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篇文章时已经是我们认识的第五个年头了,你好哇,二郎神。
————题记
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里或许都有一位熠熠生辉的闪光人物,他们好像镀了金边般不食人间烟火,他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引来无数青春时期里少男少女的惊呼。
而我接下来要说的则和以上全然无关。
如果按我的话来说,她更算得上是:一个缓缓花开的浪人、一个烟火气不能再多了的俗人。
她没有出众的外表,没有惹眼的成绩,更没有令人啧啧的气质。但她却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活得真实。
“聒噪”01
“哔哔哔...哔哔哔...”,如果此时我没有看着二郎神的嘴巴在一张一合,我一定以为是某个广播台的发信器故障了,高低频的声波不时撞击着我的大脑,只觉得一阵脑瓜仁生疼。
“所以说,你觉得他俩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我回过神来时二郎神已经从她今天的早饭有多难吃聊到了这个话题了,看来在我晃神的时间里她又讲完了一本“中国史”。
“额...哦,这个啊,我也不知道,看状态,应该是吧。”
“哎,木头脑袋。”,二郎神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说道:“可,如果他俩在一起了,那吴昕月又是怎么回事?”,二郎神说着顺势用右眼的眼白瞟向了对组正在写作业的吴昕月。
“这个嘛,可就不好说了。”,我笑着摇头。
“笨啊,真是...”,二郎神扫兴地看向我,忽尔又略带笑意,“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额。你咋忽然问这问题?”,我一惊,说话也不那么利索了。
“没有,就是随便了解下。”,二郎神悠悠地接话道。
“暂时还没有吧。”,我下意识地环顾地面。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二郎神逗趣地望向我,手撑着两颊作出花朵状。
“额...你突然问我,我也说不清楚啊。”
二郎神的眼睛笑成了两道月亮,“那你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吗?”,花朵随着风开始摇曳起了身姿。
“啊?这...这该咋说呢。”,我脸羞了起来,不知该望向何处。
“哈哈哈,逗你的。”,二郎神爽朗的笑声划破了最后一缕夕阳下沉时的晚霞,“叮铃铃!”,随着一声声急促的晚课铃响起,教室里开始热闹了起来。
“聒噪”02
晨光洒满了教室,座位上吃早餐的、补作业的、闲聊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像极了早市里小贩的吆喝叫卖。
其中就属二大婶的“生意”最为红火,三四个人围着,不断地东一句西一句的。
我走到她身后的座位上放好书包。
“爽爽,你这头绳哪买的啊?真好看!改天我俩一起去逛逛!”,二郎神看着爽爽热情地说道。
“啊,这个啊...”,爽爽刚要开口,二郎神随即把脸转向了倩倩说道:“他们之间一定有问题!”,话尾还朝倩倩眨了一眼。
倩倩听后会意一笑,“是哟~”,哟字的尾音拖得很长很长。
自然,倩倩和二郎神相识多年深知这厮秉性,答完话便知趣地转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而二郎神果然也没辜负了倩倩的心意,蓄势待发的“机关枪”竟倏地转向了我,冷汗连连。
“阿彬欸,知道不?我们班的吴昕月和陈北树在一起啦!还有,还有啊,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王野!他昨天好像和他家里人闹矛盾了,离家出走,你看今天他的座位都是空的呢...”,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二郎神像FBI的情报特工一样向我阐述了我们班昨晚至今早各类情报秘闻。
我时常在想,或许是她甚是可爱,所以就连上帝也想戏弄她吧————上帝往她嘴里塞满了一颗颗玻璃球,而随着她的嘴一张一合,一颗颗玻璃球纷纷落地,砸出了话儿音。不过每当玻璃球掉完又塞进一波新的。
想到这,又看了看她嘟嘟的嘴,不禁笑出了声。
“聒噪”03
火红的云霞那投出了一道道金光,给这个世界以迷离、美好的遐想。
二郎神率先开口了,“阿彬啊,你觉得山的那边有什么?”
“山呗,那还能有什么?”
“还有花草虫鱼、游人散客吧?”,她侧过头对我微笑,光照着她半边的脸,发丝飘飘,竟没了平时的聒噪。
“你咋突然这么文艺?”,我诧异地问道。
“嗯...认识小半年了,你觉得我这人咋样?”,二郎神望向了山峦的那边。
“话多吧...”,我详装沉思片刻后随即打趣道,脸上浮着一丝戏谑。
“嗯,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话多吗?”,二郎神竟然没恼怒还一本正经地问道。
“额...不知道欸。”,手足无措。
“其实,小时候我特别内向,甚至有段时间自闭了一阵。”,二郎神平静地说着,好像在讨论山的那边某个不知名的游人。
她接着说道:“但是啊,她告诉我山的那边不止有山,还有花草虫鱼、游人散客,”二郎神停顿了会既而再次说道:“是啊,还有花草虫鱼、游人散客。”
那天,二郎神的故事并没有说完整,但我好像听到了聒噪以外的声音,对自我的、对生命的、也对世俗的。
俗人01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啊?”
