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外婆出去干活了,你一个人在家。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床头的蚊子和苍蝇飞来飞去,屋里充满了一股难闻的味道,花露水也掩盖不住。劣质的蚊香散发出呛鼻的味道,屋外偶尔传来你被呛到的咳嗽声。
重庆的夏天潮湿又闷热,连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你的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你想翻一下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你笑了,早已习惯如此。你艰难地挥动着勉强还能动的左手,没有去赶在你头上嗡嗡乱叫的苍蝇,而是将手伸进了旁边的柜子里。
那个柜子很老了,是你靠着卖小鸭子的钱,一分一分挣出来的,陪你度过了几十个春秋,是你忠实的老伙伴。上面黑黑的漆皮已经有些掉落,但其余的地方依旧完好无损,彰显着属于自己的骄傲。静静地侧卧在旁,里面塞满了各种杂物,里面有一双陪你走过田野,淌过小河的解放鞋;有之前女儿给你织毛衣留下来的线团;还有孙子们小时候的玩具。里面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像一个百宝箱,承载着祖孙三辈的记忆。
干瘪瘪的一只布满皱纹的手,伸向了旁边的柜子。摸索了半天,从里面掏出来一根已经废弃的电线。你笑了。
你躺在床上已有一年多的年头了,自己的半边身体无法动弹,舌头也失去了吞咽的功能,一根透明的长长的胃管,从鼻孔通过食管直达胃部。每天靠着将食物打成稀泥状通过那根管子维持着生命,无法得到更好的营养,你的身体早已干瘪下去。两颊的肉早已消失不见,颧骨高高耸起,连眼神都变得浑浊。失去语言功能的你,呜呜哇哇的说着,可我们听不懂,我们着急,你也着急。从没上过学的你,靠着之前扫盲是学的仅有的几个字,在床边写写画画。干瘪起皱的手,在床边的木板来来回回,猜错好几次了,你绝望地摇着头,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猜对了,你点点头,随即便闭上了眼睛。告诉他人信息已经耗费了你很大的精力。或许是想上厕所,或许是想喝水,或许是想问问弟弟的情况,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自己。
望着早已看腻的天花板,看看窗外,太阳还很大,丝毫没有要落下去的意思,环看一下四周,简单的家具,却是最熟悉的感觉。艰难地将电线套在脖子上,一只手使劲地拉动着,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