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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夜，很深的夜，倾盆的大雨将一切声音掩盖。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杀人。地宫中，一位少年缓缓前行，在他的身旁，躺着无数尸体。他的脚步不快不慢，每十步进行一次吐纳。这是他独有的习惯，这个习惯让他的丹田更加充盈。少年大概二十几岁，面容俊俏而清冷。一袭黑衣让他仿佛与夜晚融为一体。他背着一个乌黑的铁匣，没人知道匣内所装何物。

片刻后，少年停了下来。他目视前方，用白皙的手拿出一张修罗面具，淡淡道：

“幽冥，你该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了。”

忽然，周围火把亮起，一个身影缓缓出现。此人身长八尺，高大而挺拔，头戴银冠，着一身紫袍。他背对少年，轻蔑地说了句：“鬼枪，你居然没死。”少年心念一动，铁匣中发出阵阵龙吟。

“你让我成为鬼枪，我便以鬼枪杀你！”

少年一声大喝，冲杀而出。往事一幕幕浮现，从前，少年有个动听的名字，叫白凝羽。八岁那年，他拜入“惊梅枪”薛冷梅门下，师父说，练枪便是练心。心如止水，才能枪出如龙。波澜不惊，才能随机应变，枪法的真谛，不是“动”，而是“静”。真正的用枪高手，瞬息之间，可定胜负。

白凝羽看了看手中的木枪，默默修炼。仅仅一天时间，便学会了基础的枪法，薛冷梅并不惊奇，因为他知道，这世上，从不缺天才。短短数月，白凝羽便尽得真传，他将枪舞得泼墨不进，大开大合，迅若清风过山，疾如惊雷乍响。一枪引得漫山梅花落，一枪惊得林中飞鸟起。三年后，他的枪法已经炉火纯青，他手持双枪，能同时使出两种不同的枪法。出枪之时，甚至可以听见风被撕裂的声音。

2

白凝羽天资卓绝，在门派大比中多次击败同门。入门最久的大师兄，甚至接不住他十招，白凝羽望着跌倒在地的师兄和议论纷纷的同门弟子，心中不屑。这些人不敢上台正面较量，只会背后议论。说他是个怪胎，下手从不留情。这样的人，即使武功再高，也不会被人尊敬。白凝羽并不在乎这些，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的枪。他相信，只要足够强，就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可他还是低估了人心的险恶。

某日，白凝羽正擦拭长枪。一群同门迅速围了上来，他们手持兵器。目露凶光。脸上带着阴鸷的笑，为首的是大师兄。此人名为沈离，是个武学奇才。入门最早，各路枪法也烂熟于心。为人极其正派，所有人都知道，他将是日后的掌门。他自己也对此深信不疑，直到白凝羽的出现。

这个少年无论是年龄还是武学根基，都远不如他。天赋却远远在他之上，短短三年，少年便将本派武学融会贯通。比试中从无败绩，更是可以接师父百招而毫发无损。薛冷梅看白凝羽的眼神让他嫉妒，那眼神中，有期许、有欣慰、有疼爱。这些都让沈离愤怒。如果没有这个少年，这些关怀与期许全都属于自己！掌门之位，更是唾手可得。而现在，一切都变了，只要白凝羽愿意，他随时可以成为下一任掌门。

于是，沈离决定先下手为强，以切磋为名，废了这个少年天才！夺回自己的一切。白凝羽头也不抬。依然在擦枪，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手中那把丈二红枪让他在意。

“白凝羽，你他妈的看着我！”沈离大怒，见白凝羽依旧不理不睬。他又说了一次，

“我让你看着我！”

依旧没人回应。沈离拿起长枪，瞬间刺出，直取咽喉。白凝羽表情冷漠。微微侧身的同时，拿起地上的枪，随手一刺，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沈离一声惨叫，手腕上多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3

