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从山中而来的乐潼摇身一变,成了太子侧妃。当这个侧妃可不简单。本着为民除害的精神,学习着九尾妖狐的魅惑一步步让自己掉入了太子殿下的坑中。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昏君的儿子也不像传闻中一般。
“殿下,您回来啦?”
“嗯。”
“我来给您说书来啦。今日给你讲个女扮男装上书院的故事可好?”
“好。”
…………………………
“她好像醒过来了…”
“快去通报大人…”
耳边不停传来人来人往走动声。乐潼只觉得自己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动弹不得。
过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周围环境,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眸子,如天空般清澈明亮。神情中满是关怀。
“姑娘。”他说话的声音极其柔和。
乐潼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她动了动唇角,声音嘶哑着。
“这是哪?”
男子倒了杯茶,走近乐潼床边递给她,“这里皇城虞府。在下虞惟识。”他想了想,继续道,“前两日曾去皇城周边办事,意外发现了昏倒在地的姑娘。那时姑娘遍体鳞伤,见依稀尚存些气息,便将姑娘带回了府上。”
乐潼挣扎的撑起身子,靠在软垫上,喝了杯茶水喉咙才好许多。她点点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姑娘可还记得回家的路?亦或是可还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虞惟识关心道。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只觉得在后脑处出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她赶忙按压住那疼痛处,不自觉的呻吟。
“姑娘,莫要折磨自己。想不起来便不想了。”虞惟识急切道。一只手轻轻抚上乐潼后脑。
乐潼一愣,那双手温柔有劲,竟真的感觉疼痛减缓。她嘴角微微上扬,心道,这个人真好。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人。
她长得像人,却不是人。
她是大山中的守护神山鬼。
从前一直生活在深山中,与花草树木小动物一同长大。人对于她来说就是传说中的东西。
生活在皇城虞府中十分惬意。没事了就在院中搭建一个小藤蔓秋千。糕点小食零嘴触手可及。
她见到了这辈子从未见过的东西。
比如这个长得很漂亮两根竖长的木棍用一只手就可以将东西夹起送入口中的玩意。
在比如她的头发竟然能在一个小丫头手中用一根簪子缠缠绕绕变得极其好看。
还比如桌前那黄不溜秋的东西能照入人影,比看水中倒影要舒服的多了,这是她第一次清晰的看到她的容貌。
就这样过了一些时日。距离她被虞惟识捡回家已经半月有余。掐算了一下日子,身上的伤差不多已经痊愈,是时候该回属于她的地方了。
脚踝处小铃铛叮铃作响,她三跳九蹦来到虞惟识的书房却不想与他撞了正着。
‘叮铛’
小铃铛摔倒了。
“乐姑娘,没事吧?”虞惟识将她扶起。
“没事儿!”乐潼挣扎了两下站起身笑着,“虞大哥,我想跟你说…”
“乐姑娘,在下一会要出府。等在下回来可好?”
乐潼欲言又止,心道这走之前势必得报恩的,救命之恩乃是最大的恩情,若不及时报答便是以身相许都不能还完。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还。
想到这,她哆嗦了一下。这可不行!
“虞大哥,遇到麻烦了吗?我可以帮你!”
虞惟识迟疑了一会,但看她如此认真,于是浅笑道,“也好。”
虽住在皇城中,可乐潼从未真正逛过这里的大街小巷。也不是没想过,主要是怕给虞惟识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幻想中的皇城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小贩叫卖着各种吃食零嘴与首饰用品。可现如今却让她大失所望。
许多穿着邋遢服饰的难民靠在墙角,面前摆放着一个小碗,碗中细碎的渣片沾满了灰尘。他们捂着肚子哀怨呻吟着,活像一群叫花子。大街小巷脏乱无比,巡城的侍卫们恶意驱赶着这些可怜百姓。还有些掉了队的小孩摔在地上擦破了皮,哭的声嘶力竭。
“他们是周边城镇逃荒而来的。”
乐潼诧异的看向身旁虞惟识,听他继续道,“年年旱灾,收成不好,国税不减反增。官员不作为,处处贪官污吏。赈灾的银子层层剥削,到百姓手中竟无分毫,还要顶着压力上缴税额。”
“国主呢?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乐潼焦急道。
“国主…”虞惟识神情有些黯淡,“宫内歌舞升平,哪知百姓疾苦?”
“可恶至极!”乐潼愤愤道。还想说什么被虞惟识挡住。这时她才发现,她的举动引来了不少官兵的注意。
“虞少爷,又来施粥救济了?”一官兵脸上堆着笑。
“这是又进来了多少难民?”虞惟识问道。
“这不多呢,少爷去城门那看看,大都被拦下来了。若不是有人放粮,怕是要饿死一批人呢。到时乱葬岗尸首又是堆成了山。”官兵有些唏嘘。
虞惟识叹了口气,看向身边发呆的乐潼,晃了晃她的眼,见她回过神,笑问道,“你怎么了?”
“无事…”
“乐姑娘,现在我们施粥吧。”虞惟识浅笑。
乐潼看向他,愣了半晌,“虞大哥,你是个好人!”
一整日下来乐潼累的腰酸背痛,每个难民拿到粮食对她皆是感激,只要一想到此处就会开心许久,再累也受得住。不过转念一想,这必不是长久之计。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劳永逸?
她看向身边正在收拾着的虞惟识,低声说,“虞大哥,皇城这么乱,国主不作为,会不会被取而代之?…”
虞惟识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乐姑娘,此时不可随意猜忌。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去,怕是要被人诟病的。”
乐潼垂目沉思。虞惟识乃贤良方正之人,若祝他登上国主之位,不仅百姓会安居乐业,自己的恩情必定也能还完。到那时回到山中不就能无后顾之忧了?
“乐姑娘,回府了。”虞惟识提醒道。
乐潼点了点头。
回到府中的乐潼,躺在院中的花藤秋千上,手指在空中划出一抹淡红色的印记。
她没有运筹帷幄的脑子,也没有武功高强的身手,做山鬼百年也只修得了一副好皮囊和治疗花草树木小动物的能力。总不能偷潜入宫中,将那昏君药死吧?
等等,药死?
对啊!可以潜入宫中做那昏君的妃子,就像当年的苏氏那般。
只不过,她可不会像那只笨狐狸,最后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她可是堂堂山神呢!
想着想着,院外传来交流声。是两名侍女。
“听说宫内要宴请各官员呢。”
“可不嘛,宫里日日快活,宫外水深火热的…”
“你说,到时太子会像国主那般吗?”
“谁知道呢。”
乐潼眸中闪过精光。机会不就来了吗?
‘叮铃’——
乐潼跳下花藤秋千,向说话源头跑去。
两名侍女端着服饰,见突然出现的乐潼给吓了一跳,连忙抚了抚自己的胸脯。
乐潼略带歉意笑着说,“两位姐姐,这些是给虞大哥送去的?正好我也要去一趟虞大哥那,这些东西我替你们送去吧!”
不等二人回应,乐潼拿下她们二人手中的东西,转身便跑。
两名侍女面面相觑,无奈一笑。
……
‘叩’-‘叩-’
“进。”
乐潼蹑手蹑脚的走进虞惟识屋中,将东西放在桌案上,轻轻唤了声,“虞大哥。”
“乐姑娘。——”虞淮识一怔,“怎么是你?”
“虞大哥,我听说一会你要去赴宴?可否带上我?”
