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用尽所有努力,仍然是等不到。后来明了,或许当时所有的坎坷阻拦,是为了考验我们是否已经拥有资格,一起走完以后的日子。
一、
2006年,我刚升入大一,不远千里来到那个长江与汉江交汇的城市。
那年,就算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与曹海诺的感情。可当六月过后,看到他与那个漂亮女生用抱在一起的场景,那根脆弱的线,嘶,还是断了。
他转身离去,我的眼泪狠狠布满脸庞。
后来,听别人讲曹海诺也来到了这个城市,但他的一切都与我毫无关系了。
新学期开学不久,学校一年一度的社团招新日就来了。这里是哼哼哈哈的跆拳道,那里是此起彼伏的民乐,一会儿是沁人心脾的嗓音,一会儿又是变幻莫测的魔术。我与梁晓瑶凑热闹挤进一处被人群堵死的角落,原来是一群少年组成的乐队在表演。他们正在唱《光辉岁月》,我的目光从热情的鼓手转到主唱身上,思绪突然飞到外太空。
那时的你,穿着一身黑色,留海自然垂坠在额前。不知是你左耳的耳钻太耀眼,还是你的眼神太明亮,我不自觉的按下了相机的快门键。
我一直记得,在我把相机对准你时,眼睛一直朝地的你看向了我的方向,一脸狡黠的模样。你正好在轻轻哼唱,只要肯期待,希望不会幻灭。
韩以帆,我曾认为你和曹海诺是多么相似,一样的蓝色耳钉,一样的热爱音乐,甚至几乎一样的眉眼。可后来我才明白,你们从来就不像。他没有你这般善良和有责任心,你可以每周抽出一天时间照顾老幼,他却几分钟都忍受不了。女生对他来讲图的是新鲜感,而你却有长情的心脏。
二、
命运却让我们再次相遇。我们都选修了定向越野。
第三次碰面,我掩饰心中的紧张与你们玩起杀人游戏。我连连抽到杀手牌。第一次你就被我杀了,法官问你有什么遗言,你转头看向我但笑不语,弄得我心跳不断加速。终于有一次我被杀的机会,我迫不及待说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遗言,无关于游戏。那次一起露营的队友都知道,许莫宁是何等英勇的把手机递到韩以帆跟前,一字一顿的说,我要你的号码。
深夜饿得睡不着,打开手机给你发了一条短信,你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东西,我好不矜持的说好。兴冲冲跑到你宿舍楼下的结果是,看到正和你亲昵相依偎的孙怡惜。我还真是个大傻瓜,盲目追随你的步伐,却从未注意过你的身旁是否早已有了佳人相伴。我甚至自负的认为你也是在意我的,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空欢喜罢了。
直到孙怡惜和一伙人结伴离去后,我才敢慢腾腾的走到你面前。你领我去吃学校外面那家很有名的火锅,我们在店里为锅底的辣与不辣争论不修时,热心的重庆老板娘插了一句小两口就吃鸳鸯锅嘛,你竟也配合她一脸撒娇的表情盯得我面红耳赤。看到你几乎让我误会为宠溺的表情,心情变得大好。
那天晚上,我醉得一塌糊涂。我分不清你眼中的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在你怀里放声哭泣,也不管鼻涕眼泪染脏了你一身衣服。自父母离异后,我再也没这般放肆痛哭过了。
你背着我在路上缓慢行走,我曾以为那就是天荒地老。可是天荒地老,由不得你我啊。
我抽噎着问你为什么孙怡惜都集宠爱于一身了,还是有你这么珍惜她。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为什么老在那晒幸福呢。你不明白那虽然会断了我对你的念头,更会让我遗憾终生么。
三、
从那次宵夜后,再也没主动联系过你,可能你也感觉到了我的刻意回避,没多追问。学校那么大,躲一个人是件多么简单的事情,可老天似乎是要和我捉迷藏到底,文艺部部长竟以我经验丰富为理由让我参与到K歌大赛的活动策划中。而前几日你告诉我你们乐队要参赛,让我去助阵时我才以要打工的借口推脱掉,现在竟然就站在你的眼前指挥东西。你一脸不高兴的问我,不是说不来么?