“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白凝羽问。

众人鸦雀无声，像是一群面对猛虎的羔羊。

“愣…愣着干吗？为大师兄出气！他就一个人。”片刻后，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

大家一拥而上，少年嘴角上扬，缓缓站起。手中长枪寒芒凛凛，白凝羽若鬼魅一般冲入人群，仅一刹那，已有两人倒地，白凝羽枪法大开大合，一刺，一挑，一拨，一挡。潇洒随意，攻守自如。若彗星袭月，白虹贯日。众同门手足无措，连连后退。

那一人一枪，仿佛是他们永远难以企及的顶峰。仅仅一个时辰，四十多个门派精英败下阵来。他们衣衫残破，汗流浃背。

白凝羽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师兄弟们，冷冷道：

“枪者，百兵之王。其锋若电，其势如火。出枪当如猛虎下山，苍龙出海。扫奸邪，除宵小。任世间万物阻我，以一枪破之。你们以众欺寡，一拥而上。不配用枪！”

“他们不配，那你配吗？”一个声音传来。

白凝羽循声望去，只见师父站在那里，满眼失望。

“师父，我是被逼无奈才……”他正欲辩解，其他同门纷纷打断。

“师父，白凝羽对同门下手狠辣，大师兄的手，怕是再也用不了枪了！”

“请师父把他逐出师门！”

大家七嘴八舌，看法格外统一。

“都住口！”薛冷梅一声大喝阻止了吵闹。

他缓缓走向白凝羽。拍着他的肩说：“羽儿，明日到后山，师父试试你的功力。若你赢了，便继任掌门之位。若输了，便下山吧。”

白凝羽知道，这是师父在给自己机会。他的武艺，早已超过师父。师父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顺理成章地接任掌门。用自己的一世英名换他在武林中的一席之地。可面对师父，白凝羽又如何下得了手。那晚，他彻夜难眠。他第一次感觉，手中的枪，像个烫手山芋。第一次讨厌比武。

4

第二天，白凝羽到了后山，薛冷梅早早等在那里。他出神地望着手中的惊梅枪，那把枪陪着他驰骋江湖，陪着他扬名天下，也陪着他开宗立派。他和它一起经历无数生死战斗，打败了无数武林高手。一把“惊梅枪”，不知让多少初入江湖的少年敬仰向往，一个薛冷梅，不知让多少作恶多端的宵小闻风丧胆。而今日，他将亲手终结自己的传说。用自己的名望地位，成全面前这个最喜爱的弟子。

“师父，出招吧。”白凝羽轻叹一声。

为了表示尊重，他换上了两把短枪。薛冷梅人未到，枪先至。一杆长枪划破寂静，直刺胸膛。白凝羽左手枪架住长枪，右手斜刺肋下。正是一招“避实击虚”，薛冷梅从容不迫，长枪中途变招，如灵蛇般刺向白凝羽手腕。白凝羽及时回防，堪堪躲过。一老一少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

少年枪法潇洒飘逸，气势如虹。招式连绵不绝，诡异奇特。恰如游龙戏水。老者长枪大开大合，横扫千军。枪势霸道无匹，无人能敌。好似饿虎扑食，少年一招“凤还巢”凌厉无比，老者一个“落梅飞”精妙绝伦。半个时辰后，白凝羽一招不慎。被薛冷梅击落双枪。

“我输了。”在师父惊讶的目光中，白凝羽缓缓离去。

望着白凝羽的背影，薛冷梅怅然若失。他最后一枪并未使出全力，只要白凝羽全力一击，自己便会顺水推舟。趁机认输。夕阳下，一位少年神情落寞。独自前行，此人正是白凝羽，他在比武前夜，便已经打算一败涂地。师父待他如亲子，他不忍损害师父的威名，更不忍伤害他，只好借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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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凝羽知道，自己枪法已成。决心闯荡江湖，从那时起，江湖上便多了个使双枪的少年，他的出现，注定把武林搅得地覆天翻。几年之内，白凝羽连破武当、峨眉、崆峒、天山。就连少林的罗汉阵，也没能挡住他的双枪。武当低眉，峨眉俯首。天山剑断，罗汉束手。两柄枪，令群豪胆寒。江湖人士称他为“小神枪”