“为…”
“虞大哥,近日来多加叨扰。一直想报答虞大哥恩情。观望城中百姓皆水深火热之中,乐潼愿助虞大哥成大事。”
虞惟识一惊,走向门外看了看四下,无人才安心。他皱紧眉头,低声道,“乐姑娘莫说这些话。这关乎姑娘一生。且…在下并无此想法。”
“虞大哥,虽然我来此处还为时尚早。但看得出,百姓皆爱戴你,信任你。就算你起义大家也会将城门大开,恭迎你的!”
“莫要再说此事了。”虞惟识打断乐潼。他话语间有些冷淡。
乐潼见虞惟识不答应,跑到他面前跪在地上,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还望虞大哥让乐潼报了这救命的恩情!”随即她又磕了两个头。
“你…”虞惟识连忙将乐潼扶起,“这…我…”
“虞大哥!”
“我…我…你别跪着。地上凉。”
“你不答应我不起!”
“答应答应…”虞惟识抹了抹额间的细汗,刚才乐潼那一出,着实把他吓得够呛,他轻叹一声,“乐姑娘,你打算如何?”
乐潼想了想,“今日,虞大哥赴宴带上我。就当作是送给国主的礼物!”
“这…乐姑娘…”
“虞大哥!!!”乐潼大喊一声,势必要跪下。
虞惟识见状也连忙大喊道,“我答应!!!!”
……
换上精致的服饰,带好珠钗。乐潼有些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样子。虽说修行了百年,但样貌还与人间十四五岁的女子相差无几。
虞惟识看着站在面前的乐潼,心道平时不爱打扮自己披头散发的乐潼如今一打扮,着实能看得出是城中最出挑的女子。由她去,也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虞大哥,走吧。”乐潼甩了甩长袖。脚踝处小铃铛作响。
“乐姑娘,此去万般凶险。可…要保重。”
“我省的。虞大哥。”乐潼点点头。
皇宫内灯火通明,与宫外的荒芜凋敝形成强烈对比。
虞惟识先一步进入主殿,而乐潼则被送往偏殿,等候传召。
她选了个舒服的木椅趴坐在桌案上,数着桌上的几道划痕,数着数着就要睡着。
“姑娘?姑娘?…”好娘的声音啊…这是男子还是女子…好困,别打扰我睡觉…
“姑娘醒醒…宣召了。”
什么?宣我了?乐潼猛的惊醒,脖子一扭,疼的她叫出了声。来不及管这些,连忙对着小太监行了个礼。
而后她就被安排站在了殿门前,那小太监只让她等在那,什么也没说。这不如让她直接趴在那桌上呢。这得站到什么时候去?
正想着,身后阶梯传来脚步声,一身穿华服男子朝她迎面走来,却并未看她一眼,直直向主殿走去。
乐潼连忙拉住了他,急切道,“你现在不能进去。那小太监说了,要等一会才行。”
男子看向乐潼,他长得极其好看,一双剑眉下是一对桃花眼,那桃花眼中是一对深灰色眸子,可那眸子却不像虞淮识那边温暖带笑意,恰恰相反是极为冰冷的,越看越像是沉溺进深海中,喘不过气。
乐潼松开手,抚平了气息,“这位大哥,你进去是会触犯龙颜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去。
不跟凡人一般见识,不跟凡人一般见识。不跟凡人一般见识。被漠视了的乐潼只得压下心底的气长吁一声。
……过了半晌。
“宣虞乐潼进殿。”
虞乐潼?她何时姓虞了?
管不了那么多,她一改之前歪七扭八的站姿,调整了下服饰,抬头笑意盈盈的走了进去。
‘叮铃铃’——
“民女虞乐潼,参见国主。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乐潼行礼恭敬道。心中却嗤之以鼻,呸。昏君。
“小丫头,抬起头来。”
乐潼微微抬高一些头,脖颈处传来酸痛,她的笑容开始僵持,眉头微皱。
“真不错。虞爱卿说舍妹的舞技十分了得,不知可否能为朕舞上一曲。”国主笑道。
乐潼行礼起身。
本来是准备了一只极美的舞,结果脖子却扭伤,有什么可以即好看又不需要动作太大的舞?
对了,祈祷舞。(纯音乐源自:结ばれませ、さすれば…。)
乐潼手中变幻出两只小沙铃。转了个小圈,脚踝铃铛响动。她扬起双手,‘铃’-
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带着一缕缕沉香。
‘铃’-
她的动作极轻,沙铃每一声响动都带有一丝淡红色的光芒。
舞毕。她将沙铃暗藏袖中,俯身行礼。
“朕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舞。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自在轻松。小丫头,这舞叫什么?”
“回国主的话,此舞没有名字。是民女自己编排的。”乐潼说道。
“听筠,你觉得如何?”国主看向席中的一个位置,笑问道。
“甚好。”席中男子站起,淡淡回答。
乐潼脖颈处的酸痛让她不得转头,只听见这男子声音极好听,有种说不出的安谧。
“虞爱卿,你这舍妹可是珍宝啊。不知可有许配人家?”
虞惟识站起身,“回国主,未曾呢。”
“那朕就替这丫头做主,将她与我儿赐婚做侧妃。爱卿,意下如何?”
乐潼猛的抬头,脖子疼的让她说不出话。
侧妃?给他儿?那不就是太子?为何不是国主?
“如此甚好,微臣谢过陛下。”
“民女,谢主隆恩。”乐潼有些不情愿。
“儿臣,谢父皇。”
……
宴席散去,乐潼这才捂着脖颈按压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趴在桌上睡着。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完成任务,倒把自己给送出去了。这太子不知是何许人也,只听得他声音还挺好听,不知相貌如何…有没有虞惟识俊朗?若是如同国主那边丑陋…
“潼潼。”虞惟识快走两步来到乐潼身侧,倒将乐潼吓的不轻。潼潼?
却见虞惟识眨了眨眼,立即会意过来。现下还在宫内。她已经是虞乐潼,再否认怕是要担起欺君之罪。她跑了一了百了,活活连累虞府全府上下。
“兄长,我今天…如何?”乐潼挤着笑。
“这样也好。”虞惟识轻叹一声,安慰道。
乐潼会错了意,只当是她未得国主青睐做嫔妃,谁知却是虞惟识不愿她去做这么个大她几十年华可以做他父辈的妾。如此嫁给太子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怕只怕日后起义会让乐潼难受。
乐潼不知虞惟识现下的想法,只当是自己做错了事,人家不愿意责怪罢了。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目标。怕什么,太子便太子罢!只不过,回去的时间,久些罢了。
……
今日便是出嫁的日子。活了百年,还是第一次见识这阵仗。若是她真的嫁与她心悦之人,那她肯定特别开心幸福。这便是画本子上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吧?
可,她嫁的却是她自己都未曾见过的人类。而她的本意也并非单纯。
礼成后,她被送入了洞房内。她突然有些紧张。隔着红盖头看面前站着的那人,个子出挑,身材匀称,手指纤长,白净。就是不知长得如何。
若是身材好,长得不好看可如何是好?
