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弥漫了东半球的天和地,繁星缀满星空。时序为暮秋,群山枯黄,关于收获也在一片萧瑟和冷寂中。人们百无聊赖,对于生计得过且过,和门前的老狗一样懒洋洋的,斜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对了,故乡还是老样子,故人也不过是老了一岁。
中巴车在弯弯曲曲的省道,在群山的蜿蜒中盘桓,路过荒野和密林,驶过乡镇和村落。在阳光透射的玻璃里,老旧破烂的座位吱吱作响,车体的颠簸就像遇上海浪的帆船。陌生人或在侃天说地家长里短,或在呼呼大睡东倒西歪。暮秋的20摄氏度,对于阳光城来说,稀松平常。但这个温度一般只存于正午时分,早晨的轻风吹来会冷,傍晚的夕照送来的山雾也会冷。
白云比我懒散,瘫睡在天空。时针转过七点后,夜黑得很快,谈话间就已吞没山的轮廓,点亮了稀稀落落的白炽灯。夕阳梳长的薄云闪着昏黄的光,日头完全坠在山沟里。庄稼人呼着疯闹的孩童归家吃饭,除了狗吠村庄陷入沉寂,当然还是有几只励志的癞蛤蟆不分时节叫着夏天的余温。
这时候只有屋内的热闹,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还有电视里的新闻联播。老人似看非看,青壮年夹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听着那些空洞的词汇,妇女们催促着孩童赶紧吃饭,洗了碗去串个门说说家长里短忙碌的一天算是结束了。
没有灯光和喧闹,村庄归于沉寂。看门的狗已经睡了,在等待着雄鸡叫着黎明。
村庄的早晨随着袅袅炊烟而醒来,红日越过山顶,斜照在房顶的每一块瓦片上,炊烟淹没低洼处,犹如一层轻雾笼罩。今天阳光刺眼而温暖,天空一碧如洗,寥寥无几的云彩软绵绵的,全然不知地上人的轻视。
故人还是老样子,身上脸上全是劳作的痕迹。当岁月无情的轮转时,沧桑统统显露在手背和脸上。记忆中的活力和力气,已经像冰块一样慢慢消融了,但那些不为生计的人也是永远没有力气的。
小时候对于赶集有强烈的渴望,父母上街后总会带回时令水果或者饼干,要玩具那是奢侈。如今的集市一如往常的热闹,三天一次的赶集,是所有农村人购置菜品的时候,无论多忙一家人总要抽出一个人去购买这几天的必需品。
村庄终究还是冷清了,青壮年大部分都出去打工,剩下些老弱妇幼守在这封闭的世界。很多人家房屋周围的杂草疯长,杂草遮盖小路,荒置的土地里更是杂草的乐土,长势一年比一年旺盛。
每次回来都有很多感触,故乡一年比一年荒凉,故人都在老去。土墙房成了贫穷的象征,外出务工的人存了钱的首要任务是盖两层砖房,购置各类新式家具,仿佛就蹭上了康庄大道。它是越来越模糊了,就算我们看清楚土墙房上雨水冲刷的沟壑。
我想是我抛弃了故乡和故人。是我在曾经的鄙夷中把满腹的不屑撒在这里生了根,是我在曾经对这里的人和事嗤之以鼻,将疏离放在透明玻璃上。我曾经只是不愿意回到这里,我也鄙夷这里的某些人和某些事,嗤之以鼻的是势利和自私,没有点点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