几轮比赛下来,你的名字便在校园里一而再,再而三被他人提起。他们都在谈论中文系那位系花的男朋友是如何优秀,何等耀眼。挽着韩以帆的手,孙怡惜的笑颜变得更加明媚。
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也越来越远。你的光芒定照耀他人,却刺得我遍体鳞伤。
决赛时,你们当之无愧的摘到了冠军的宝座,举行庆功宴时你拖上了我。孙怡惜在你的宿舍楼下等你,她很无奈的说你总是因为她的失约喝得烂醉如泥。我抬头看着稀薄的星星,吞下一肚子的苦涩与委屈。
过了一日,梁瑶瑶莫名其妙让我打开校内网。一大片不堪的字眼立即跳出屏幕,满天红色铺天盖地向我涌来。
四、
我换了号码你就在Q上留言,我一直隐身,你就不厌其烦的在宿舍下等。我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去,你就守株待兔。直到我最终因为门禁撞到你,我心疼的抚摸你看起来好疲惫的脸。你不停的说着对不起,紧紧抱住我。那个夜晚,自此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你的胸膛,成为了我画地为牢的桎梏。
孙怡惜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扯开了你怀里的我,反手甩了我一巴掌。她哭着控诉你的残忍,她说都已经为你放弃了梦想,你怎么还可以朝秦暮楚。我踉踉跄跄跑回宿舍,藏在被子里泪流满面。我只是想不通,既然你都已经计划好要和她地久天长了,为什么还要回过头要我原谅。你难道就只是为了替孙怡惜赎罪?你爱她就真的到了甘愿为她的残忍善后的地步么。你怎么可以因为爱她,就不顾及我的疼痛呢。爱一个人,怎么就可以折磨得另一个人生不如死?
我可以不理那些辱骂自己是狐狸精的话语,可以漠视在酒吧做不正当工作的冤名,却惟独有一点永远无法接受的,那就是你的背叛。你明知道那些过去之于我的伤痛,怎么还可以云淡风轻的拿作取悦恋人的笑话。任别人把我的伤疤血淋淋的展现出来,你就真的无所谓么。
那晚在你耳朵上偷取下来的耳钻在手心发出魅惑的光芒,像是我那可笑的执迷,刺得我睁不开早已盛满泪水的双瞳。以帆,如果我的固执换来的只是你的轻蔑,那我宁愿被众人羞辱,也不要抱残守缺,毫不知耻。我可以把过去在别人面前揭开如小丑,也要在你眼中是完美。
我啜泣着打开电话,给你发了一条彩信,留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彩信,是曹海诺旧照。
五、
去老乡的学校散心时碰到了曹海诺。再见他时,原来也会有释怀的一天。他坚持要送我回学校,我也随他去了。在路上他说了很多,一再为曾经对我造成的伤害道歉,我笑着轻轻给了他一个拥抱。看着曹海诺离去后,我微笑走向了宿舍楼下站着的你。
你一脸铁青的问我当初是否是因为和那个人长得像我才故意接近你的。我点了点头。你终于亲口说出了那句,我以为终身都不会听到的喜欢。你要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和孙怡惜讲清楚,我不相信想要上楼,你拽住了我,覆上我嘴唇。仅仅一句承诺,我便甘愿沦陷。
那段时间是我们最幸福的记忆。如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一般,我们整天腻在一起。但有时你的眉头却紧紧深锁,让我感到十分恐惧不安。我偷偷询问了你的好兄弟陆明,他支支吾吾道出一切。他告诉我,你和孙怡惜在高中时就已经是恋人,那时的你桀骜不驯,总是和一群狐朋狗友惹是生非,就在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时,你又和别人起了冲突。当时,孙怡惜为了保护你,挡下了迎过来的砖头,右手治疗了很长时间。高考后,你们一起来了这所学校。
陆明还跟我说,在社团招新我朝着你拍照那天后,你逐渐注意起我。你不明白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疲惫的眼神。没想到后来变成了我先入为主,正好遂了你的意。那次校内网事件也不是你的错,是因为那晚酒醉的你一直朝孙怡惜喊我的名字,恼羞成怒的她从梁瑶瑶口中逼问出来的。
