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在《十月》上读到女作家戴来的《别敲我的门,我不在》——
“我”是孤单的女人。经过这么多年,依然不能很好地面对孤单……一个叫ANDY的男人挽着我的胳膊一连走了六家酒吧,我们总是走进去,叫上两杯,一干而净,然后就离开。到第七家的时候,这个男人说了今晚的第二句话“不要问,喝吧,不醉不归”……有个女人徐徐走来,ANDY把我的胳膊从我的臂弯抽出,挽住那个女人的胳膊,在舞沲里蹭着。那个女人在冲我笑,笑容里不乏怜悯;那个男人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样子清醒而冷酷,就像这辈子从来没有喝过酒。他们混在那一大群老鼠里面,摇头晃脑,看起来快乐极了。我从酒吧狂奔出来,气喘吁吁,筋疲力尽,回到卧室……
“暮色在百叶窗外弥漫又逐渐走向黑暗。我闭着眼睛感觉这一切,我数着日子凋零成枯败状的累积数,我问自己,自我的放纵带来和带走的究竟是什么?我对于某种类似于淅淅沥沥的春雨由屋檐滴向古老的青石板台阶的声音的迷恋,使我挥霍掉无数个长夜。激情跌宕的长夜。我勇往又迂回,痴迷地看着并感觉着春水慢慢淌过长夜,我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水们不断从我指缝间流掉,热泪盈眶,内心却怅然若失。我的快乐虚空得全无支撑点。“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是那个男人。敲门声响了,急了,门外的声音也变得气急败坏起来,开门,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我却听见另一个声音在说:别敲我的门,我不在。我掩住自己的嘴巴,那个声音却从我的指缝钻出来,且越来越响,别敲我的门,我不在。
……
戴来是姑苏才女,早年蜚声文坛,后来突然“下嫁”到新乡卫辉,且据说只是卫生局的工作人员,挺离奇的。这么多年了,不知她在新乡可好,抑或还在不在新乡?读到这篇文章时,我三十来岁,算是青年吧。如今我早已迈过中年的门槛,在郑州生活近三十年了,眼见这个年轻的城市摇身变为“八大古都”之一,田野和沟壑长成钢筋水泥的丛林,绿树成荫的街道成为流动停车场,人越来越多了,空气也越来越肥沃了……好在书桌还在,落地窗前可以斜躺的沙发也还在。因此,我不会走。
——我依然在,一直会在。不管是否有人敲我的门,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