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那会认识一个女生,比我小几岁。性格爽快又有点麻辣,讲话做事都有股江湖侠女范,言语举止大开大合,是一个起势凌厉比较耿直的妹子。
前几天看到她发了一条比较温情的朋友圈,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因为我不知道友谊的保质期是多久,所以我会在我们还是朋友的日子里对你真心付出。
《重庆森林》里金城武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一个东西上面都有个日子,秋刀鱼会过期,肉酱也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讲句很丧的话,都会的。
01
刚毕业的时候,几乎每个月都有一波小聚,场面搞得好不热闹,大有将来无论几时都能重拾昔日光景的气象。
三五次以后,我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私下和一个朋友说,这样感觉好没劲啊,隔段时间凑顿饭局,又没什么共同的新鲜事讲,约出来看大家玩手机有病啊。
朋友也是一脸无奈,不过还算是情深意长的回答我:再过几年,除了结婚这种要放血的大事,其他日子应该是很难再聚了。
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
一旦脱离了共同的生活集体,日后所有的饭局都将会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跟你实在没话讲。
02
前几年,我妈还会时不时的问我,哎,以前一直和你一起玩的xx你们还联系吗。我两手一摊,联系方式都没有。我妈一副可惜了的表情,毕竟当年你们玩得那么好。
可惜吗。应该还是有过的。
我妈口中的xx是我小学最好的朋友,名字就和我差一个字,住在同一个小区,每天放学一起回家,周末一起上英语。我去她家吃过冰淇淋看过电视,她来我家吃过饭。
她被班里的捣蛋鬼气哭了,我就会瞅准老师进来的时候趴在桌上假装自己也被气哭了。老师一看,臭小子,居然欺负了两个小姑娘,免不了要对那个boy收拾一顿。
然后我从手臂下悄悄抬头,和她狡猾的对视一下。
按我妈的话来说,我们俩当时的关系好的就像穿了同一条裤子。连犯傻都要一起,口径一致互相偏袒。
大概是后来长大了,裤子穿不下了。也没有什么不愉快,初中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各自有了新朋友,关系也就自然而然的淡了。
高二那年,在校外参加比赛的时候和她偶遇。出了考场,她妈妈一眼认出了我,还跟以前一样热情的邀我跟她们俩一起去逛街。
我笑着跟她妈妈摇摇头,有点抱歉的说,不了,已经跟朋友约好了。
她已经长得跟她妈妈一样高了,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多说什么。四五月份和煦的阳光透过路边的枝叶缝隙,在她脸上洒下一片温柔的光亮。
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我和她过去的欢声笑语和绵长回忆像一张被撕扯过的白纸,上面爬着一道浅淡却掩不了的裂痕。
你可能说小朋友哪懂什么友谊地久天长啊,不过是一时高兴便手把手玩过一阵子的友谊游戏。
可我还是记得,在那时候天蓝草绿的年纪里,两个小女孩在磨的平坦光滑的石头上跳来跳去,然后很憧憬的说着以后要考同一所大学。虽然直到大学毕业,我也不清楚她到底念了哪所大学。
只是辗转知道,她过得还不错。
我在心里把她当作从前的另一个我。她分享过我的光辉和荣耀,也见过我的难堪和黑历史。
淡去一个朋友的时候,往往也是将过去的自己放进了一个黑暗的盒子。钥匙随着渐去的友谊一起沉入了幽深的岁月。
03
我和高中同桌有过手的交情,她是我12年学习生涯中一个比较会讲冷gag的朋友。我一时半会也扒不出什么好料,都是浸透在日常生活中那些不经意的时刻。在以前的文章里也提到过她。
我曾软磨硬泡的让她花了一个午休的时间给我讲讲她做过的一个诡异的梦,她皱着眉毛挺不乐意我打断她休息的,不过还是压低声音跟我兴致勃勃地回忆着这个梦。
后来我把她这个梦写成了零散的故事发在当时还鼎盛的人人上。
同桌之间少不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文史作业全靠她,理化作业全靠我,我俩分工合作配合默契。
高考前一个礼拜她把书往桌上一扔,“ lz后面几天不想来了。”
正合我意啊,我忙不迭的附和她,就是就是,老师都不来,还留在学校干嘛。然后我开开心心的也不去学校了。
她曾嗤笑我和小蓉天马行空地想开家和Vera Wang 叫板的婚纱设计,我们大喇喇的回击她,干嘛啦干嘛啦,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们帮你准备婚礼啊。
后来我关掉了人人,而同桌今年也要结婚了,她穿婚纱的样子我大概只能在婚礼那天才能看到了。
朋友问我,你觉得她对象怎么样啊。
这问题问的我尴尬症都犯了,我tm连新郎长什么样叫什么都不知道啊。转而又安慰自己,也好,万一前后不一致,指不定多尴尬。
然后心里有个疑问像黑树林的毒气席卷而来:我们真的还和从前一样亲密无间吗?
自嘲的笑笑,算了,有些问题问出来就知道答案了。
04
也许你也犯过疑问:为什么我曾经和她/他那么好,现在怎么都没话讲像是陌生人了。
你知道为什么的。
你不说,我不问。我问你最近怎么样,你说还好。我说那很好啊。然后就是一片沉默。
往后的聚会上假意热闹的表象背后是被榨干的回忆和嚼不出味道的城南旧事,我看看你,你看看手机,碰一杯酒洒出几滴沫,心里捣鼓着该说什么好呢。
你会想,哎哟当年和我插科打诨给我出那些馊主意害我被女神讨厌的人现在怎么这么客套。
曾经和你秉烛夜谈聊过心事哭过笑过挤过一张床的人怎么只剩下了逢年过节的群发短信。
很多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05
《使徒行者》里张家辉和古天乐都说过这样一句话:
做兄弟,在心中。你感觉不到,我说一万句都没用。
张家辉最后纠缠着反叛一起滚到了车轮底下,古天乐握着他的手磕了三个响头。
大同在《红豆》里唱道: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当然没有什么永垂不朽,也没有什么“说好的永远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人来人往,相聚离开,这都没什么的。
我知道没办法留住你们太久的,就算记得你们全部人的生日也不过是徒劳。
路越走越远,分岔路越来越多,而我们在还未察觉的时候就已和昔日的好友失了联络。
此后时光绵延,愿你带着我曾和你有过的一段真心岁月,在彼此看不见的生命里潇洒高昂,一如昨日少年。
我是May,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