认识了三个人。三个强大到足以让她抱大腿、喊崇拜的英雄级别的人物。而她对于包括我在内的其她所有人,都带着她特有的傲娇的气势去鄙视。虽然她说把我当朋友,我也真心把她当朋友。
第一个人和她交手时,跟她讲了一个故事。那故事是如此梦幻不可捉摸,优美动人。就连她这个从来没时间听别人故事的人,都饶有兴致地听了起来。然而,讲到一半,对方说,“想知道结局吗?”
她木怔怔的狂点头,“说说说。”
“那你得先接我一枪。”话音刚落,对方就朝她左膝盖开了一枪。
她跪服,从此抱那人大腿。也经常让我也跟着她去那人弹吉她的大树下,围观一波,听一段游吟诗人的故事。
四
第二个跟她交手时,她发誓绝对不听对方胡扯什么故事。对方要是废话,她就干死他。
然而,对方给她了一只猫咪。那只猫是如此的黏人,在她怀里,各种撒娇耍赖,还会抬起头来各种舔她的脸,鼻子,还有耳朵。舔得她对究竟什么是真感情毫无概念的她,心里都直痒痒。而猫亲吻她的嘴时,她彻底融化了。
对方问她,“这只猫,你想要么?”
她爱心泛滥地点头“要要要。”
“那你得先接我一枪。”话音刚落,对方就朝她右膝盖开了一枪。
她跪服,从此抱那人大腿。也经常让我跟着她去那人养猫的花园里体验那甜到腻的舔啊舔。
五
第三个人就更厉害了,跟她交手时,什么也没做。直接朝她心上开了一枪。
你以为她死了,当然没有。
只是从那以后,她就成了对方甩也甩不掉的尾巴罢了。对方对她从猫那里学来的黏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天他在无声的屋顶跟我讲起,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放荡不羁爱作死,潇洒自由爱上我的人。从来没有!!问题的关键是,只是崇拜我,却从不跟我恋爱做羞羞的事情。我这,我要这尾巴有何用,我要这小猫又如何?”
从此我明白了一个很深刻的道理——她崇拜的人不一定理她,但崇拜她的人,她绝对瞧不上。于是,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跟这样的一个人交朋友,就算她天下无敌,我这也不是在犯贱吗?”
六
然而,能让我感觉自己简直是在犯贱的事情不止这一件。终于在无数次犯贱后,我迎来了一天。
那天,我正忙着到处朝着树上的野果开枪,找点吃的果腹。她找到我说,“帮我把那棵树上的花射下一朵来。”
虽然不和人决斗什么的,但射些花花果果还是没什么问题了。
我问,“要那花干嘛?”
她说,“你管,射就是了。快,要快。”说完,她躺在了旁边的一块巨石上,眯着眼。
我说,“好的,大姐。可我现在肚子饿,容我先射两颗果子填饱肚子”
“不要,麻利儿射下来。”她一脸的不耐烦摆出来。
我拔出枪迅速开了两枪,一枪射下头顶的一颗果子,一枪射下旁边树上的一朵花。
我捡起果子,咬在嘴里,然后捡起花递给了她。
“少了两片花瓣。”她皱着眉头说,“而且这朵花的蕊,太难看。”
“把蕊薅掉就好啦。”
“那还叫花吗?”她不耐烦地说,“快,再给我射一朵。”
我又开了一枪,掉下一朵来。我又捡起,递给她,她看了一眼,说,“花蒂下的枝太短,你让我捧着去送给男神啊,我没那个耐心。”
“你早说啊。”我很无语,关键是,让我把花射下来,为的是借花献佛,给他男神。
我又开了一枪,掉下一朵来。我又捡起,递给她。她没接,说,“很好。拿笔,在花瓣上写上,男神我爱你,这五个字。”
“我不做。”我头一次这么生气。作为朋友,我头一次感觉忍让到了极限。“你自己来。”我把花扔给她。
“我不写,你帮我写。”她又把花扔给我。
“我不做。”我想,是你求我,我凭什么。
“不做就滚。”她一脸冷漠地,正眼都不看我地说。
这简直是士可杀不可辱啊!我无法容忍她让我帮忙,到头来还让我滚这样的言辞。况且还毫无表情可言。到头来,好像是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于是,我开始把手插进口袋,跟她讲道理。然而,就如你们前面看到的一样,如果讲道理可以的话,我现在至于这样?
七
是的,我在劝说无果的情况下,换来她一句“哦”和一颗子弹——脑门正中间的子弹。我就以手插口袋的姿势,光荣而笔直地躺到地上。
而她,把枪收起来,自我炫耀自己又杀了一个人之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睡了一个午觉。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死后,我决定化身一个恶灵跟随她,时不时出来祸害她。但是,事实上,死后,你什么都做不了。拿她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直到死后我才发现,她身后跟着一群和我一样被她干掉的曾是她朋友的恶灵,一边尾随,一边叽叽喳喳讨论不停怎么对付她。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吧,根本不可能是我们抛弃了她。
而在我们这一具具倒下的尸体堆积下,她最终可能成了名噪一时的赏金猎人。那时候,我可以用“一将功成万骨枯”来形容死去的我们呢?
我有一个老朋友,她只有一个朋友,但她现在的朋友并不是我。
我们都这么感叹着,但也幸灾乐祸,下个成为我们的他快些来我们怀里哭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