一根长长的像棍子一样的东西挑动她的盖头。
心跳加速,‘砰’‘砰’‘砰’——
当完全揭开后,她有些期待的抬头看那人长相,只那瞬间,笑意僵住。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他?这个…深海…眼眸。
太子淡淡看了她一眼,乐潼便感觉一股刺骨的凉意袭来。
感觉快要窒息,乐潼移开眼眸。
“太…太子殿下?”她有些不知所措。想到了什么,用手轻抚了一下耳畔碎发。
太子顿了顿,微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迟疑了片刻将手中喜秤放下后离去。只留乐潼一人坐在床榻上思绪凌乱。
随后进来了两名侍女,替她卸下了身上的一切负重。
只是从那日后的三天里,她再未曾见过那所谓的太子殿下。
乐潼在陪嫁丫鬟的言语中得知这太子叫风听筠。听到这乐潼不禁有些感慨,这国主虽说昏,但还读过几天书的,取的名如此好听。
这风听筠是个少时丧母的孩子,死因一直不得而知。有人说是被国主气死的,也有人说是被嫔妃害死的。真实原因怕是只有这个已经亡故的国后知道了。不过乐潼想,有这么个夫君,不被气死也难。
这风听筠自国后逝世后,不知是何缘由,把自己关在府中院落不见外客,不见侍女,侍从。鲜少露面,整整一年。国主将要失去耐心之时,他出来了。也是自那之后,性子大变。外人是近不了他的身的,只几人亲信。
好家伙,父亲贪恋女色,儿子不近女色。这是两个极端,没一个正常。
任何人赠与他的女人,都会被他拒绝。唯独乐潼一人进了这个院子。旁人正觉得这个太子殿下终于有所改变的时候,却发现乐潼也只是被他放在了府中,仅此而已。
这便是让乐潼最为头疼的事情。若是国主,她倒是有办法能得了青睐。这个太子殿下简直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乐潼想了想,拿出纸笔勾勒思绪。第一步-主动!
小铃铛跑到风听筠经常出没的地方,一蹲就是两个时辰。时常饥肠辘辘。
也有蹲到他的时候,还没出去便被小厮拦住去路。也不是没有踩到碰到他的点,可他却有预知似的,与她背道而驰。真真是让乐潼摸不着头脑。她琢磨了整整两日,才琢磨明白。原是小铃铛这始作俑者。
于是她摇了摇头大笔一挥,第二步-美人计!
小人儿坐在铜镜前,手拿铅粉给自己上底妆,所谓一白遮三丑,这粉怎么敷都不够多。最后看了看全白的小脸蛋儿满意的点点头。敷完粉就是抹胭脂了。这个胭脂大概是抹两遍脸颊的吧?多抹点,多抹点…胭脂之后便是画黛眉。她觉得她这个眉原先就很好看了,可敷了铅粉后一点也看不出,还是加上比较好。粗一点好看。乐潼看着自己的眉毛如毛虫似得有些满意。接下来嘛,上个口脂就大功告成啦。也不用太美,万一被她迷倒了,日日粘着她也很烦。口脂这个,越红越好!淡了他看不到可怎么办?
忙活了一下午,一个“美人儿”终于新鲜出炉。她挑选了一件艳丽的华服大摇大摆出了院落。风听筠线下大概是在用晚膳。这时候正正好。
另一边风听筠老远便听见铃铛声愈来愈近。身旁侍卫低声询问,“殿下,需不需要……?”
风听筠迟疑了片刻,“罢了。”
侍卫退后两步,风听筠走到屋门前隐约扫到一抹奇怪的身影,当他再次看去时有些不可置信侧目问身旁侍卫。
“这是什么东西?”
侍卫快走两步,往外院看了两眼有些哭笑不得,“殿下…那好像是您的侧妃…”
下一刻屋门紧闭,空气中只有风听筠的一句,“说我不在。”
随后这件事被府中上下传了个遍,已成为太子府的日常笑话。
紧接着乐潼又想出第三步-粘着他!
根据第一步的作战计划,她已经熟知了风听筠的生活作息,所以只要她提前跟在他身边,便可以!于是乎,此后的半月中,时常便会看到风听筠身边跟了个小人儿。人儿不大,走动两步还会有小铃铛‘叮铃’作响,极其好听。但接下来的半月中,乐潼就跟不到风听筠了。因为——他现在的作息规律与她一般,完全混乱。她根本猜不到下一柱香他会在何处。而她也因起的早睡的晚而累趴。
在她反复思考下,决定休息几日。
几日后眼底的黑眼圈总算消减几分。她又开始重新振作,想出第四步-夸他!
其实这些办法也不是毫无意义的,至少现在风听筠不会不见她或躲着她了。只是更多的是…无视她。如同空气般。
“殿下,您长的真好看!看了您之后,在看别的男人,就像是在侮辱自己的眼睛!”
“殿下,您端坐在那里,不怒而威,明德惟馨,乃世人典范啊!”
“殿下,您这么优秀,和您一齐的时候压力真大!”
“殿下,您知道城中有多少女子都艳羡我吗?嫁给您这么好的人!”
“殿下,您的眼睛像深海里的星星,是我从未见过的耀眼星辰呢!”
乐潼趴在风听筠书房的桌案上,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说困了。她打了个哈切后沉沉睡了过去。
风听筠顿了顿,淡淡看向不远处的已经进入梦乡的乐潼,不知在想着什么。
乐潼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她扭动了下脖颈,伸了个懒腰。见书房已无人影,心中暗道恼,又失败了…
只最后一招了,第五步-给他讲故事!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只能骑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了。
这天,她准备好话本子,来到风听筠书房。恰好他也在。还是与平常一样,把她当成空气。乐潼习以为常。
她时不时斜目看向风听筠,找准时机下手。
只见他将手中书简放下,准备拿起手边茶水。乐潼唇角微勾,随即清了清嗓子。
“殿下。”
风听筠侧目看向她。
“你看这书好奇怪,讲的是千年的白蛇为了报恩爱上了一介草民唤许仙。一蛇一人开了个医馆,就这样生活着。直到有一日一僧人看到镇上妖气冲天,于是找到这许仙告知他这娘子其实是千年蛇妖。这许仙果真还去试探了。当蛇妖现出真身时,竟活活被吓死。最后还是那蛇妖痴心一片将他救返阳间。最后两人摒弃前嫌之时,那蛇妖被关在了塔下,而那许仙守了那塔一辈子。”乐潼看到风听筠眸中的疑惑,又解释道,“人和蛇怎么能在一起呢。且不说能不能,就算报恩,凭借这蛇妖千年的内丹,将这许仙摇身一变成了三世荣耀的传奇人物也是易如反掌的。蛇修行千年,是会通过天劫进化成蛟龙的。啧啧…不值当。”
“还有这僧人啊,也是多管闲事,此事自有神明去管束。哪有他这凡人管的。”
风听筠不语,收回目光从手边又拿了本书翻阅着。
乐潼怒了怒嘴,有些急迫,卷着画本子,走到风听筠桌案前,撑着下巴对他说道,“我幼时也曾经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只不过不是什么千古佳话,而是非常诡异的真实事件。”
风听筠停下翻着书页的手,缓缓看向她。
“很久以前,也是一条蛇妖,为了报恩爱上了一介书生。两人相爱后,一位僧人告知他,他的娘子是蛇妖,他也去试探了一番,结果是真的。于是…他将蛇妖杀了。做成了一把蛇骨伞。白蛇的魂魄怨气不散,活生生将那书生给吓死了。”
