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谁家少年歌声起，散入春风满慕亭
文/桃夭
（话接上文，夭夭嗜睡梦西游，石头化形讲仙缘，竟然后知后觉的对道之起源有了模糊的感悟……）
夭夭揉了揉发麻的胳膊，起身走出洞外。回首望了下身后，洞口处了然无痕，心想:这倒是个适合独处的清净之地。
夭夭歪着脑袋，指着黑黢黢的洞口喊:命名为"斜月"，如何？洞内寂然无声。
一念至此，夭夭又蹦回洞口，抬起袖子一挥，留下自己的些许气息，高高兴兴的向“闲云阁”走去。
行至卧榻处，莲儿，晴雯等皆不见踪影。夭夭暗想，不会是跑去哪里看热闹去了吧？这些小仙子们，太不仗义了。看热闹，怎能不等我一起？
白日贪睡，注定今夜无眠。月色正好，夭夭拎着一袋瓜子准备再去别家仙苑爬爬墙。
许久未回牛家村，甚是想念。夭夭更为思念浮华食神的七彩玲珑包，可是，这么晚了，一定没有包子吃了。
内心稍微纠结了一下，夭夭决定，还是要夜探牛家村。似乎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催她前往。夜晚的牛家村，静谧宁和，空气里流动着桃花，杏花的甜香，草丛里的蟋蟀也在安静的细嗅芬芳。
坐在"醉仙阁"的黄泥土墙上，夭夭觉得今晚的牛村很不一样。有袅袅歌声淡淡的传来……
夭夭听的有些痴了，是南海的鲛人流落至此了么？歌声不远不近，却自有一番魔力，激荡在灵境方寸之地，轻一下，重一下的叩击心扉，你听:
画一盏云舟自在飘荡
写一蓑烟雨把碧波荡漾
看悠悠渭水悠悠流淌
差春风牵走两岸的鹅黄
唱一首苍茫追逐月光
和一篇新词把落花感伤
望悠悠梦中悠悠目光
着晨雾迷漫她的体香
缀一颗相思在遥远村庄
点一支忧伤把思念遗忘
踏悠悠古道悠悠情长
是谁的羞涩又染红了宫墙
三月里桃花正吐芬芳
我愿和你一起沉醉他乡
走过了青春依然向往
远方有星光落在我身旁……
反反复复的歌声透过氤氲的夜色，夭夭仿佛看到:
在那酥酥麻麻的阳春三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明亮而温暖的凡尘俗世，他和她携手十里桃林，有风吹过，桃花瓣漫天飞扬，落在白裳，荡在发间。
择一处黄土，席地而坐。仿佛天地间再无红尘纷纷扰扰，忽然就想这样睡在你的身旁，铺天盖地桃花香，酿成了时间最醇最美的桃花酿。
择一扁舟，顺溪而行。两岸油菜金黄，远方桃花芬芳，她为什么这么忧伤？
……
夭夭惊觉手背一凉，是夜雨微凉，还是哭了一场？
【本文引用 歌曲《三月》 词：揽月妖星 曲：丑丑，源于牛村】
第八回 红鸾星动劫将至，水月镜里忆前尘
夜深露重，夭夭仍然屹立墙头，仿佛石化一般。
直至木错上仙，飘然而至，就静静站在夭夭对面，不言不语，虽然看上去，上仙一如既往的淡定，但是稍稍回过神来的夭夭还是察觉到了上仙气息不稳。
"师父，你怎么来了，不是受伤闭关了么？"夭夭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无妨"淡漠的声音亦如既往。
"夭夭，你可听到歌声，看到幻境?"眺望杏林的上仙收回双眸，探究的看着茫然的夭夭。
"我听到了鲛人在唱歌，好像看到了爱情的模样"夭夭仿佛魔怔了一般。
木错上仙负手而立，眉头微蹙，静默不语。最后长叹一声"天意如此，不可违"，转身时脚步有些踉跄。
回到慕亭山，木错上仙一反常态，极其疲惫的让夭夭先去"参差殿"等候，他自顾自的走开了。
