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春天,我去了一趟成都。抵达那天已是傍晚,伴随着温润的空气和满城的火锅味,我来到宽窄巷子里的一家青年旅舍。当我拖着行李箱推门而入的时候,Y姑娘正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在阳台上玩儿电脑,而她的腿上,一只肥胖的猫咪正在酣睡。
年轻时去旅行,我喜欢住青旅,这里可以结识来自五湖四海各式各样的人,你们有可能会成为朋友,但更多的一种可能就是分享完各自的故事之后就再也不见。
那天晚上,同屋的广东女孩儿用可爱的广东普通话说,蜀九香火锅很好吃,九香牛肉特别棒。西安女孩一边洗隐形眼镜一边说她用假学生证蒙混过关,登上了青城山。而无论我们讨论什么,Y姑娘都安静的在那儿玩她的电脑,仿佛世界和她并没有关系。而我通过她的桌子和她的床推断,她一定已经在这里住了许久。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广东女孩儿和西安女孩儿早已出发去景点了。而Y姑娘突然问我:“你今天准备去那儿玩儿?”“都江堰吧”我说。她说:“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出去透透气。”
早春的成都,还是有一些凉意,而Y姑娘依然穿着单薄的长裙,美极了。
在去都江堰的车上,Y姑娘告诉我,她到成都是为了学法语。
Y姑娘是贵州人,大学毕业之后听从家人建议,考入省属某部门工作。家人满意,亲朋羡慕,这本是一个寻常人最好的人生轨迹。可是半年后Y姑娘毅然决然地辞职了。
原来,Y姑娘在大四那年被学校选派到泰国交换半年,在当交换生的那半年里,她和来自世界各个国家的交换生一起学习,一起旅行,其中一个叫约翰的法国男孩最让Y姑娘觉得与他心有灵犀。Y姑娘不懂法语,约翰不懂汉语,两个人都用蹩脚的英文交流,约翰给她讲法国的风土人情,讲法国的文化典故,Y姑娘喜欢约翰,也喜欢上了法国。
半年之后他们回到各自的国家,Y姑娘听从父母的意见进入了事业单位,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工作做得无功无过。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梦想还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闪闪发光,她发现自己还是对法国念念不忘,对约翰念念不忘,于是,她第二天就去单位辞职了。
对于辞职一事,Y姑娘的父母是震怒的,而当听到她辞职的原因是学法语后,她的父母认为女儿一定是中了邪。工作的这段时间,Y姑娘并没有存下钱,而辞职后,父母也切断了她的经济来源。Y姑娘知道,北京、上海有好的法语培训机构,可是她根本无力支付学习费用和高昂的生活费用,就这样,Y姑娘来到了成都,因为成都物价不高,还能学法语。
Y姑娘在成都无亲无故,也没有钱去支付“押一付三”“押一付六”的房租,只好找到这家青年旅舍。一来二去,与老板娘也熟悉了起来,老板娘出去玩儿的时候,也让她帮忙管理一下旅舍,就这样,老板娘免去了她的住宿费用。
Y姑娘跟我说这些的时候,一脸的微笑和笃定。
她说,法语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学法语真的好累,可是我知道我一定要去法国。
她说,每天从宽窄巷子走到春熙路去上课,傍晚的成都人来人往,自己也会感到孤独。
她说,她怀疑约翰是个孤儿,因为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父母。
在都江堰景区里,我们发现有个地方可以许愿,于是Y姑娘便到里面虔诚地许下了自己的愿望。许完之后告诉我,两年之后我还是要来这里的,我要来这里还愿。我问她,为什么是两年之后?她说,明年还要去泰国还愿,而都江堰,只能两年之后再来。
Y姑娘已经料定了,她一定会梦想成真。
成都之行结束后,我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我与Y姑娘虽然在微信中互加好友,但是她的朋友圈一如既往地平淡如常。而我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看书、写字,关于成都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直到2016年,我收到一张明信片,从四川寄来,内容是:两年前许下的愿望已经实现,我来这里还愿。Y姑娘不仅去了法国,还去了世界上更多的地方。她居无定所,这个月在新西兰,下个月到了上海,再下个月又去了印度……
如今,Y姑娘的朋友圈已经开始频繁地更新:
当我们忙忙碌碌不知夜已深的时候,她正在苏伊士运河看落日;
当我们正在为刚才看过的一场电影感慨的时候,她正在埃及为一匹阿拉伯马洗澡;
当许多人在朋友圈里晒孩子的时候,她正在肯尼亚和一群黑人小孩儿玩耍
……
我们总是生活在寻常人给我们设定的人生里,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人生不只有一种选择?常人总是告诉我们,30岁前结婚生子,40岁前事业有成,50岁前心态平和,60岁前准备退休,70岁前乐观豁达……可是Y姑娘在四处流浪和漂泊的日子里过上了自己最想要的生活,你会说这是一种失败吗?
谁说人生一定要“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才算圆满?
思前想后,顾虑太多,正在一点一点摧毁我们的梦想。
希望你忠于你自己的选择,最终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希望你现在的生活,都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