“……”风听筠皱了皱眉,合上书本。向屋外走去。
“诶,殿下…我还有别的故事呢。别走呀。”乐潼揣上画本,跟着跑了出去。
接下来几日,乐潼都被关在院外。摸不着头脑的她又琢磨了几日才明白,原来这风听筠是怕怪力乱神之说。若他知道,她是山神,岂不是吓破了他的胆?这样一想,乐潼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许多……
近阵子乐潼都只待在自己的院中,没有去烦扰风听筠。不是别的,只是没有招了。
她躺在命人打造好的花藤秋千上,微微摇晃着。身下衣摆随意的主人的摆动而漂浮着。乐潼怀里抱了只小猫。
这是前些日子在府内偏远小角落捡到的一窝小奶猫中的其中一只,而它们的母亲冷冰冰的躺在了它们的身旁。那时看到它时,已是瘦骨嶙峋,身上还有被抽打的痕迹,浑身是血。而窝里的小奶猫们却是十分健康的,除去有些瘦弱外,再无别的。
乐潼不禁有些难过感慨,母亲的爱乃是最伟大的…宁愿让自己饿死,也不愿让孩子难过。眼下闹了饥荒,连许多平民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更别提这些小动物了。
现在这些奶猫们已经被乐潼养的白白胖胖,各个会撒娇打滚要抱抱。
她抱着奶猫在秋千上摇晃着,手指轻轻划过天空,带下一抹淡红色的痕迹。
午后的阳光明媚,光束照射在院中,几只玩闹的奶猫与一个长相极美的女子和谐生活的景象显得其乐融融。
风听筠站在乐潼居住的院落门前,看着这一画面,迟疑了片刻后转身离开。
本也是因着要出府的缘由,‘路过’乐潼院落而已。见她岁月静好的模样,竟有些暖意。
乐潼当然不知道此事。
时间一晃,很快到傍晚。乐潼想了想,好些阵子没去与风听筠见面,心道得时不时出现在他身边才行。这样还不至于把她给忘了。想罢,乐潼跳下花藤秋千,将散乱的长发用玉簪随意盘起。
此时风听筠刚刚回府,正巧碰上要来见他的乐潼,不禁有些头痛。想着好不容易歇息了段时期,如今怎么又开始了?但嫌弃之余,心底竟还升起一丝他自己都不曾感受到的暖意。
“殿下,您回来啦。”乐潼快走两步上前笑道。
风听筠侧目看了她一眼,淡淡回答,“嗯。”
“我来给您说书来啦。今日给你讲个女扮男装上书院的故事可好?”乐潼双手背在身后,快走两步跟上风听筠。
她知道此时风听筠定是不会答复她,于是自顾自的说起,“相传一富家小姐想去念书,可女儿身是万万不可入学堂的。于是她便女扮男装。求学路上遇上一道求学的梁姓公子。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后来在书院也是形影不离。而后这个女子中途返乡,梁姓公子恐这知音遇到了麻烦亦或是生了疾,于是上门拜访。结果意外得知了知音竟是女儿身。”
乐潼顿了顿,抬头看了眼身侧的风听筠,见他并未有不耐,于是继续道,“那梁姓公子见状便想要与这女子成亲,可不幸的是,这女子竟已有婚约。梁姓公子回去后思劳成疾,忧郁过世。此时女子被迫嫁人,命青梅竹马经过梁姓公子的坟墓,并且祭拜。谁料坟墓猛的裂开,女子投入坟冢,其后从中飞出一对彩蝶。双双而去。”
风听筠听的仔细,本来以为乐潼会感叹自己也曾被人许婚配不得自由,谁料听她有些愤愤道,“哎,殿下。你说这青梅竹马,是不是很可怜?明明他何事都未做,却要在新婚之日被逼迫去一个陌生人的坟墓祭拜做这晦气之事,成亲当日就死了媳妇。这可得被世人诟病的。这凡间的人只会说这家那家的不是。且不说被人抢了媳妇,青梅竹马家有钱有势,人长得还不赖,这个结果真真是让人心疼。”
风听筠破天荒的笑了一声。乐潼愣在原地半晌,当她反应过来时,风听筠已经走出老远。她欣喜若狂的跑了过去,笑的骄傲自豪,“殿下,您笑了?”
风听筠顿了顿,只淡淡问道,“可用过晚膳?”
这是第一次风听筠主动问她,还是邀约晚膳。乐潼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连忙摆摆手,“未曾未曾。殿下,您怎么知道妾身饿了?等了您好久呢!”
“那明日,可随我一同参加宴席?”
乐潼听后瞪大了双眼,随即在原地蹦哒了两下,抑制不住的开心,“可,可,可!殿下,我这就院中准备明天的服饰!殿下,您可说好的,要带上我,不许反悔!”
“不用晚膳了?”
“噢噢,对!”
……
用过晚膳后,乐潼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笑的合不拢嘴。用手指数着风听筠今日与她说的话,“可,用,过,晚,膳?明,日,可,随,我,一,同,参,加,宴,席?不,用,晚,膳,了?整整,二十一个字!这可是她半年来的努力啊!铁树终于开了花!”
跟在身后的侍女看着前面的主子疯癫模样,不敢言语。
翌日清晨-
风听筠站在乐潼院中,小奶猫们纷纷跑来粘这个外来客。他缓缓蹲下,随意抱了只纯白色奶猫在怀中,轻轻揉它的小脑袋。奶猫舒服的眯着眼睛打着呼噜。其他奶猫见状,也纷纷扒着风听筠。
这让他突然想起那日在乐潼院外看到那一副岁月静好,唇角微微上扬。
乐潼一个晚上没怎么睡着,满心想着今日穿的服饰。原以为今日会异常的困,谁知并未感觉任何不适。她想了想,定是她神体的原因。
——
这是第三次站在屋前看着院中的风听筠,“殿下,我好啦。你看,这次怎么样?”
随后看到这几只奶猫竟扒着这个活祖宗,正想着前去驱赶却发现,风听筠似乎并没有恼意,心下有些意外。
虽未见他有任何不悦,万一其中一只不对劲,咬了他呢。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它们驱赶了,“去去,……”
好不容易驱赶了脚下几只,又看到还有一只竟然在风听筠的手上,赶忙道,“小白,你还…你…”
“甚好。”风听筠看着手忙脚乱的乐潼,淡笑道。
乐潼挠了挠头,略带歉意,“殿下,这几只小家伙扰了您。我回来就收拾它们。”
“无碍。”
一束阳光透过淡淡震气,温柔洒在院落中。花藤秋千静静停在那。微风淡淡拂过,留下一片沁心的凉意。远处的二人一前一后,原本间隔遥远的他们,逐渐平行。
马车上,乐潼有些无聊的玩着手指,不时看看一旁正在阅竹简的风听筠,又看向窗外的街景。竟意外发现此时的难民好像较为从前刚来时减少了许多。比原先更多了几分生活气息,小贩叫卖着各种物件。
她心道,如果可以,真想下去逛逛。但…还是不要惹恼了他吧。
半个时辰的行程,马车停了下来。风听筠先下了马车,命下人搬来了矮凳。见乐潼也出来,便伸出手。
乐潼愣了一会,将自己的小手放在风听筠的手中。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触碰对方。乐潼不禁有些脸红。他的手是温热的,细腻修长。
四周一下嘈杂了起来。
“这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不是从不会来这种宴席吗?除非国主要求,他是不会…”
“如今太子殿下可不同往日了。”
“就是就是…他身旁的女子就是侧妃了?听说是国主亲自下旨赐婚?”