你和孙怡惜摊牌,她威胁你如果分手,就把我在异乡的这几年搞得鸡犬不宁。你了解孙怡惜的偏执与疯狂,你怕她伤害我,才会决定在孙怡惜在去国外旅游的半个月放自己自由,她一回来便放手。怪不得,我们相处的这几日总让我有一种即将失去的不安,我以为是幸福太突然而产生的害怕失去的鬼祟心在作怪,原来是你的强烈不舍让我悲伤不已。
我装作不知情,开开心心拉着你去吃火锅。上次那个阿姨笑着打趣我们小两口感情真好。我攀住你的脖子撒娇,你夹了块我最爱的冻豆腐,说,老婆,张口。我不着痕迹拭去了眼角的泪滴,我们内心都清楚,你要喊一辈子老婆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是我啊。
十天,如梦般的十天。分开是我首先提出来的。就这样说再见吧,即使再想与你细水长流,也只能各自在时光中渐行渐远。曾经拥有,总胜过从未靠近。
六、
你在校的最后一年,我们在路上碰到过几次。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一直盯着你的背影。你对着我走来时,我低下头,忽略你和孙怡惜牵着的手。
毕业后我回家乡进报社做了名记者。到处奔波,把自己弄得完全没有任何时间去想你,偶尔从陆明口中会听到关于你的零碎消息。听说你开了一家乐器店,店名叫岁月光辉,你说那是为了纪念你爱的那个女孩。他们都以为是出了国的孙怡惜,你却笑着低头眼眶有些雾气。又过了一年,梁瑶瑶嫁为人妇,我再次踏上武汉去参加她的婚礼。听她讲你和孙怡惜分开了许久,她带回来了一个洋人男友。她对你说,这一次要解开自己的束缚,还你以自由。你来丽江找过我,可那天,一个男生背着我回了租住的房屋。
我在她的婚礼号啕大哭,为什么我们总是不停的错过彼此?我摇摇晃晃向你的店铺走去,你变得更沉稳,更收敛了。你正在耐心地向顾客介绍一种我不知道的乐器,迷人的笑颜让街边偷看你的十七八岁少女羞红了脸。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时候的我也是这个年纪,不管不顾的走向你。刚进去的那个女孩笑容很恬静,听说是你父母介绍给你认识的。她挽着你去吃饭,你们站在一起,般配的令路人频频惊叹。
有一天看到一篇叫《想要带你去丽江》的文章,眼泪猝不及防掉下,很多年前你也曾答应过我要陪我去丽江,踏尽青石,走遍古镇。那些历历在眼的画面都变得鲜活起来,疼得我直不起腰。可是丽江的街道早已比六年前的繁华许多,而那个说要一起的你也不知过得怎样。
七、
2011年春季,丽江山火举国震惊,我被报社分配到山下采访,忙碌了一整天后一到家便倒头大睡。第二天醒来后才发现手机没电了,一打开就是接二连三的未接电话和短信。一一回复了朋友们的信息后,我颤抖的按下了最后一个号码的回拨键。
你没事吧?那边立刻响起着急的声音。你那熟悉又遥远的声音。
我委屈的哭了出来。那一次也是我迷路了,手机又碰巧没电,还好我熟记你的号码,才用走了几十分钟才找到的公共电话向你求救,那时你正在因找不到我而到处发火。你找到我的时候便无奈的叮嘱我要随时记得充电,我也就像个犯错的孩子认真记下了。
你以为我出事了,都已经打算如果再没我的消息就来丽江找我。我问,那你的妻子怎么办。
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我不明所以。好一会后,你笑着说,那个姑娘是嫁了,但新郎可不是你。
我楞了。所以,你微博转发的那个穿上婚纱照的女孩,那个你妈妈喜欢的姑娘,新郎不是你?靠!那我不是又白掉了许多眼泪!
气得我直接挂了电话。
第二天傍晚,丽江碧空如洗。下班坐上公交车,受微风鼓动,我给你发了条短信:那天我脚崴了,背我回家的男生是我表弟。笨死了!
嘀。短信响起:我在你家楼下。
呵。看来我该在下一站下车,去打个出租车了。
以帆,我的抽屉里放着三样东西,一枚戒指,一只耳钻,一张合影。这些,都是你曾赠予我的,满满的爱。以后,相信我会拥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