少年总是心比天高，成名后的白凝羽。越来越渴望拥有一把配得上自己的神兵利器。他苦苦寻觅，却一无所得。一日，白凝羽在林间穿行，忽闻兵刃破风之声。一股杀气随之而来。他下意识用枪一挑 只见几片树叶深深嵌入树干之中。“难道刚才偷袭我的暗器，竟是这几片树叶！”白凝羽大惊，他听师父提起过，真正的绝世高手，飞花拈叶皆可伤人。

“枪法不错！”一个声音从林子深处传来。声音浑厚有力。

“好正宗的少林狮吼功，不知为何出手偷袭？”白凝羽握紧手中枪。

“别紧张，我是来送你礼物的。”

一男子缓缓走来，他头戴银冠，发色赤红。面如冠玉，一袭紫袍更衬托出他的高贵。男子抬手间，一个铁匣飞向白凝羽。白凝羽接过铁匣，只觉一股邪气自匣中透出，与他的内力相抗，匣中有一对短枪，枪长三尺，一银一铜，枪身刻有佛经。

6

“此枪名曰天诛地灭，传说是蚩尤手下大将魑魅魍魉所用，枪内寄宿着他们的魂魄。因此后人以佛经镇压，称之为鬼枪，希望你配得上它们。”男子冷冷道。

“无功不受禄，不知阁下有何要求？”白凝羽问。

“我想看看你的本事。”男子邪魅一笑。

那天，白凝羽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他使出四十九种枪法，十几门内功，七八种轻功却仍伤不了男子分毫。男子仅仅一个眼神，便让他全身无力。那是西域失传多年的“妖瞳幻术”，白凝羽双膝跪地，无计可施。

那天，他汗如雨下，多年的狂傲顷刻间荡然无存，“想变强，就跟我走。”男子居高临下，语气不容置疑。那一战之后，武林中声名鹊起的“小神枪”从此失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袭黑衣，头戴修罗面具的“鬼枪”。那是白凝羽永远也无法遗忘的岁月。

在一个幽暗的地宫里，七个头戴面具的高手分坐两旁。几百黑衣人立于殿中。紫衣男子傲然坐于石椅之上，宛若神明。男子自号“幽冥侯”，是地宫的主人，在他手下，有一群高手，他们都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加入的原因各不相同。这些人头戴面具，被抹除姓名，只能以代号相称。

7

组织名为“鬼域”，等级森严，幽冥侯之下，有“夜叉”“恶鬼”“山鬼”“鬼手”“鬼魅”“酒鬼”“鬼魂”七鬼王。他们各有本领。七王之下，又有百鬼。大夏建国之初，主少国疑。内有权臣以势欺君，外有强敌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之下，皇室决定召集天下高手，成立一支只听命于皇室的秘密部队，内可除异己，诛国贼。外可杀敌酋，除暴乱。“鬼域”应运而生。白凝羽凭借极高的武功和地位，成为第八位鬼王“鬼枪”授予修罗面具。他的第一个任务，是去杀一个武林名宿，此人对朝廷颇有微词，带领武林群豪揭竿而起。朝廷束手无策。只好让鬼域出手，以谈判为名暗杀。

白凝羽不屑道：“什么武林高手值得本大爷亲自动手？”

“一个用枪的高手。”幽冥侯道。

“那我倒想试试。”白凝羽自信十足，他相信，当今武林，论枪法，自己罕逢敌手。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第一个枪下亡魂，竟会是那个人。大雪纷飞，雪地中，黑衣少年持枪而立，此人正是白凝羽。

他在等，等自己的第一个猎物。片刻后，一个苍老的身影缓缓靠近，此人年近七旬，脸上沟壑纵横。一双眼炯炯有神，他将腰挺得笔直。手中一杆丈二红枪，不怒自威。怎么会是师父！白凝羽措手不及，他没想到，师父会是他的第一个敌人。

“朝廷鹰犬，受死！”

薛冷梅一声暴喝，身影急掠而出，瞬息间连出五枪，角度刁钻怪异，正是其成名绝技“五步寒梅”。

8

白凝羽躲闪不及，被刺中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远处观战的酒鬼道。

“我看未必，一代新人胜旧人。”幽冥侯淡然自若。

“你为何不出手？是看不起老夫吗？”

