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6天前的那个不眠之夜，石家庄市开始了第一轮全市全员核酸检测。这座城市集中力量争分夺秒与疫情赛跑，让1025万余名市民在72小时内全部完成了核酸检测，并且仅用10个小时建成了每日可检测样本100万人份的“火眼”实验室。“中国速度”再次成为了这几天的热门话题！

——归心似箭

“单位要没事了，你就赶紧回来吧。咱们小区今晚连夜组织做核酸呢，听说还要封闭管理，你要是今天晚上错过了做核酸，就进不来了。”

在媳妇的催促下，我慌忙驱车往回赶，飞一般似的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疾驰，车载电台里广播的都是有关疫情的新闻。从单位到我家，平时开车要50分钟左右的时间，那晚只开了20分钟。

到小区门口时，保安正在忙着设置隔离屏障。而我则被他们远远地劝停在了屏障之外，测温、扫码、登记，一套规定动作后，还被详细盘问了诸如“从哪来”“做什么工作”“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等问题。小区地库已经不让停车了，地上能停车的地方也所剩无几。在我转来转去寻找落脚之处时，远远看见闪烁着红蓝警示灯的120救护车停在物业大厅门口，医护人员正在搬运医用物资，物业人员正在搬运桌椅，物业大厅布置成了简易的核酸检测站。

——人人未眠

进家门的时候，已是晚上11点多了，物业微信群此时已炸开了锅，多半都在问核酸检测的时间安排。物业人员的沉默不语和延迟回应，引发了业主们更多的抱怨与不满。我上下翻遍了聊天记录，除了焦虑不安的哀怨和情绪激动的谩骂，几乎没有什么有用信息。媳妇哄着不到2个月大的儿子在屋里已经睡下了。我妈略显紧张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执意要等物业人员的通知。

凌晨2点多，我见有邻居发了核酸检测现场照片，猜测大概可以排队做核酸了。于是，打算先去打前站看看情况，让家里人等着消息。临出门，愣是在我妈的强行要求下，从内到外套上了两件羽绒衣。

室外温度降到了零下十几度，物业大厅门口排起了长队。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衣绒服，带着口罩，一个个裹得像粽子一样，哆哆嗦嗦站成一列。我站在队伍前列，顺着物业大厅的灯光向远处张望，队尾隐没在夜色中，瞧不见尽头。

——“蒙面大侠”和“江湖规矩”

“看什么呢，别想着插队昂，都在这冻着排队呢，来晚了自觉往后边排着去。”一个横里横气的声音就着一阵冷风一同灌进了我的耳朵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注意到了眼前这位裹着军大衣带着两层口罩满身豪横的“蒙面大侠”。

我本无意插队，被他这么一说，自然也是没什么好气。“谁要插队了，我这不是借光看看队尾在哪啊”，我反驳了一句，随即沿着队列往后走，越走越绝望，心里暗道：“平时看这小区入住率不高呢，怎么一下出来这么多人！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去啊。”我刚站到队尾，就陆续又跟着排上了不少人。我两手抄进袖筒里，紧紧缩着脖子，却仍然感觉寒风一个劲往衣服里灌。

队伍里此时怨声四起，满是吐槽、咒骂和抱怨。“真他娘的冷！就俩医生在那给咱做核酸，这么多人，得等到啥时候去啊，光这么冻着都得冻感冒喽！”“这破物业怎么组织的呀，光知道收物业费不知道干人事，也不说给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就让人们这么在外面冻着！”“行了，都别抱怨了，刚才我哥们说，他们小区，医生都来了，都做好准备了，结果因为检测试剂不够，啥时候开始做还不知道呢，咱们这好歹是排着队往前走呢。”等待，让人人都没了好脾气。

核酸检测过程其实很快，从登记个人信息到提取呼吸道标本，前后不会超过1分钟。但显然，在焦虑情绪和未知恐惧的催使下，人们本能地坐立不安，都不愿在家中等待统一安排，纷纷出来急着排队。人们越聚越多，队伍越排越长。孩子尖锐的哭闹声和老人粗重的喘息声也慢慢混入了躁动的人群。

“物业的人！赶紧组织一下！让老人和孩子先做！”那个横里横气的声音又一次灌进了我的耳朵。这一嗓子，好像一下惊醒了现场保安和工作人员，他们迅速在物业大厅门口辟出了专为老人孩子优先检测的绿色通道。原本排着的长队，行进速度更慢了，但没有人对此怀有怨言，大家默认了老人孩子的优先权。

行动不方便的老人和年龄太小的孩子做核酸时需要家里人陪同。于是，走绿色通道的人也越来越多，竟也排起了队。这其中，不乏“钻政策空子”的人拿孩子和老人当“通行证”，加塞进去做检测。更有甚者，一家人捧着一个孩子或推着一个老人，全家跟着进去做起了核酸，算是把“优先政策”用足了，绿色通道转眼变成了插队通道。

“都他妈自觉点啊，一个孩子只准一个大人陪着，一个老人只许一个家属跟着！都借着老人孩子全家组团往里进，其他人还做不做了？后边还那么多人都等着呢！”“蒙面大侠”再次出面维护着现场秩序，话糙理不糙，一时间博得了大家认同。

“保安都看着点昂，别随便往里放人！”队伍里跟着又闪出了几个带着口罩的“蒙面大侠”自觉承担了志愿者的角色，同工作人员一同维护起了物业大厅外的“江湖规矩”。

排了1个多小时，我终于走进了物业大厅，手脚早已冻得麻木无感。负责登记信息的小姑娘在疲惫忙乱中，竟将我的性别都写错了，我借此跟她开了个玩笑，便坐在了大厅中央那把冰凉的椅子上。医护人员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向我走来，护目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把嘴张大！”

“啊！”

“好了，下一个！”

核酸检测结束，我站在物业大厅门口，又看了看长长的队伍，依然望不见尽头。回到家中，已经快4点了。考虑到排队的人依然很多，我没有马上叫醒家人，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关注着物业群里的动态。早上5点多，物业人员在群里再次发出了检测通知，我这才叫醒了家人去做核酸。天色渐明，晨光破晓，我望向窗外，做完检测的人们纷纷朝着自家走去，我又回头看向熟睡中的儿子，肥嘟嘟的脸上露出了无意识的微笑。

今天上午，物业群发了通知，石家庄市开始全市全员第二轮核酸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