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住处的旁边,要有一家你爱的鸭脖子店,不超过五分钟的脚程。鸭脖子店一般来说都会有好几家,其中一家不一定最近,但要是你最喜欢的。
味道要恒定,不用特别给惊喜,但绝不能让人失望。
老板笑嘻嘻的,记得你的口味,“鸭脖子不要砍吧?”“中辣?”懒得说话的时候,点点头就好;正高兴着,就歪着头想一想,说,“不不,切成……四段。今天辣一点。”
湿冷的冬夜里写着稿子,(或者看着电视剧),常常就饿起来,嘴里也寡淡无味,顿时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要出门去买鸭脖子吗?去的话就冷,不去又很饿;不去了吧都要睡了诶,可是太饿了都睡不着啊……
大部分时候,我都顽固地强迫自己打消了念头。但有时,撕咬着肉的美妙感觉战胜了一切,就在珊瑚绒的家居服外面套上一件羽绒服,鼓鼓囊囊地出门去。
在对爱情的想象最为贫乏的时候,甜蜜的幻梦就只剩下:在为去不去买鸭脖子而辗转纠结时,有个人披起大衣道,走啊!去吃!
02.
楼下要有一个小菜店,菜的样式不多,但是摆得整整齐齐的。有鱼有肉,有蔬菜有米有面条店主得是年轻的恩爱小夫妻才好,妻子聪慧伶俐,丈夫憨厚可人。
因为总在饭点去买菜,经常撞见小两口坐在收银台那里,头碰头地吃饭。一边吃一边说着,“今天第一次做这个诶,好吃吗?”“好吃啊!”然后妻子转过头来,“今天的xx不错诶,可以试一下。”
于是就会买一点,真的很好吃!吃得饱饱的话,就又开心了一点。
03.
要有一个熟悉的诊所,啊,当然不是得常去才行。然而生病的时候,知道要去那里,知道那里有一个温和的老医生,有打针不太疼的护士,挂水的时候,会拿一片暖宝宝在你手里。
你仰头看着瓶里的液体滴答滴答,再扭头看门外,黄昏的光线弥漫了整个天地间,刚才还是满身的痛楚,现在却平静又安宁,然后就觉得活着真好,觉得,再也不会有之前那样的疼痛了。
04.
要有一片草地,一小片山坡,想发呆的时候就去那里。世界上只要有草地和好天气,就会有无数欢呼雀跃的小孩子和狗,大人们则聚在一起讲黄色笑话(瞎编的)。
你坐在那里看着他们,莫名地感到安慰,原来身边还有这么多人,我不是孑然一身,我是在人群里的。
05.
楼下要有个小超市,店主得是个小帅哥,笑起来眼睛眯眯的,而且总会试图跟你说说话,“今天这么晚才下班啊。”上次请他代发快递,还很好奇的样子,“这是什么?……哦是画吗?是你画的吗?啊画得这么好!”感觉他的人生很知足。
如果小超市和小菜店买不到的东西,几站地之外有一个大点儿的超市,你要很熟悉物品的位置,这样才不会逛得太累而死在那里。
有一回我想买意面,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最后问了一个方便面推销台的小姑娘,她说,就在前面拐弯就行!我好不容易走了过去,发现是她那个牌子的方便面,只好愤而弃之。
06.
要有几件熟悉的衣服。临时出门的时候不用犯选择困难症。这几件衣服当然算不上华丽,但足以让你开开心心出门就够了。
07.
地板上腾出一块地方,放上垫子毯子和各种靠枕靠垫,就是一个隐秘的“居心地”。坐着读书也可以,躺着也可以。
而且很奇怪,累了的话,比起在床上睡觉,在地板上蜷缩着反而更安心。就这么闷不作声地躺着,有时候半睡半醒,有时候睡着了一二十分钟,醒来就好了。
08.
哦,有个冰箱当然很好。大部分时候都闷不作声的,在夜里会突然“咯、哒”,响起一阵微弱的声音。“原来你也在工作啊。”那一瞬间好像就相互理解了。它的肚腹里藏着我的食物,很安全。每到做饭前,就捧着脸观看半天。
因为嫌麻烦,之前都很少吃肉。自从买了冰箱之后,每天都可以吃到。因为会一下子买很多,切好腌制炒熟,然后每次做菜就放一点点就好。
讲究时令的话,水果里的菠萝,蔬菜里的莴笋,最近很好吃。
09.
还要什么呢?上面这些都没什么特别的,然而,有了这一些,大致就可以放心活下去,不会死掉了。
生活中,有时候未免也很沮丧,觉得似乎一直都在过一个低配的人生,然而转念想想,毕竟还活着不是吗?活着,就有很多的可能。
如果有一天,我拥有了高配的人生,那么我还会如此认为吗?认为生活只要这些就可以:一个鸭脖子店,一个菜店,一个小诊所,一片草地,一个小超市一个大超市,几件衣服,一块地板,还有一个冰箱……
大概,也就够了吧。
10.
昨天拍了“小山坡上一片云”,想起《蜂蜜与四叶草》电影版里面,似乎也有这样一个山坡,苍井优和小朋友们在那里画画。
为什么要裁成这样长长的?宽一点不是更好看吗?
那是因为,其实两边都是高楼啊。好看的部分只有这一点点而已。
不过人生不就是这样嘛,在夹缝里生存着。偶尔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恍然一望,竟然看见一小片阳光灿烂,青草茂盛的小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