薛冷梅枪势更急，直取咽喉。白凝羽万般无奈，挺枪迎上，左手“天诛”一招拨云见日 挡下攻势，右手“地灭”顺势使出一招“百鸟朝凤”，枪影一化十，十化百。

薛冷梅气力不济，勉强接招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白凝羽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师父毕竟老了，他的枪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快。“为何造反？”白凝羽强装镇定。“天子年幼，权臣当道。朝廷横征暴敛，百姓食不果腹。我们起义，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薛冷梅大义凛然，气宇轩昂，像几年前一样。让他敬仰。

白凝羽知道，此时的自己，代表的是国家，若纵容叛乱，天下必烽烟四起。这一枪，他必须刺出。他摘下面具，泪水从眼角滑落。他躬身一拜，哽咽道

“弟子白凝羽，请师父赴死！”

说话间，双枪贯穿了师父的身体。血液沿着枪尖缓缓流下，将白色的雪染得鲜红。

“羽儿，我不怪你。”

薛冷梅说完，永远地倒了下去。

白凝羽戴上面具，转身离去。身后鲜红的尸体，与漫天飞雪一起构成了一幅凄美的画。那时起，白凝羽就死了，留在世上的，只有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鬼枪”之后的几年，他变成了真正的鬼，他杀豪强，斩敌酋，诛权臣。只要是对朝廷不利的人，无论善恶，一律除去。他的枪，沾过武林群豪的血，也要过土匪恶霸的命。

9

鬼域的日子漫长而无聊，除了训练就是暗杀。相互切磋是大家唯一的乐趣，八大鬼王之中，酒鬼善醉拳，恶鬼天生神力，鬼手毒功精湛，鬼魂擅长追踪，大家朝夕相处，患难与共。很快便成为了兄弟。最让白凝羽好奇的，就是夜叉，他沉默寡言，从不参与切磋。每天不停地修炼。白凝羽外出归来时，便会给他带些酒菜。夜叉从不言语，但他总会回敬一杯酒。以此表示尊重。

二人成为知己，是因为一场战斗。一次行动中，白凝羽一念之仁。放走了一个孩童，后行踪泄露。二人被团团围住，那一次，白凝羽见识了夜叉的恐怖。他一柄三叉戟立于人群中央，面露杀意，魁梧如山。一身肌肉硬如钢铁，显然横练功夫已入化境。单手持戟，状若疯魔。杀入人群，仅一招便将敌人首领身体轰碎。其余喽啰一齐杀向二人，夜叉以血涂面。杀意更盛。人群中哀嚎不断。

白凝羽挺枪杀入，配合夜叉。即将突围之时，敌人援军杀到。无数刀剑袭来，夜叉一声大吼。以身挡住刀剑，掷出巨戟，为白凝羽杀出血路。

“快走！”

夜叉推开白凝羽，转身冲杀。白凝羽沉思片刻，快速离去。敌人越来越多，夜叉虽有万夫莫当之勇，但体力渐衰，意识模糊。“这里，就是老子的终点吗？”夜叉凄然一笑，恍然间，一个黑影闪过。一少年持枪护在夜叉身前，此人正是白凝羽。

“老子不是让你走吗？”

夜叉无奈道。

“这么大场面，不能让你一个人逞强啊！我也要留下。”

白凝羽邪魅一笑。

“你不怕丢了小命？”

“为了兄弟，死又何妨！”

二人说话间，敌人杀到，夜叉和白凝羽豪气顿生。合力杀出，那一战打了一天一夜，身旁尸骨如山，身上伤痕累累。二人相扶而出。

夜叉大笑道：“好兄弟，你救了老子一命！”

“你的命，就是我的，咱们同生共死！”

