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琼瑶的小说世界里,爱情的生离死别,爱情的扑所迷离,爱情的轰轰烈烈,都被琼瑶描写的缠绵悱恻,细致入微,俘获了一批又一批青年男女的心。可以说,琼瑶式爱情,给了爱情一个恰如其分的幻想空间。而琼瑶所表达的爱情和金庸武侠般的爱情也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琼瑶式爱情是源于内心的情绪,不参杂任何因素,带着自私,带着痴狂,带着执着,可以说,男女之间一旦爱情发生,爱情就是一切,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抛弃。
纵观琼瑶的小说影视作品,似乎所有的爱情都是那么的痴狂,那么的纯情。每一对男女主人公都是爱的死去活来,爱的天翻地覆,爱的痛不欲生,爱的痴心深情。可以说,在琼瑶的情感世界里,爱情是至高无上的,是她的全部,也是她生命独有的傲娇。
所以,当九十高龄的丈夫平鑫涛罹患血管型失智证时,琼瑶的爱情世界开始趋于矛盾,是拯救爱情还是拯救生命,成了琼瑶不可调解的命题。当她用”我的一生一败涂地“暂时结束了和平家子女的口水战,琼瑶所有关于爱情的傲娇,关于爱情的执着彻底的沦为这场狗血八卦的牺牲品。
作为一个局外人,我们有理由相信琼瑶和平鑫涛是真心相爱的。也许正是因为爱,琼瑶才会一次一次的“流于个人情绪的负面发泄”,硬生生的用自己富有文采的笔把自己无法挽救的爱情推向了风口浪尖,引向了一场狗血的八卦。
当爱情遇见生命,当孝顺遇见成全,亲情和爱情,到底孰轻孰重呢?我们一向推崇的琼瑶式爱情,到底是生存还是毁灭呢?
二
反观此次事件,其实琼瑶和平家子女最大争议是——慢慢失智,就不配活下去么?不能表达爱,就可以去死了吗?琼瑶所谓的爱情到底是让一个人毁灭还是为了让自己的爱情生存。
平鑫涛子女曾对琼瑶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没有权利决定另一个人该如何生、如何死,更没有权利决定另一个人该不该生、该不该死。这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当时的琼瑶对着平家三个儿女吼大声的吼叫道,“请你们,求你们,认识你们的爸爸!他这一生,要‘轰轰烈烈的活着’,而你们,却要他‘凄凄惨惨的躺着’?那样是爱吗?是爱吗?”
所以在琼瑶的内心里,真正的爱是成全,是让所爱的人有尊严的死去,而不是失去智力的活着,不懂得表达爱,行死走肉般的活着。
在平鑫涛住院期间,琼瑶总会在平鑫涛病榻前,不断的去追问他“爱不爱我”,这般毫无节制的对爱的索取真乃言情女王的与众不同之处。正如《霸王别姬》里程蝶衣对着师兄吼:“说好了要在一起唱一辈子的戏,差一天、差一个时辰、差一分钟,都不叫一辈子!”所以,琼瑶的傲娇在于她也是偏执的情种和戏疯子。她字字锥心地怨平鑫涛的失智:“还有意义吗?没有意义了。”“天长地久是多久?天长地久就是等你不再记得我。”
如果让爱人必须是“记得我,那么这种爱情就势必变得更加的自私。毕竟,琼瑶老了,对于爱情,她所有的傲娇早已消失殆尽,爱情,也只有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才会真正的炽热情况,在琼瑶的作品里,她笔下的爱情自始至终围绕年轻人展开,痴男怨女的旷世奇恋被抹了一层青春蜜糖,充盈着生命的有力烧灼。所谓“生时愿如火花,燃烧到生命最后一刻。死时愿如雪花,飘然落地,化为尘土”,美是很美,但那种诗情画意般的死亡仍是属于不谙苦痛、不知忍耐、年轻冲动的心灵的。所以琼瑶对于暮年的感情世界,她是不愿进入的。
记得《我是一片云》里最后段宛露疯了,只会念叨一句“我是一片云”,且“很可能一生都是这样子,到老,到死,她都不会恢复”,但男主还是毅然接她回家照顾。段太太说:“你这样做很傻,你知道吗?她会变成你的一项负担,一项终生的负担。”而男主回答:“宛露说过,爱的本身就是有负担的,我们往往也就是为这些负担而活着。”
所以,爱不可以被忘记,正如平鑫涛对琼瑶说的那样“我会纠缠你一生一世,也会爱护好我的儿女。亲情和爱情,都是一个人无法舍弃的感情,如果一段爱情是建立在伤害另一个人、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牺牲上,那么这样的爱情无论如何并不伟大,也不值得拿来歌颂炫耀。同样,如果用亲情的名义去绑架爱情,让真心相爱的人充满苦难和折磨,也不值得让人去津津乐道的。
有人说得很犀利:“琼瑶的爱情观,最大的傲娇在于她不是不知道真正的亲情,不是不知道什么才叫相濡以沫的爱情,不是不知道责任感和正义,但她就是有本事轻视这些真正美好的事物,一心一意地去鼓吹伤害亲人、伤害无辜者的‘真爱’。”
我想,琼瑶是孤独的,她对平鑫涛的爱已逾越了亲情,所有,在亲情面,她的爱情显得那么脆弱,她想让深爱的人尊严的离去也就是所有亲人眼中的一个笑谈了。
三
其实, 琼瑶和平鑫涛子女双方都没有高低对错之分,二者都出于对平鑫涛的“爱”,只是前者更多的是“尊重”,后者更多的是“孝顺”。就连琼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在脸书上写道:“我知道,这是两种爱的拔河。他们的爱,是只要爸爸活着,等待奇迹降临!我是深知没有奇迹,不忍把鑫涛陷进‘生不如死’的绝境里!这两种爱,注定是平行线,注定无法交集。
人的一生中, 最珍贵的是爱情,最难割舍的是亲情,在爱情和亲情之间,我们每个人都会很难取舍,就像琼瑶之于平鑫涛,琼瑶之于平家子女,爱需要妥协,需要去负担,再傲娇的感情注定会有别理。其实,琼瑶对爱情的成全是让我们动容的,抛弃亲情不说,爱情是两个人在最后时刻最美的离别。
所以,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去因为琼瑶的情绪化而去指责,因为,爱情,从来不会被辜负,人生或许会轰轰烈烈的爱,但未必都能轰轰烈烈的死。对于像琼瑶这样耄耄老人来说,死亡并不意味着分离,只会藏在爱的最深处,傲娇的继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