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Z小姐没有征兆地总是梦见他。
可是Z小姐已经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已经很久也没有再见到过他了。
问Z小姐和他有故事吗?算是有吧,他是W先生,在他们读书的美好年代里,一个长得很阳光喜欢运动成绩优秀家境富裕的几乎全能的男孩。
有点像是小说里的人物,很多女生暗恋他,Z小姐知道,很多女生都以好朋友的名义在靠近他,美好单纯的校园时代里,干净优秀的男生怎么会不受欢迎?
至于Z小姐,她只是默默无名的小人物,除了成绩优秀在班级里受点欢迎,没什么值得骄傲的资本。长相一般,五官端正身材均匀,一副乖乖女好好学生的典型模样。Z小姐就是那种平凡得随时都可以淹没在人海中的人。
Z小姐对W先生没有什么感觉,他们在同一个班,因为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Z小姐有一点小近视,坐在最后一排配了一副70度的眼镜,后来加深了很多,又换了一副100多度的眼镜。
W先生因为总是沉迷看各种各样的书,所以也有点看不清黑板,每次上课的时候都向Z小姐借她70度的镜片,拿着镜片看黑板。Z小姐总是会忍不住笑他,觉得他那样子特别滑稽。但是Z小姐不说,W先生总是会转过头看Z小姐,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W先生的成绩很好,Z小姐成绩也很好,但是Z小姐可是很努力才能维持到这样的好成绩的。Z小姐很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书,看是刚好都不是W先生喜欢看的。
W先生喜欢看科幻小说,喜欢看历史,Z小姐喜欢看散文集,喜欢读诗,喜欢在W先生眼里很无聊的小说。所以他们尽管他们都是书虫,但是一直没有交换过任何一本书,一直都没有读过任何一本共同的书。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一起在无聊的课堂上偷偷看书。
Z小姐周末很喜欢逛书店,刚好W先生也是,他们总会在书店里碰见,但都总不在同一个书柜下看书,简单道一声问候就各自奔去各自的书柜。
他们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隔壁桌的关系,一直到W先生有了女朋友。
W有女朋友对Z小姐一点影响也没有,毕竟Z小姐虽然不讨厌W先生,但也不算喜欢W先生。可是事情却发生了一些变化,W先生不知道为什么被调换了位置,不再坐在Z小姐得隔壁了。
后来有人过来告诉Z小姐,W先生喜欢Z小姐,Z小姐笑一笑,说不可能,他有女朋友了。
“就是因为有女朋友了,所以才被调走了位置。”
“是啊是啊,他亲口和我说的,我们在玩真心话,他说他喜欢你。”
Z小姐觉得挺混乱,不想搅进这样复杂的关系里。知道W先生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听说晚上逃出来他们偷偷在操场里接吻,Z小姐那时候听到了这个八卦消息,也一点没有难过。
所以Z小姐对W先生没有喜欢的感觉,一定是这样的,Z小姐断定。
“所以也不关我的事,那时W先生的事情。”Z小姐这样对自己说。
(二)
后来Z小姐和W先生再也没有什么瓜葛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一起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不小心又进了同一个班。
他们友好的问候,没有多余的言语,Z小姐依然是个沉默努力的女孩,依然毫不起眼,喜欢安静做自己的事情。W先生依然那样刺眼,多才多能,会很弹钢琴会拉小提琴会跳街舞会打橄榄球几乎无所不能,他总是站在舞台上,总是能引起很多女生的尖叫。几乎所有的老师同学都喜欢他。
Z小姐想改变一下自己,于是她报了个吉他班,每天下课就背着吉他曲学习弹琴,也不是出于什么原因,只是真的觉得和W先生比起来,这样的自己真的挺差劲。Z小姐也多想,自己可以向W先生那样耀眼,那样优秀。
可是就连改变的第一步,Z小姐都觉得自己输给了W先生。有一次Z小姐在背着吉他上课的路上碰到W先生,他和他的朋友坐在楼梯里弹唱,弹得特别熟练,声音特别好听,Z小姐那一刻竟然被吸引了。
W先生抬起头看见Z小姐,抬头微笑了一下,Z小姐紧张道一声:“hello”,便匆匆跑去了上课。
Z小姐没有想到W先生竟然还会弹吉他,弹得真的不错,还是自己学的,这让Z小姐特别自愧不如,吉他学了一半就放弃了。
后来分班了,W先生分去了重点班,Z小姐在普通班。Z小姐在走廊里遇到W先生,W先生跑过来和Z小姐说,要是和你一个班就好了。
Z小姐苦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和W先生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就像毕业晚会的时候,W在舞台上特别地闪离,穿着笔挺的燕尾西服在弹钢琴,晚会结束的时候,和他一样优秀高贵的女朋友上台挽着他的手把他牵下台,全场响起特别响亮的掌声。
Z小姐一个人偷偷提前离场,在会场门口撞见了和W先生弹吉他的朋友,他一直看着Z小姐,Z小姐大概猜得出来他认得自己,也大概猜想过W先生或许曾经和他这位朋友提起过自己。
然而,已经过去了。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三)
上大学后Z小姐和W先生完全失去了联系了,Z小姐考上比较一般的大学,在大学里循规蹈矩上课,考证,交朋友和谈恋爱。Z小姐的人生里,似乎没有什么是自己主动争取的,也似乎一直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骄傲,或者发生一些特别疯狂勇敢的事情。
Z小姐顺其自然地发展,循规蹈矩地生活,被动地接受,也被动地抛弃。或许他和W先生刚好是反向人,她所不敢的,W先生都敢去争取,她所冷眼旁观的,W先生刚好想赴汤蹈火,她不能做得优秀的,刚好W先生刚好都做得特别好了。
Z小姐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和W先生一起去参加一个比赛,回来的时候W的妈妈过来接W先生,Z小姐也坐进了W先生妈妈的车子里,W先生的妈妈特别年轻漂亮,她关心问起W先生的比赛如何,还好心邀请Z小姐一起共进晚餐。Z小姐拒接了,她想起自己的家人对自己的不闻不问,每天上学不见人到睡觉了依然不见人,每天忙得没空回家没空吃饭,Z小姐那一刻特别羡慕W先生,Z小姐所不能拥有的,似乎W先生刚好全都拥有了。
没有征兆地,Z小姐梦见W先生,梦见了几次,梦见W先生在排队的时候旁边的女生想牵起W先生的手,但是W先生却偷偷牵起Z小姐的手,Z小姐想起未来的W先生那样的优秀得刺眼,于是挣脱开了W先生的手。
Z小姐在梦里知道未来的W先生会有非常光明的前途,他将会成为年轻有为的大老板,他会拥有一个和他同样优秀也同样有着丰厚家底的妻子,他将拥有十分幸福家庭,他将万人瞩目,他将光明璀璨。
Z小姐醒来,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明明很久都没有想起过W先生了,明明就已经从此再也没有见过W先生了,但是她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是会三番两次梦见W先生。
Z小姐翻开W先生的微博,得知W先生已经出国了,在国外生活的很好,依然那样优秀,依然那样阳光帅气,也依然,离Z小姐得世界非常非常遥远。
听说梦里梦到的人,醒来就应该去见他。但是Z小姐知道,梦里梦到的人,醒来见不到他,也不该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