“听说是虞家的人。”
乐潼不自觉的握紧了风听筠的手。她第一次见这么多人。这其中还有许多达官贵人的夫人小姐们。
“太子殿下,侧妃娘娘。”一青年才俊走到风听筠身前,拱手行了个礼,面目带笑温和道,“今时不同往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未看过你身侧跟着旁人。”
乐潼俯身还礼。看着他们要好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许落差。正想着此事温热的手掌轻轻松开,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风听筠。
“我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你可在府中随意走动。”
乐潼一愣,让她一个人?可…她就只认识他一个啊…
她恍惚了一下,这时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的身份是虞府虞乐潼。若在城中无相熟之人怕是…说不通。
“嗯。殿下回府时记得告知我一声。”乐潼笑的有些勉强。
风听筠迟疑了一会,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有些欲言又止。想罢还是转身离去。
乐潼身后跟着两名小侍女,百无聊赖的在花院中一步一步踢着脚下小石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乐潼下意识让了路,却见是一个小姑娘,与她的模样一般大的样子,她笑的单纯,“可是虞侧妃姐姐?”
乐潼一愣,木木的点点头。
“侧妃姐姐安好。我是沈家的二小姐,沈宜清”那小姑娘附身行了个礼,但看乐潼有些防备的模样又说了句,“是太子殿下交代,让我带侧妃姐姐四处转转。”
乐潼听到风听筠便舒了口气,心道好在稍微有一点点的良知。既然如此,就原谅你啦。
“唤我乐潼便好。”乐潼笑道。
“乐潼姐姐。”沈宜清挽上乐潼的胳膊。
两人有着逛着,不自觉来到园中小池塘边,池塘不大,养了大大小小不同样貌的鱼儿,它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缓缓摆动着身侧两边鱼鳍。沈宜清命下人拿来了饵食递给了乐潼。
乐潼偏爱这些小东西,小心捏了一些饵食,蹲在池塘边撒了一小些。
看到饵食的鱼儿纷纷游到乐潼身旁。将她乐的呵呵直笑。沈宜清拉着她来到一座修建的小桥上,这里的视线开阔许多,能看清全部的池塘,所有的鱼儿。两人玩的十分开心。
临近午时,阳光有些刺眼,小桥上显的有些热。
用过午膳后,沈宜清带着乐潼来到另一处。
这里聚集着众多公子小姐。有不少可供玩耍的活动,投壶,射箭,下棋,吟诗作对,叶子牌,双陆。
两人玩了整整两个时辰,双双约定下次定要继续分出个胜负来。
用过晚膳后,沈宜清带着乐潼去见风听筠。本着想直接送乐潼回太子府,风听筠每每与沈大公子一同都不会太过早。可乐潼执意要求与风听筠一同回府,后来沈宜清想了想,太子与之前已不同,成了亲便不可像原来那样独来独往。顺时也理解了乐潼的感受。
此时的风听筠喝着茶,面前坐着达官贵人,沈大公子与虞惟识坐在他身侧,他们一同在赏一女子曼妙的舞姿。
那女子清颜白衫,彩扇飘逸,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彩扇合拢握起,转,甩,开,合,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
女子缓缓靠近风听筠,留下一记媚眼含羞。
风听筠看向屋外,喝下杯中茶水,放在桌案上。嘴角微微上扬。
乐潼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她明明听见风听筠那时与她说是有要事相商。他说的要事莫非就是看舞姬?真真是气死了。
沈宜清面色此时也暗沉下来。
‘叮铃铃铃铃…’乐潼加快了步子,沈宜清跟在身后。
门前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身影,歌舞停下众人一齐看向满脸阴沉的乐潼。她几乎一瞬间,便在坐席间找到了风听筠。
见他只侧目淡淡看向自己,丝毫不见慌乱。
此时乐潼的气瞬间被这场景消了一半有余。心道,是啊,她凭什么生气呢,是她误解了他话里的意思。要事相商,便是看歌姬。她早该知道的。
她恍惚了一会,看到了正着急看向自己满脸忧愁的虞大哥。此时此刻她才突然想起她来到风听筠身边,原本就是要做一个祸世妖妃的。
她迟疑了片刻后,转身离去。沈宜清看到满脸无辜的兄长,撅着嘴跺了跺脚也跟着离去。
风听筠将乐潼的神情收入眼底,淡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乐潼姐姐。你慢些…”沈宜清拎着裙角,怎么追也追不上乐潼的步子。
前面的小铃铛一直‘叮铃铃铃’作响。
走了没一会,乐潼逐渐缓下脚步。她沉着脸,越想越觉得委屈,她一心想等着他与他一起回府。而他却在那看…看舞姬。那舞姬的面目神情,一看便知心思。难道他不清楚吗?将自己防的如此谨慎,却让这舞姬靠近…气死了。
“乐潼姐姐。”沈宜清总算听到小铃铛不再响动,加紧步伐追上了乐潼。她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府吧。”
“我再也不要搭理他了。”乐潼跺跺脚,说的极为认真。
沈宜清轻笑出声,“好。”
回府的马车里,乐潼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发呆。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也吹乱了早已混乱不堪的思绪。她越来越看不懂风听筠这个人。明明她感觉她就要追上他了…
“宜清,你觉得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殿下,是个好人。”沈宜清想了想,轻轻说道。
“好人?”乐潼重复了沈宜清的话,想了想又继续看窗外。是了,沈家大公子是风听筠的左膀右臂,这个宜清自然也是向着他的。
想罢,马车猛地停下,车内的沈宜清与乐潼皆是一惊,差点摔倒。
沈宜清与乐潼提起了精神。警惕的互相看了一眼。见外面再无响动,沈宜清轻轻探出头,却被眼前一幕吓的晕倒。
……
内屋独间—
“报—城中发生意外,侧妃娘娘被人掳走…”
“什么?”风听筠一愣,紧接着瞬时站起。
“听筠。切莫着急,听听到底发生了何事。”沈大公子沈言卿轻唤了声,有些担忧。
“被掳走的还有沈二小姐……”
“什么?!”沈言卿快走两步拉住卫兵胳膊急切道,“你再说一次?”
风听筠瞟了眼沈言卿,无言。
“申时末侧妃娘娘与沈二小姐一同上了太子府的马车,途径半路被人劫走。当我们的人赶到时,看到车内带血,人不见踪影。”
沈言卿退后两步,跌坐在木椅上。
风听筠挥了挥手,卫兵会意缓缓退后离去。
“城中已混入起义军。这次怕也是他们所为。”风听筠淡淡说道。
“可是虞家的人?”沈言卿皱眉头问道。
“若是虞家,他们的目标是我,大可不必劫走虞乐潼。”
“如果是因为害怕自己暴露所以特演这一出呢?”沈言卿看向风听筠。
风听筠沉思片刻后,开口,“若不是他,定会慌乱无措,满城搜查。若是他,则反之。静观其变罢。”他缓缓坐下,虽言语间并未流露出多么担忧,但眉间一直紧锁,“我们的人也不能坐以待毙,暗中搜寻。他们带着人质,必定也逃不远。就算翻遍整个皇城,也要将她们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二人一直等到亥时末,这才有人通禀。
“殿下,沈大人,属下分去两队人。一队监视着虞府,他们得到消息后派了大半的人前去寻找。不像是假的。另外一队探查侧妃与沈二小姐,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说罢他将怀中图纸掏出。
只见一阵风掠过,图纸已在手中消失。看向院落,却也只寻到一抹白色衣角。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
另一边的乐潼已经将这灰暗无比的地牢探寻了个遍。也未找到可出去的路。这里像牢,却不是牢。显的极为宽敞。像一个洞穴迷宫。似乎是有人故意将她们困在此处,就算走动也只是消耗体力。是要将她们饿死在这里吗?