白凝羽喜笑颜开。自此二人互为手足。

传说夜叉加入鬼域之前，曾以一人之力，用一把三叉戟，屠灭茅山一派。在那之后 他狂性大发，居然亲手杀了自己全家十几口。为了不再发狂，他听命于幽冥侯。白凝羽不相信这些传言，他只知道，夜叉是自己的兄弟 。白凝羽十八岁那年，鬼域接到一个特殊的任务，斩杀南蛮主战的首领。那年大夏与南蛮议和在即，一位叫莫沙的首领却极力主战，大夏为确保议和成功，决定除掉此人。

莫沙手下有呼雷骑三万，亲卫数千。由于两国关系的特殊，此次行动一旦失败，大夏皇室将不会承认鬼域的存在。幽冥侯下令八大鬼王联手，所有人都明白 此次任务九死一生。出发前夜，大家沉默不语。一向不言语的夜叉却开了口，他罕见地酩酊大醉，握着白凝羽的手道：

“鬼枪，告诉你个秘密，我当年屠杀的并不是正统茅山，而是以人血练邪功的野

茅山一派。他们用毒使我的家人成了尸人，我被迫杀了他们。”

白凝羽望着夜叉，默不作声。他知道，夜叉将心事说出，是为了不留遗憾。生逢乱世，死生难料。此生有幸，与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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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八大鬼王杀出。他们如虎入羊群，所过之处，遍地哀嚎。白凝羽手持双枪，奋力冲向帅帐。枪势若狂雷怒涛，一泻千里。枪法如惊风疾雨，无人能敌。“鬼枪”，也是“诡枪”。枪法刁钻狠辣，诡异难测，身法飘忽不定，如影随形。一番血战后，八大鬼王突入帅帐，只见帐内空无一人。一支响箭腾空而起，无数人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不好，中计了！”

夜叉一声大喝，打算突围，漫天箭雨袭来。夜叉用高大的身躯为盾，将白凝羽死死护住。仅片刻工夫，其余几人就被万箭穿心。只有白凝羽在兄弟们的尸体下苟活。他知道，兄弟们被出卖了。而出卖他们的，只能是那个人。那一夜，八大鬼王几乎全军覆没。只有白凝羽在兄弟们的尸体下苟活。夏朝廷称 ，乱党欲杀南蛮议和大臣，幸有幽冥侯提前告知，贼子被一举歼灭。经此一事，幽冥侯成为一品大员，风光无限。

地宫里，搏杀依然在继续。白凝羽手持“天诛地灭”，一招“地覆天翻”抢攻而上。经过死亡的考验，他的枪比从前更快、更狠。黑色邪气似两条恶龙，直扑幽冥侯。幽冥侯嘴角上扬，暗运内劲。衣袖轻挥，黑气瞬间消散。“武当流云袖，你会得还真多。”白凝羽快速变招，左手枪急刺幽冥侯手腕，右手挺枪突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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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出卖我们！”

白凝羽大吼。

“因为，朝廷需要混乱。只有你们制造混乱，皇室才会继续倚重鬼域。当世间充满光明，黑暗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幽冥侯身形疾退，手中折扇缓缓展开。

“利欲熏心的小人，我要你偿命！”

白凝羽大怒欲狂。连续攻击数招，幽冥侯以扇为剑，谈笑间挡下势，反手刺中白凝羽胸膛。

“八大鬼王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我对你们的武功了如指掌。你根本伤不了我！”

幽冥侯挑衅一笑。

“我看未必。”

白凝羽擦干嘴角鲜血，目光锐利而坚定。他

缓缓起身，天诛地灭枪寒芒乍现，连环枪法若绵绵细雨，密不透风。幽冥侯手中折扇寸寸撕裂。他双掌运劲，粉色真气环绕周身。一掌攻出，真气竟似丝线一般，千丝万缕，本来弥漫杀气的地宫，忽然安静无比。那是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静，静的突然，静得可怕。

白凝羽顿感不妙，提枪奋力冲上。正对上幽冥侯的掌力，那一掌并没有杀意，十分轻柔，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心头愁思万千。战意顿时瓦解，体内剧痛无比，却又奇痒难耐，蚀骨销魂。