“有啊,成为一个光芒万丈的人!”,年少的豪情直冲云霄。
“那什么是光芒万丈的人?”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有一天让每个人都能仰视我。”,沉思片刻,我抬头指了指灰蓝的天幕,“嗯...就像那颗夜空里最亮的星。”
“切,幼稚且俗气。”,二郎神不屑地说道。
俗人02
看着自己的卷子,我低头陷入了沉思。
窗外的夜空好像更深邃了。
“怎么了?又考不好啊?”
“是啊。”
二郎神随即拿起我桌上的卷子说道,“不错了,后面还有好多人呢!”
“跟他们比有什么用?要和好的比啊。”
二郎神随即一个白眼。
(许多年后,也就是前两天二郎神对我说:“你知道吗?高三的时候有那么几个瞬间我觉得你自大得让人讨厌!”)
“真的搞不懂你,明明没有那么勤奋,却总是对自己抱着那么高的期许,你以为你是神童啊?”
“我...”,我竟无语凝噎。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我或许高估了自己?
“你知道你为什么总考不好吗?”,二郎神正色道。
“运气不好吧。”,我怯生生地答道。
“你为什么总认为自己的天赋就能高人一等呢?不是所有的失败都可以归结于运气不好!”,二郎神略带怒意。
“也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换来成功,更何况你还未曾真的努力!”,二郎神继而接着说道:“与其去怪运气,不如去好好地审视自己、认清自己,并为此去努力!”
嗯,那个叫“自尊”的家伙此刻已经完全支离破碎了。
年少时的我们都曾豪情万丈,都曾觉得自己不可一世,都曾憧憬着未来闪闪发光的自己。
但是现实真的如此吗?
学会坦诚地接受自己的平庸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可惜那时年少的我还未能完全明白。
许多年后在一个下着雨的夜里我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曾经年少时的我豪情万丈,对不可预期的未来充满着无数的期许。
而后来的年月里现实像一个个巴掌将我打回原形,让我逐步认清了自己。
认清了自己的渺小和平凡,并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以此痛恨着。”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俗人03
“二郎神,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有啊,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嗯...还有谈一场走心的恋爱。”
“这不是同一件事吗?”
“不一定哦,和你谈恋爱的就一定是你喜欢的人吗?”,二郎神故作深沉地正色道。
“行行行,说不过你,那你有什么理想吗?”
“做好自己吧”,二郎神正经地答道。
“做好自己?”,我疑惑地问道。
“你以为做好自己很容易吗?”,二郎神固作正经脸道:“每天8节课,外加早读晚自习的,还有那么多的人情交际要照顾,顺趟有空的话还要去偶遇下我的真命天子。”,说罢还花痴地看了看天空。
我低头不屑地说了句:“俗不可耐!”
二郎神偏了偏头,“俗?俗又怎样?我就要世俗地活着,我要想我所想,爱我所爱!’世俗且快乐’,这就是我的生活风向标!”
俗人04
人类最擅长的就是进行自我欺骗,所以混沌一生又有几个人真正看透过?
记得高一刚来学校时,我还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少年,没旷过课、没翘过晚自习,更别谈溜出学校去网吧通宵。
直到高二下我因考试失利出了重点班后开始上课心不在焉、也对写作业感到越来越烦躁,于是时常趁老师不注意的间隙溜出晚自习,但我始终告诉自己,就松懈一点,还可以补救,可我却像个赌徒一样一点点地增大我的筹码,也在一点一点地陷入贪婪的深渊。
就在我的成绩终于掉到了年段倒数100名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完了。
那晚晚自习下课后,我在操场遇到了埋伏我以久的二郎神。
我们绕着操场散步,初秋的风略过漫山的草木拂过我的额前,竟觉有几分清爽。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总考不好吗?”,二郎神率先开口了。
“自大吧。”,我淡淡地说道。
“嗯,不够具体”,二郎神看了看我继而说道:“你以前笑我够俗,可你又何尝不是呢?我们都是为了自己所想做的事而去欣喜这便是俗!但我与你不同的是我不会去做那些虚妄且不切实际的事。”
“生活也好、成绩也罢,你总是将你的自尊放在那些没有实的虚妄上,失败自然是注定的!”
恍的一下,我好像清醒了大半。
尔后直至高考的几个月里我都在奋笔疾书地用力着,虽然结果仍是不尽如人意,但我想二郎神教会了我比高考更重要的东西。
二郎神像无数思春期的少女一样幻想着,但又不同于她们一般地务实着,或者可以说是世俗着。
关于俗人,我想我们谁都在劫难逃。不管是二郎神也好,亦或是我也罢,我们都应该在现实与理想中活得“世俗且快乐”。
人们常说结识一个有趣的灵魂不亚于在浩渺的宇宙中遇见一个全新的世界。
诚然,在遇到二郎神之前我对此是暂持怀疑态度的。
——————谨以此文献给那个缓缓花开的浪人,二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