还记得那时马车中,宜清拉开车帘,便发现自己被数不清的黑衣人给包围着。官家小姐何时经历过此等事情,直直倒在了她怀里。
她知晓凭她的本事,量也逃不出去。于是乖乖束手就擒等待救援。可这时,竟出现了她们的帮手,与他们缠斗。她本想带着沈宜清一起偷偷逃走,可那些帮手又撑不了几时,跑了没几步就被抓了回来。
那些人的迷药对她不起作用,在路上做了不少记号。希望风听筠不算太笨,能救的了她。就算风听筠笨,那虞惟识应该也不笨。他们二人总有一人能将她们救出。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此了。
想到这里,乐潼只觉得自己这山鬼做的太窝囊了些。若是换做旁人,早就一个法术横扫了他们。还是因为她这个山头的动物们都太和善了,才疏于修炼,日日玩耍。
乐潼撅着嘴坐在地上,身旁的沈宜清可算缓缓转醒。
“宜清…”她轻轻摇了摇沈宜清的身子。
“乐潼姐姐?”沈宜清这才缓缓睁眼,一看到周身的情况一惊,“我们这是在哪?!”
“被关起来了。”乐潼有些无奈的将手中杂草甩在一边,“不过不用担心,我一路上做了记号。他们应是不笨,会找到我们的。”
沈宜清点点头。乐潼站起身,也将她扶起。
“我们,也尝试一下出去吧。在这么待下去可不好。”乐潼安慰道。
听了乐潼的话,沈宜清的心定了不少。
两人一前一后,沈宜清拽着乐潼的衣角,而乐潼摸着旁边的石壁一步步探着路。不一会,突然听到有声响,乐潼停下,细细感受。——是老鼠!
“宜清,怕老鼠吗?”乐潼轻轻问道。
“不怕!”
乐潼欣慰的点了点头,“你跟着我。前面可能会有老鼠。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反而是好事。有老鼠,便有出去的希望。”
乐潼闭上眼,用能力探测着前方活体,这才知道,前面不止是有老鼠,还有许多毒蛇,蝎子,蜈蚣。她皱着眉头右手食指轻轻划出淡红色的印记。她用灵识靠近那些动物,试图与它们沟通。若是有灵气的,定会与她沟通。若是没有,那就只能…奋力一搏。
她的运气还算不错,竟真的有一条小毒蛇。
“你们可是被人放进来的?”乐潼淡淡问道。
“是。不知您是哪路山神被困于此?可为您排忧解难。”那小毒蛇竟是个母的。
“我师承骊山老母。现如今管辖凌阳山。现于一凡人被困,探查到许多活体正往我这方向前行。你可让它们停住,带我们出洞?——若能将我二人救出,到时飞升蛟龙可助你一臂之力。”乐潼说的严肃。心道这世道…后面必然是有要有人在后面撑着的。不若遇到危险,都没有能救命的东西。
“好。”
终于妥协好,乐潼捏了把汗。继续用灵识探查着。果然,那些毒物缓缓换了个方向。爬行的极慢,似是在带她们出去。
很快,她们发现前面是一片光亮。那便是出口了。乐潼正准备出洞穴,却见一条小赤练王蛇在她的臂膀处缓缓爬动。
“你跟着我做甚?”乐潼疑惑道。
“我可护在大仙左右。只求大仙将来归山,能带我一同前往,一同修行。”那小赤练蛇‘滋’着信子,眨着眼睛。
这可真是便宜这小东西了。她有些嗤之以鼻。不过转念一想,她在人间,时常不能动用法术,若是再像有这样的事,便可解救她于危难了。
乐潼把赤练蛇揣在怀里,看了看后面的沈宜清。还好她没看到。
刚出洞穴,只听到‘嗖’的一声,箭重重射到离她不远处的石壁上。仔细一看,竟能将石壁射穿几分。
“竟还能逃出来?”丛中为首的大汉嘲讽道,“放进去的蛇虫鼠蚁居然未伤你们分毫。本事不小啊。”
“什么?蛇虫鼠蚁?”沈宜清一惊。
“宜清,我去引开他们,你往相反方向逃跑。听到了吗。我数三声。”乐潼将沈宜清揽在身后。
“三。”
“乐潼姐姐…别…”
“二。”
“你会死的…”
“一!”
赤练王蛇爬到乐潼的肩头,突然对着沈宜清张大血口,吓的沈宜清跌坐在地上。乐潼手中掏出一个小圆球似得东西,猛的炸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尘土。她运作法力,瞬移的速度极快。
“抓住她!快!”
“快!”
乐潼跑在树林之中,脚踝处的铃铛‘铃铃铃铃…’
“风听筠和虞惟识若听到这铃声,定是会来寻我。”乐潼见赤练王蛇有些不悦这响声,解释道。说完她便打梗了,风听筠——他会出现吗?会来救她吗?
‘嗖-’弓箭声袭来。乐潼躲闪中,那些箭射到了树上,入木三分。
她的体力渐渐不支,可还未见到他们的身影。莫非,她堂堂山鬼就要丧命于此了?
又一声‘嗖-’,乐潼来不及闪躲。就要被射中之时,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下一秒只听见长剑与箭的碰撞。
乐潼浑身一抖,心跳的极快。
终于有人来救她了!她抬头一看,那怀抱的主人竟是风听筠!
此时的乐潼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风听筠大喊,“快走。他们的目标是你。”
“来得及吗?”后面的人赶到,为首的大汉冷冷一笑,“你便是那昏君的唯一儿子?今日,我便要让他绝了种!”
“那就要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风听筠手中长剑映出他冷傲孤清的眸子,浑身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上。”为首的大汉做了个手势。
后面的刺客冲上前将他团团围住,而那大汉后面的弓箭手也在蓄势待发。
风听筠长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身后弓箭射出,乐潼运作法力,在风听筠面前建起淡红色屏障,箭被挡隔在地。有了乐潼的帮助,风听筠不在分心身后弓箭手,找准机会将面前靠他较近几人刺伤。
乐潼长吁一口气,那箭竟有一只向自己射来。风听筠反应过来,退到乐潼身前,将她推开。一瞬感觉到空气被狠狠切开,下一秒,那一箭竟被劈成了两半。
沉默…寂静般的沉默…
乐潼定眼看去,那为首大汉脖颈处有一抹细红色如绳般缠绕着他。是那赤练王蛇。
那为首大汉不敢动一步,汗如雨下,那赤练王蛇一直将他缠绕,越来越紧。
乐潼拉了拉风听筠的衣袖,使了个眼神。风听筠会意。二人渐渐退出。
“快…追…”为首大汉急忙唤着,脖颈处的红蛇越缠越紧,见乐潼已逃开,它张着血盆大口直直咬了下去——
——另一处乐潼拉着风听筠跑着跑着终于看不到他们,才松懈下来。正当她想要对风听筠进行好一番夸赞时,却见面前的男子倒在了她的怀里。
怎的一个两个都喜欢倒她怀里?
乐潼原以为是风听筠体力不支,谁料在他的左肩处竟慢慢渗出黑色的血迹。这是,中毒了?!
“殿下?殿下!殿下!!”乐潼急急的喊着。却见风听筠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把着风听筠手腕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这是什么毒,竟能如此凶狠!一柱香不到的时间,竟要没入心肺。
来不及多想,乐潼将风听筠放平,双手紧紧叩合,手心缓缓冒出淡绿色微光,她将风听筠伤口处进行按压,淡绿色微光渐渐从她掌心涌入他体内。这是她用来医治山中小动物伤势的法术。从未用在人的身上,线下没有法子只能骑马当作活马医。他救了她,也就是欠了他一条命。旧恩未报,又添新恩。她这个山鬼还要不要回山了?
