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内容严重剧透,慎入
枫杨树村发大水,村民赖以为生的水稻,全因水灾而毁灭殆尽,所以枫杨树村的村民只能抱着伤心绝望往外求生。其中,便包括早已经一无所有的五龙。某个黑夜,五龙乘坐着一辆运煤的火车,在一路的颠簸与迷糊中,来到了想象很久的城市。
乘坐了两天的火车,五龙饿得双眼模糊,思维停滞。在一个黑巷中受到一具新鲜尸体的惊吓中跑到这个城市最黑暗,滋生罪恶最多的兄弟帮码头。可是这个时候的五龙,又怎么知道呢。他只知道自己刚受到了惊吓,而现在,面前的几个人,正大碗喝着酒,大口吃着卤猪肉。极度的饥饿,抵消了恐惧与自尊。在喊了几遍爹后,得到了一块卤肉,然而,和着五龙的尊严一起,他的手被死死地踩在一只脚底,还被灌下一壶烧酒。这个人,便是阿保。五龙自此在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从这儿起,却永不停息。
枫杨树村盛产稻米。五龙对于米,有一种深深的难以理解的执念。在他意识依然没有清醒的翌日清晨,五龙在码头,呆呆的跟着一辆载满大米的板车来到了瓦匠街,来到了冯氏米店。他不会知道,他将在这儿起家,在这儿毁灭。米店一家也不会知道,五龙的到来,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灾难。
很多事情的走向,都是当事人自己的选择。我们常常说,无法预料未来之事。不是的,我们的性格,我们的欲望,行事风格…都已经让很多后果显现。
米店大小姐—织云,胆大,不喜受约束。敢想敢做敢当。但是虚荣心太重,且心高气傲。太想证明自己比瓦匠街其他任何一个女孩高贵美丽。14岁,便因为一件貂皮大衣,便随了深不可测,阴狠毒辣的六爷。在被六爷嫌弃后,又通奸阿保,最后怀孕,为了不出丑,只能被迫嫁给店伙计五龙。饱受屈辱。却依然不死心,痴痴地妄想某一天六爷会接她回去。。。在穿上那件貂皮大衣時,除了织云自己,其他人包括冯家二老,对于织云此后的结局:子不认母,受尽屈辱,最后惨死于吕府(六爷府)的结局,都不会感到惊奇。也只能作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米店二小姐,绮云。自诩清高。其实懦弱无能。冯老板在世时,她依靠的是他。因为织云的所作所为,让米店一家成为大众谈资,让人丢脸,所以她气不顺,常常口出恶言。后来母亲去世,这种情况更是加剧。对自己的姐姐,从没有过帮助,而是以一切最恶毒的语言攻击。绮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她要这么做,我能怎么办?她本来骨子里就是这样。但是一旦有困难的时候,她又要求织云以她最不屑的做法来挽救米店,解救自己。后来冯老板去世,她虽然极其厌恶五龙,但是又觉得自己无力改变,所以认命般地下嫁五龙,此后的一辈子,都在屈辱和抱怨中度过。甚至让五龙进入了冯家家谱。那把冯老板留下的斧头,本可以断送那些罪恶,但却在床下发霉生锈,无人问津。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受害者,却不知,自己是加害者,且所有的后果,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无怪他人。
米店冯老板,一朝贪心起,引狼入室,最后落得个死不瞑目,家破人亡。在五龙请求他收留自己当店伙计的时候,我想冯老板绝不是因为五龙可怜,而且他的年轻和力气,以及那句不要工钱,管饱管住就行。而冯老板又是相当懦弱的,不仅六爷要织云他管不了,五龙越来越放肆他管不了,连两姐妹吵架他也都管不了。一心只看重自己的利益。为“借米”,多少无辜亡魂消失于护城河,他是知道的,但他不在意,他只在意米,也不是在意米,而是在意米所带来的利益。以及后来,雇凶杀五龙,却因为心疼两块黄金而失败,且由此加剧五龙的怨恨,事情更是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除了后悔哀叹,他什么也做不了,也就是在断气的最后一刻,抠瞎了五龙一只眼睛,却将此灾祸,留给女儿承担。
在这座城市,罪恶像蚂蚁一样到处爬行,奔涌的护城河水不知吞没了多少懦弱绝望的冤魂。五龙深知怜悯和温情就像雨后街道的水洼,浅薄而虚假,等风吹来太阳出来它们就消失了。五龙的仇恨永远是仇恨,像一块铁器,无论怎样锻打磨蚀,这块铁器永远坠在他心里。强烈的复仇欲望以及极度的而又不自知的自卑,滋生出变态的心理,他很所有人所有事,他不信任任何人。
他先后娶了米店的两个女儿,在冯老板死后,成功接管了米店,并用一袋米,加入了码头兄弟会。他极其恨阿保以及六爷。因为他们从没把他当人看。所以先设计除掉了阿保,后有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炸掉了六爷府邸。不过六爷毫发无伤,却意外害死了织云。三个孩子,大儿子米生在十岁那年,闷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被五龙打折了一条腿。二儿子柴生挥霍无度,只知道赌博。大媳妇在受到与表哥抱玉通奸的责难后,在某个清晨煮了一锅砒霜粥后出走,然而因为味道浓烈,并没达到目的。儿媳妇爱嚼舌根,却因为五龙的一个莫名其妙的怕死缘由,回了娘家,后被日本人刺死,一尸两命。而五龙,因为染上了花柳病,在皮肤一天一天的溃烂中,慢慢感觉到了死神的召唤。他害怕了。某一天,所以通过堂弟,他买下了枫杨树村三千亩地,并带着一列车的大米,梦想着“衣锦还乡”。想象着乡亲们的欢迎,想象着自己终于不再被人看不起。但最后,他死在了回乡的火车上,连他以为唯一剩下的两排金牙,也被柴生拿走。
他从来没有下过那列火车,从未融入这座城市。只有米,他觉得是圣洁的,唯有米能带给他安全感。 某一天,五龙在对琦云表明要买地之后,琦云透过那张脸,第一次洞悉了五龙脆弱的值得怜悯的一面。她觉得人活着其实都是孤立无援的,他们会在屋顶,墙洞或者地板下面藏匿一只秘密的钱盒,他们的一部分在太阳下行走,另一部分却躲在黑暗的看不见的地方,譬如那只搁置在屋顶洞穴里的木盒,藏有五龙地契的木盒,琦云似乎看见五龙的灵魂在木盒里一边跳荡,一边低声地哭泣。这一段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简直算是全篇点睛之笔。周末两天看完,这一篇算是总结吧,却足足想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