除了拜师那天，夭夭是第一次进"参差殿"，殿内清冷，陈设极简，铺石板，冲正门，主殿深处是一厚重枣红方桌，侧有两椅，唯有垂梁而下的几条鲛绡纱，随风曼舞，稍微给殿内增加了些许生气。
夭夭也有些体力不支，师父久等不来。靠着就近的木头圆柱，夭夭缓缓蹲下身来，双手抱膝，头枕在手臂上，慢慢睡着了。
殿外的木错上仙面目萧瑟，神情莫测难辨。
他缓缓走进殿中，看着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了的容颜，他心口一痛，喉间有些许腥甜。
先前帮着险些入魔的夭夭疗伤，上仙耗费了不少仙元，闭关期间，感知夭夭"红鸾劫"至，强行出关，今已是强弩之末，可是他不舍离去。
世人皆道，木错上仙清冷无情，其实他只是有些害怕靠近唾手可得的幸福，害怕亿万年的等待终要转头成空。
上仙就这么静静站在夭夭身边，轻抚手中巴掌大小的水月桃木镜，似是期待，似是情怯，目光复杂的看向镜面显示的影像，这是他保存了亿万年不愿触及的回忆。
彼时年少，木错还不是木错。他原是古庙外十里桃花坡的一颗千年老槐木，因为机缘巧合，曾被一下凡仙子点化，初为人形。游戏人间，放荡不羁。
桃夭还不是桃夭，她还只是桃花坡里最纤细的一颗小桃树，陪伴着槐木度过悠悠人间岁月。槐木喜欢没事依偎在小桃树下喝酒，唱歌，练剑，诉说人世悲欢。一日，他抚着小桃树，说"花开极美，谓之灼华，如何？"
春光正好，清风拂过，小桃树翩翩起舞，灼华，灼华，声声语，震落桃花无数，透过姐妹们漫天的桃花雨，看到树下那抹白色习武身影，撑开一片天，划出一道云。身姿矫健，行云流水。小桃树突然迫切想化形为人，陪他走万丈红尘，沐日月光辉。
春日游，桃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灼华更加努力的吸收日月精华，晨光雨露。她知道自己这是起了"贪念"，开始只要他出走红尘，归来看一眼，灼华就很幸福；渐渐的，她希望槐木能多些时间在桃林；再后来竟然升出陪他遍走红尘的奢愿。
槐木生的俊朗，又多情，自然惹得桃花债无数。灼华不介意，她只想成为她们中的一个，为此，她要付出千年孤寂岁月。
那日，一向清冷的槐木笑的天地失色，桃花朵朵；
那日，一向淡定的槐木手足无措的像孩子，来回踱步；
那日，一向风淡云轻的槐木伤心欲绝，情不能自己
……
灼华从他的喃喃自语中，知道他动了情，他爱上了伊国公主，未来女皇。她了解他所有的喜乐悲伤，她为他高兴，为他担心，还有淡淡忧伤。
那天，她的槐木再也没有回来。桃花朵朵飘零，她强行化形，追着气息来到悬崖。伊国已灭，二人殉情。
她抱着冰冷的槐木，第一次知道伤心是如此的天崩地裂，无所遁形。
她的槐木好傻，连轮回的机会都就给了他的公主，万年修行烟消云散，他再也没有往世来生。灼华眼泪兀自横流，一滴殷红桃花泪，落在槐木心口。
他的灼华也很傻，强行化形本就自毁修行，桃花泪，更是不可擅动。每株桃树，终其一生，也就三颗桃花泪。泪尽，神亡。
一滴桃花泪，累世情殇。槐木因着桃花泪，轮回后和公主再续前缘，不得终，后羽化升仙。灼华拼死回到十里桃花坡，陷入沉睡。
沧海桑田，灼华再次站成一株桃树，千百年来，风吹雨打，再无花开。她忘了自己是谁，她在等谁，她静静的站着，没有喜乐没有伤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