不一会,风听筠肩处流露出来的黑红血迹渐渐变成红色。此时的她,才缓缓放下心来。不过转念一想,她并未见那箭射入他的体内,为何会有这么中毒?
“看看他体内是不是有一根毒针。”此时赤练王蛇缓缓爬来。
“毒针…”乐潼皱紧眉头。若是毒针,可就麻烦了。那针会跟着血管流动。若是有一日…到了心肺,那么……
“有没有办法将这针给取出来?”乐潼急切道。
赤练王蛇摇摇头,“已入体内,取出倒是容易,但是大仙可找得到那针位置?”
乐潼看着风听筠沉睡的侧脸,陷入了沉思。
——
当风听筠转醒时,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他感觉肩膀处传来丝丝刺痛,那伤口已被乐潼用干净的内袖细心的包扎好。
此时乐潼端了大片荷叶装着的清水,缓缓向他走近,看到他醒来,立即笑着快走两步,将手放在他额间。边放边点点头,“终于不烫了。”
风听筠迟疑了片刻,缓缓接下了清水,喝了一口。自母后逝世后,他便不吃任何人送来的东西。这是他第一次不问由来。明知道他是虞家的人送来的细作,可不知为何还是会去信任,他想了想,大抵是因为她表面太过单纯美好。只那一瞬,心下竟有一种莫名的心甘情愿。
“殿下,可是又想听故事了?”乐潼眨着眼睛。她看着风听筠盯着她发愣,只感觉脸颊两侧有些发红,想起原先的相处,与他讲的最多的便是那些话本上的故事。
风听筠不语,坐起靠在身后大树前。静静听着乐潼的话。
“相传在很久以前,在一个小村子里,有一个可怜的小孩,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只有依靠哥哥和嫂子过日子。他每天都要出去放牛,于是,人们都叫他牛郎。牛郎的嫂子很讨厌牛郎,有一天,牛郎的嫂子见他长大了一些,就把他赶出了家门。”乐潼顿了顿,看向一旁的风听筠,见他听的认真,于是继续说道“牛郎只好牵着老黄牛流浪到一座荒山下盖一间小房子,独自生活。到了夜里,牛郎觉得很无聊,就把老黄牛当做是他唯一的朋友。其实,这头老黄牛是天上的金牛星,于是,老黄牛就去打听消息,不知怎么的就想了个托梦的法子。到了第二天,牛郎去放牛时,看见仙女正在洗澡。于是趁这个机会,拿走了一个仙女的衣衫。再然后与仙女就这么一见钟情的在一起了。这件事被天上的王母娘娘知道了,仙女被抓上天庭,见仙女伤心欲绝。于心不忍,于是许他们每年七月初七鹊桥相会。他们的爱情感动了喜鹊,无数喜鹊用它们的身子搭成一道跨越天河的桥。”
风听筠知道此时的她又要开始—
“我觉得这个故事实在有很大的漏洞。”乐潼自顾自的说起来。
风听筠挑眉看着她。
“你想啊,这个牛郎不是耍无赖嘛?好端端抢仙女衣服做甚?再者,这个仙女在天上什么没有啊?为何还心悦上这么一个登徒子?莫非是天上的将军都不如这个凡人不成?再且不说会不会,天上的神仙是不会轻易下凡间的,更别提仙子了。”乐潼可劲说了一通自己的观念后,有些许困意。见风听筠并未搭理自己,便不再多说什么。逐渐睡去。
——翌日清晨。
太阳缓缓升起,丝丝暖流飘飘洒洒,带走了夜晚的寂凉。
乐潼从睡梦中缓缓转醒,她伸了个小懒腰。下意识看向原本在身侧树前靠坐着的风听筠,见那空无一人,便有些焦急的四处回望。
恰好风听筠从树林一侧转来,与乐潼对上了眼眸。她双睫微颤,愣愣的看着他。他明眸璀璨,嘴角轻扬。
乐潼别开脸,匆忙的站起身。胸口处感觉有一头小鹿肆意乱撞,极其不适。她下意识把了下自己的脉,唯恐是被毒气侵蚀。
尝试过几次都觉得正常的不能再正常,才放弃。她转身看向风听筠,笑的僵硬,“殿下…你的伤势可有好些?”
“嗯。”
“那…我们…”
“沈言卿应是会在周边的县城接应。”风听筠淡淡说道。
乐潼点了点头,讷讷地跟在风听筠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整整两日。这两日对乐潼来说是极为自在的。她在山林间也曾这样过活。只是现在多了个人陪她一起。对于乐潼来说,采摘新鲜的果实是最擅长的,有种即能果腹又可以解渴的果子最最好吃。一路走,一路摘。
清凉的溪水潺潺流淌。
乐潼在前面追赶着蝴蝶,及腰的长发因她的动作漫天飞舞,几缕发丝飘舞在额间,发间仅一条淡红色的发带将青丝束着。风听筠缓缓跟在她身后。时不时被她突如其来的回眸一笑颤动心弦。
乐潼停下脚步,被眼前的景色惊艳。好美!
穿过一片花丛石子路愈发清晰,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在地,宛若铺上了粉白相间的软毯。
“殿下,你看!”她指向前方。
环望四周,漫天的花瓣纷纷扬扬的洒落,飘舞到地上,留下一地粉雨。脚下软软的原是那粉色花瓣。抬起脚,迈出步,能感觉到那些花在脚下飞舞。乐潼伸开手转了几个圈,转而看向风听筠,那回眸一笑胜似星华。
“殿下,你说我们如果能生活在这里,远离皇城纷争该有多好啊!”
“殿下,何时能在院中也种上这些花?”
“殿下……”
乐潼喋喋不休着,转头看向风听筠,见他眸子似春风拂过的一池温柔碧水,淡然却又带丝笑意。她胸口处的小鹿又开始乱撞。
她轻咳了一声。退后两步靠近他,轻轻捏起他的衣角,带着些许的试探,“你看,我们成亲这么久了,也很熟悉彼此,是不是应该…改口唤你一句…听筠哥哥。”
风听筠迟疑了一会,转而缓缓走向前,在乐潼准备失望之时,听得一句如微风般柔和的声音,“潼潼,该走了。”
乐潼展露笑颜,跟上风听筠,“嗯!听筠哥哥。”
——周边县城。
风听筠与乐潼踏入县城正值傍晚时分。沈言卿与沈宜清早早在此等候。那时乐潼将沈宜清吓倒自己去引开那些坏人时,心里其实是有些许的歉意的。那时见到风听筠后便询问了她的消息。得知沈言卿与他分头行动时,这才放下心来。
见到乐潼的沈宜清哇的一下哭出了声,一边抽泣一边吸着鼻子一顿一顿的说着,“乐,乐潼姐姐。你可不许,再丢下我了。我真的,好怕…你出事。”
乐潼抱着沈宜清,拍了拍她的背,有些感慨。这丫头不怪她反倒关心她。确实是挺上道的。
“好啦。你再哭下去就成花猫了。快……去洗洗”乐潼抹了抹沈宜清脸颊两边的清泪。
“宫里传来消息,国主病重…近两日须得回皇城。怕是…”沈言卿面带严肃,对着风听筠小声说道。
“何故?”风听筠眉头一皱,淡淡询问。
“说是因为忧心你,所以日日忧愁消瘦。”
风听筠冷笑出声。编故事也得编出一个让人信服的吧。
“虞家可有动静?”风听筠问道。
“没有。”
没有动静才是最值得人怀疑的地方。
想罢,风听筠看向一旁的乐潼,见她与沈宜清笑的开怀,转身离去。
四人买了两匹马,准备了一些干粮,干净的服饰后,踏上了回皇城的路。
四人马不停蹄赶往皇城。此时城内的气氛十分压抑,乌云笼罩着整座城。与乐潼刚来到皇城时的样貌还要阴冷些。
待入宫时,已是亥时初。
风听筠带着乐潼着进宫华服面圣。只见那寝宫前乌压压跪着一片官员。他们已两日未归家。
“太子殿下,太子侧妃到。”太监通传着。
进入内殿,跪着嫔妃与太监宫女。床前躺着的帝王已经目光涣散,眼底乌青,将亡之兆。
风听筠跪地行礼,“父皇。儿臣回来了。”
乐潼也跪在他身侧。
国主嘴唇微张,从喉咙中吐出两个字,“儿啊…”后闭上了眼睛。
“父皇……”
“陛下……”
“国主……”
丧钟敲响—整整27下。大街小巷皆无一人。阴风吹过,带走了石子与尘埃。它们将飘向何处,无人知晓。
——只从那以后,乐潼便忙碌了起来。
国丧刚结束,虞惟识便找到乐潼。交给了她一个名单。上面列举了这些官员的大量不良恶习。希望她能求得风听筠的同意将这些官员一一废除。
乐潼想了想,这件事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虞妃娘娘到。”太监通传声。
“潼潼,过来。”风听筠看向乐潼温和道,他指向不远处靠在墙角的树干。
“听筠哥哥,这是?”乐潼有些好奇,走近一看,异常欣喜,“这是那时的花!”
