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文/铭悦

流淌的血液,回忆着你

生活没有如果,在祭扫高峰要来临的时候。我却想写写,记忆中的父亲。

我的父亲出生在1949年,新中国成立的时候。而我有记忆开始,看到的父亲是:浓黑的眉毛,轮廓分明,笑容里透露着,些许温柔。关于外貌,我没有办法描述太多。估计是被父亲的特色,给掩盖了。

虽然从小家境清寒,但我还是被父亲宠坏了。或许大多数人,不解,但事实是那样。父母生下我,是意外。听说我是被列入计划,准备淘汰的一个。父亲跟村委主任,签下引产协议,回家一句话没说。当晚,我感应到似的,提前出来了。父亲用他厚重的手,从母亲的产道里,托出了我,亲手剪去脐带。这些是后来母亲告诉我的,所以我也更明白我跟父亲,很亲的缘因。

小时候,父亲睡觉带着我,偶尔把头枕在我的小肚皮上。开心的说:我的乖宝宝,爸爸哄睡觉。后来,学会走路,父亲把我带在身边。在父亲的裁缝店里,他用各种花色的布料。给我做出第一件,连衣裙,然后领着我去菜场买菜。

父亲,一瘸一拐的在前面走着。我卟哧卟哧的紧跟着,沿着时而挺立时而歪斜的背影,走着。后来会说话了,我问父亲:爸爸,你的腿怎么了。父亲习惯了,看着左边使不上力气的腿。

给我讲了他的儿时:父亲是家里的长子,长的可爱,人人喜欢。以前,都是要背着孩子,干着农活。所以父亲也是被奶奶背着,在靠近坟地的自由地上。活干到一半,奶奶背不动了,把父亲放在地上,后来一阵风刮过。父亲就抱着腿,不停的哭。奶奶没有意识,以为父亲摔到哪里。抱起来,用力揉着。看着不见效果,抱着找有经验的人,继续揉。腿被揉得错位了,后来就这样,彻底成了瘸子。

然而,有时候命运是玩弄着父亲。隔壁家的女儿,跟父亲生了同样的病。她倒是被送到医院,按照医生的治疗。居然治好了,只是走路有点,不平。后来,父亲才知道自己童年得的是小儿麻痹症。当我懂事后,我也为父亲,惋惜。也是俊俏的样子,被腿疾害了一生。但这些,也只是内心呐喊罢了。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户。”现在回想,有些相信。父亲腿不好,我生下来就那样。但是父亲的大嗓门,可是后来才感受到的。在农村,父母除了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忙活田里的事。所以当夜幕降临,母亲还在地里埋头干活,父亲烧好晚饭,便开始喊:丽华,吃饭了。

高昂的嗓音,传递到五百米外的田里。母亲听到喊声,会跟旁边玩耍的我,低估一句:听,你爸,又在勒桑子了。

而我,在小小的年纪,就开始害怕,父亲的大嗓门。为此常常,在夜里梦见被大嗓门吓醒。初中了,有时候落个东西在家。父亲给我送到学校,教学楼底下大喊一声:小明,小明。

在父亲的叫喊落下后,整栋楼的学生,群集在走廊上围观。为此我却嫌弃了父亲,恨透了他的大嗓门。所以,后来离开家去市里,满心欢喜了好久。

不得不说,除了外在的东西,父亲还是健谈而聪慧的。父亲的手艺,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在流行用布做衣服的年代。很多人,都不远而来。裁缝店里的布料,堆了一堆又一堆。最直接的是我和姐姐,每件衣服都是父亲亲手做的。什么西服外套,棉衣,裤子,短裤,衬衫等等。父亲都是按照当时最新的款式,给我们做着。现在有些衣服,还完好的保存着,式样还是很入时。

家里布置灯线,全是父亲自己动手。印象里,父亲自己组装了一个小喇叭。每天下午,喇叭里就开始唱着流行歌或者说着扬州评书。周末,我是趴在凳子上,做着作业,听着流行歌度过的。父亲喜欢听,但从未唱过。我也随了父亲,只是喜欢听,唱不起来。

父亲没有专门的上过学,他跟我说是上到三年级,就回家带弟弟妹妹。但是父亲签的名字,很是有力,还带着行楷的笔锋。小时候,家长签字,看着父亲的签名。我就暗自练习,一定要写得比它漂亮。后来,父亲让我代他给村委写信。欣慰的拿着我的手稿,递给干部时,大嗓门的说:小女儿,写的。 干部跟他,夸着我,我错过看父亲的表情。但从他更大的嗓门中,感受到喜悦。

一种爱,是不需多语,在笑容里,在行动中,在目送远行的巴士里

父亲,一直用大嗓门,凶悍的站立在那里。护卫着身后,两个成长的女儿,和矮小的母亲。能彻底理解父亲,却是在他永远离开后。以前的我,一直被自己禁锢在设置的笼中,不能理解:动不动就吵架的他,动不动就受伤的他,即使那样还是会反复着的他。

而今,我知道那是一种方式,自我保护,更是努力保护着家人的方式。

高中三年,父亲骑着三轮车,从上午到午后,端着一碗红烧鸡肉。出现在我面前,我没有感动流泪。只是问问:爸,你吃了吗。父亲笑笑,喝了口水,准备回程。其实那时,不懂得感恩,只是接受。每次回家,父亲准备好午饭,又直溜的出去。等他回来,手里提着一瓶橙汁和半只鹅。然后笑呵呵的,嗓门大大的喊:小明,吃饭了。坐车返回学校,父亲总是说:小明,在家等着,我去前面等车,车来了叫你。而后,等我在车上坐稳,父亲蜷缩的撑在车头,目送着中巴车渐渐远去。

一种爱,是不需多语,在笑容里,在行动中,在目送远行的巴士里。相信唯独只有,父爱是这般伟大罢了。

父亲离开已经十年了,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懂父亲的。然而,在十年后,我才发现自己完全不懂他。就像年轻时,被父亲感动,一定要把父亲的背影,留在高考作文里,希望用那种方式报答。父亲一直相信着我,他说我做事他放心。诚惶诚恐,我现在才知道,我离那有些距离。

碎碎念,在回忆里,只是回忆我的父亲。不是一篇文章,能够覆盖几十年的爱,只是在特别的时候,以此舒缓思念。

碎碎念,在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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