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绝山险,奇花异草颇多。冬季有四个月之久,积雪可延绵方圆数十里。三月至春季,气温回暖,积雪消融。五月是雨季,常有大暴雨,雨后闷热潮湿。七月转凉,气候宜人。山中最美的时节乃秋季,落叶纷飞似蝶舞。此山有一主峰,名唤“比穹”,还有四座景观较奇的侧峰,这五处都住着凌玄宗门下弟子。凌玄宗,江湖中一个传承了六百多年的门派,以《荡云二谱》剑法闻世,由宗主徐文厚统辖教派重要事务。
北绝山周遭零星分布着几个小村子,原本在十五里开外有一个叫做石下的大村庄,村人却于十七年前莫名被屠。北绝山上负责采买的莫大厨子下山购粮,发现石下村惨祸,回山报信。北绝山地处圣洲西南,靠近越国,却不归任何官府管辖,十里八乡有什么纠纷都由凌玄宗帮忙调解。徐文厚知道消息后,派遣吞云峰一系莫奈何长老座下的两位爱徒前往探查,不料二人却遭遇埋伏,一个死得惨烈,脸部被剁得稀烂;而另一个四肢骨裂,苟延残喘了三日才被同门救回派中,捡回了一条性命。莫奈何长老爱徒情切,立誓为二徒报仇雪恨,曾亲自下山追查,可石下村早已无任何与敌人有关的蛛丝马迹,此案成了一桩悬案。
“翰星师叔!”
顾翰星甫一回到吞云峰主舍夺萃居就被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牢牢抱住,直吵着要礼物。
“小蝶儿你都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翰星宠溺地摸着谢晶瑶的小脑袋,嘴上不忘调侃下她,“小心以后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
谢晶瑶年十二,乃莫奈何之女莫卿琴与莫奈何的二徒弟谢以东的孩子,是吞云峰这一系中辈分最小的,闺名晶瑶,因幼时喜爱扑蝶,大家又唤她做蝶儿。她生来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惹人怜爱,虽年龄还小,但身量苗条,隐隐可以看出将来长成后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翰星师叔,我嫁不出去有什么关系,我倒希望照顾我爹爹一辈子呢!”蝶儿是个十分有孝心的孩子,这话听起来孩子气,其实一片诚挚之情。她爹谢以东就是十七年前捡回一命的那位。他当时四肢残废,由宗主徐文厚和莫奈何联手花大力气拼回,再找来山中奇草“合骨”熬成药汤沐浴了整整七日,才勉强使得双手可以活动,然而双腿骨头被敌人害得碎得厉害,无法很好复原,至今仍然行动不便,出入全靠一张轮椅。
“古话说'女大不由爹',要是遇到了称心如意的俊杰英才,保管闹着要嫁呢!”谢以东听说师傅回来了,让妻子莫卿琴也将他推来夺萃居,正好听到,就出言和女儿开一个玩笑。
“爹爹,你怎么能不信我呢!”蝶儿也是鬼机灵,佯装生气,跺了跺脚,然后跑去抓着莫奈何的袖子,要外公说句公道话。
“好了,好了,蝶儿别闹,先去屋外玩。外公有事和你爹娘还有众师叔说。” 蝶儿依言出去。
莫奈何体谅翰星和自己一道赶路多日,也让他先行休息。
翰星才出夺萃居,就被蝶儿拉住。
“翰星师叔,您都走了数日了,难道真的不想小蝶儿吗?连一个礼物也不记得带?”蝶儿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好了,礼物自然是有,得看你的表现才能给。你有没有好好练习《无双剑法》呀?”
一听此言,蝶儿立马点头,嘴里道:“那是自然,我已将前七式练得十分熟了。”
蝶儿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凌玄宗的基本内功心法,她已熟稔万分,且普通剑招也不在话下,故而莫奈何教给她吞云峰第一代长老常不灭的独创剑法《无双》。这套剑法,几百年来,少有弟子能突破到第八式,大多数只能悟到前七式。可是,不能修炼到第十式的《无双剑法》便不能称上“无双”,渐渐地人们放弃了钻研,以至吞云峰一系几乎无人再练。蝶儿是这一百多年来第二位将此剑法练到第七式极致的弟子,第一位则是莫奈何。莫奈何自己是按着剑谱练的,因为无前人指导,所以也不得第八式的要领,但他深信《无双》乃第一的剑法,远胜于《荡云二谱》(《荡风》《归云》之合称)。
“小蝶儿真是好样的。我们来比试下,你使《无双》,我用《归云》,看看谁的剑法更高明!”
“师叔,您以大欺小么?何况您剑法出众,我哪是对手呀!”蝶儿并不肯依,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嘴上不忘给翰星戴高帽子。
“好好好,我让你三招吧。你认真点,可别留手。”
“那蝶儿恭敬不如从命咯,还请师叔小心。”
这是他二人第一次切磋武功。翰星还未见过《无双》第六式以后的剑招,故对《无双》剑法连招的威力很好奇,一直想要比试,只是蝶儿从前还未修习到第七式,没法与他相较量。
他先让了蝶儿前三招,小蝶儿使出第四式“凌月震星”后,翰星就专注起来,记着蝶儿的每一式剑法,并预判下一招剑势将至何处,灵活地闪避着,在她用第七式“流风浮日”时,他假意以剑劈砍蝶儿头顶,实际乃虚晃一招,飞速地用“借力打力”斜挑蝶儿的剑,在蝶儿格挡露出破绽之际,以一诡异角度,刺向蝶儿喉间,却敛力不发。
“师叔,我输了。”蝶儿有点沮丧。
“你的剑速很快,就是对阵经验少,剑招间还不能灵活转换,总把一招用老。若勤恳练习,早日步入第八式,我也许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谢师叔赐教。”蝶儿得到肯定,心里还是有点小雀跃的,但一想到比试输了,不能得到礼物,又不开心了。
翰星笑道:“别不高兴了,通过刚刚的比试,我肯定你之前有用功,礼物照给。”
蝶儿的笑容立马飞到脸上,淘气起来。 二人又玩闹了一会,顾翰星觉得有些累了,便先回自己的小筑中歇息。他躺在榻上,觉得之前那股不安的情绪被蝶儿这颗开心果搅得淡了些。他一个月前才知晓自己是从哪被师傅捡回,不安自那时起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他这些日子时常在夜深人寐时想他的父母究竟是谁,又是为什么将他扔在石下村惨死村民的坟地中。师傅在惨案发生的一年后去石下村悼念大师兄吴启时,在那些村民的坟地中,将啼哭的他捡起,又把他带回来抚养。他的身世究竟和石下村惨案有无关系。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股巨大的谜团,压得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