“嗯。这花名叫山樱花。”风听筠淡笑道,“将它种在此处,可好?”
“好!”乐潼挽住风听筠的胳膊。
——春夏秋冬
一年四季过去,乐潼日日来此处浇水施肥,从不让宫人代替。只这一年过去,却并未见开出那日的淡粉色花瓣。也不是没有让专门看护花院的宫人看,得出的结论往往是娘娘耐心等候。早晚有一日会开花结果。
起初乐潼满怀信心,一日日过去却有些疲惫。有些莫名的心累。她蹲在树前,有些莫名难过。近日来不知为何关于她的流言四起。后宫中只她一人,皇室久久不见开枝散叶。后又被诟病说她养了一条毒蛇。是毒妃,会损害皇室子孙。再后来便是妖妃祸世。毒杀了几名朝廷要官。她一直待在宫内,哪来的毒杀?
她的小赤练王蛇也是十分乖巧的在她身边待着。好在风听筠并未听信那些流言蜚语,每日上完早朝便会来陪她。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精神状态渐渐的没有原先那么充沛。
这一日,突然有人给乐潼送了封信。信的内容大抵是知道到底是谁毒杀了那些官员,想与乐潼一叙。
那日是午夜时分,她刚到那一处地界,就发现了一遇害官员。她走向前查看强势,却看到那官员脖颈处正有蛇被咬的痕迹。她一惊,想逃却也来不及。
她被众官兵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孙姓官员。在朝中举足轻重。她跟在风听筠身边,多少有些了解谁是谁的党羽。而这孙姓还原,正是虞惟识的人!
“这不是虞妃娘娘?您在此处,做甚呢?”孙姓官员笑的阴险狡诈。
“你害我?是你给我写信,唤我前来!”乐潼有些气恼。
“虞妃娘娘再说什么,臣可听不懂。来人,将她抓起来。回宫面圣。”
赤练王蛇从乐潼怀中游离出来,爬上她的肩膀,对着孙姓官员‘滋’着信子。
“虞妃娘娘,您若是害了我,您这证据可就却凿了。到时候连陛下都救不了你。”他退后两步,故作镇定道。
赤练王蛇直直冲向他,迅速缠绕上了脖颈。对着那一片雪白狠狠咬了下去。那一瞬间鲜血瞬时喷出,喷洒在乐潼的脸上。她看着他倒在了她面前。众士兵将乐潼团团围住。
风听筠得知此事时,大发雷霆。大臣连名上述废除妖妃。为首的便是虞惟识的门生。
“陛下,妖妃一日不除,后世必为大患!”
“陛下,若您不应允,臣便撞死在大殿之上!”
“国要亡啊……国要亡……”
……
风听筠将乐潼从牢中接了出来。乐潼扑进风听筠怀中。她不哭不闹,只因在牢中听闻了她被关后,他的处境。听到了他为了自己力排众人也要将她救出。她不禁有些心疼他。
“听筠哥哥,我可以。”乐潼轻轻在他耳边说着。
“今日来,是带你回家的。”风听筠摸了摸乐潼的脑袋。
“听筠哥哥,不怕吗?”乐潼鼻腔有些许酸意。
“怕你离我而去。”
这一日,他们说了许多话。与往日不同,这一次,是风听筠在诉说,乐潼在倾听。
原来当年的国后是被国主害死的。那时国主宠信后宫妃子,已经极少去到国后寝宫,仅仅只有此事便作罢,而国主竟还想将风听筠的太子之位废黜。改另嫔妃子嗣。而就在这时国主的子嗣频频受灾,而他自己也患上了不能生育的病症。而那缘由却是犹未可知的。有人说是国后为了报复国主,才出此阴狠歹毒之招,也有人说是另有其人。而最让人信服的便是最终获得最大赢家的国后与风听筠。此后国主听信谣言,一次争吵中,与她动起手来,最后赐了一杯毒酒。风听筠见证了整个过程。而国后也是死在风听筠怀中的。自国后的丧礼办完,风听筠便把自己关在屋内。
乐潼抱了抱身侧的风听筠,见他满脸的疲惫也不便在打扰。
官员被毒杀依旧日日上演,到今日足足有46人。这些朝廷官员,毫无规律的被杀。此时的朝政再加之风听筠的不作为已是人心惶惶。朝中反对之声愈演愈烈,此时的虞家站起。虞惟识在百姓与官员的心中地位是高的。
这一日,虞惟识集结了大部分起义军与城中百姓里应外合。城门大开,百姓跪地恭迎虞惟识大军入城。不过片刻,便将皇宫围的水泄不通。
“陛下……起义军已经打到城下了。是……虞家虞惟识带兵。”传令的太监哆嗦着。
乐潼跪坐在风听筠床前,沉默着。她方才把了风听筠的脉象,早已病入膏肓。那时为救她射入的银针已入心脉。他是为了她才撑到现在的吗……
“潼潼。别哭。”风听筠话语间带着些许的虚弱,“你比刚进府时阴郁了许多……”
“听筠哥哥…”乐潼本想强忍着悲恸,可听风听筠的一句安慰,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还记得那时你总十分的粘人。你曾说喜爱那樱花盛开的丛林,想要去那生活。定是十分惬意舒适。只可惜…我不能陪你了。”
“我走后,便回到原本属于你的世界吧。”
乐潼停止哭泣,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愣愣的看着他,“你…早就知道…”
“嗯。这里太过肮脏污秽。你适合天高云阔与自由。”说完这句,风听筠便剧烈咳嗽起来。
“若还有来世……”
乐潼猛的点头,哭喊道,“有…一定会有的…我会再找到你。”
“我一定…不会…放开你…。”风听筠还未来得及说完,便沉沉睡了过去。这一睡,便是一生。
“听筠……!!”
——微风飘过,带下粉色花瓣。花朵烂漫似天霞。朵朵樱花在微风的轻抚中缓缓舒展。飘落到乐潼的身边,她缓缓抬头,去接那两瓣粉红。
“听筠……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