“你对我做了什么？”白凝羽问。

“是不是感觉浑身无力？这是合欢教的小相思掌法，情乃世间最苦之物，痴男怨女。缠绵悱恻，咫尺天涯，唯有相思。世间万千劫，相思最难解。”幽冥侯胜券在握，十分悠闲。

“相思之情，确实销魂蚀骨。让人痛苦，可世间可怕的东西，并不是相思。”白凝羽稳住心神。

“那是何物？”幽冥侯好奇道。

“是恨！恨意一起。若烈火焚身，天打雷轰，万箭穿心犹不及万一。心中有恨，就算化作厉鬼，亦要向仇人索命！”

说话间，白凝羽忽然反刺一枪，划破自己左臂。借此恢复清醒，再次冲杀。枪势忽然变得诡异无比，左手天诛若灵蛇出动，刁钻异常。右手地灭如苍龙翻江，气势如虹。正是自创绝技“龙蛇一式”。

12

幽冥侯乐极生悲，掌力被破。只好强行以护体罡气相抗，一口鲜血喷出。他大惊失色，自从出道以来，他习得百家武学。又融会贯通，自成一派，从未有人能伤其分毫。今日却口吐鲜血，风度尽失。想到这里，他怒火中烧。强提真气，紧握双拳，全力击出。拳势如惊涛骇浪，排山倒海般攻向白凝羽，俨然是失传多年的“怒拳”。此套拳法以怒意为魂，怒意越盛，拳劲越猛。此时他的愤怒达到顶点，招式自然威力巨大，白凝羽连番受伤。体力不支，被怒拳重击胸膛，倒飞而出。

幽冥侯终于放下心来，笑道：

“孙猴子再强，也逃不出五指山。我就是你的克星，你既然想兄弟们，那便下去和他们做伴吧。”

他一挥手，掌中出现一柄两寸薄刃，刀刃极细，碧绿如玉。正是四大魔兵的“玉碎”，幽冥侯缓缓上前，抬手挥刀。忽感一阵眩晕，随之内力急速流失。“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没中毒！”他语无伦次，冷汗直冒。正想运功，却见手背一片乌黑，一阵疼痛从掌心传来。

“你居然学会了鬼手的毒功！”幽冥侯大惊，他察觉自己的右臂失去知觉。“不错，我出枪根本不是为了刺中你的要害，而是将毒通过兵器传入你体内。你失算了。”白凝羽缓缓靠近。

“你没有鬼手的万毒之体，强行用毒会伤及自身。”

“只要杀了你，我的死活不重要。”

少年倔强而坚定。幽冥侯想运功逼毒，可为时已晚。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溃烂。

“你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对我了如指掌。今日就让你看看鬼枪的最后一招！”

白凝羽双掌并拢，只见“天诛”“地灭”凌空而起，合二为一。一柄长枪横空出世。

13

银色的枪身之上盘旋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此枪名曰劫，它便是你的劫数！”白凝羽纵身一跃，凌空一枪。血红色真气汹涌澎湃，化作猛虎冲向幽冥侯，此招名为“万劫不复”入此劫者，必灰飞烟灭。一声巨响之后，幽冥侯尸骨无存。那条枪劲化作的猛虎，吞噬了他的一切。

少年强撑身体走出，他不得不戴着面具。因为他的脸，已经有一半开始溃烂。这世界上，总有许多人，许多事，许多东西如昙花一般。默默绽放，又消逝于无形。这没什么可惜，至少，它们曾经绽过。白凝羽意识逐渐模糊，他看到有人向他走来，那些人中，有一向严厉的师父，有沉默寡言的夜叉，有嗜酒如命的酒鬼。

“我终于，可以心怀坦荡地来见你们了。”白凝羽眼前一黑，缓缓倒了下去……

历史记载“大夏初平元年，乱臣幽冥侯贪恋权势，刺杀使臣。朝廷欲将其正法之时，却见此人横死于地宫，杀人者去向不明。后人赋诗曰“天诛地灭故人离，力挫群豪世难敌。身入鬼域斩幽冥，复将清明归天地。奈何鬼枪世难容，灰飞烟灭无人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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