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小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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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鲤是一条小鱼,学名是希氏石脂鲤。他生活在蓝色星球上一个叫南美洲的亚马逊雨林里。这里常年水汽蒸腾,形成大团大团的云雾,所以雨量很足。在一个叫博尼图的地方,大量淡水从地下深处涌出,在石灰石的过滤下,形成了小鲤从小生活的这处清澈的小溪。

这里的水一眼见底,在阳光的照射下,水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洒满晶莹剔透的钻石。小鲤从小就喜欢在水面下静静地观察周围的一切,蓝色的天空中经常会飘着软绵绵的棉花糖,风儿一吹,那些棉花糖便随着风嬉戏,时而聚成一团,时而又像烟一样散开。小溪的两岸全是绿油油的植被,每一棵树都特别粗壮,树影倒映在水里,小鲤喜欢去偷偷搞破坏,在里面游来游去,满心欢喜地看着树影碎成一片一片。

小鲤的眼圈是蓝色的,腮颊泛着翠绿色的光茫,全身的鱼鳞金光闪闪。妈妈总是夸他长得漂亮,是条很特别的小鱼,所以小鲤一直都生活的很快乐。小鲤的族群靠一些成熟的果子为生,那果子红灿灿的,酸酸甜甜的口味,小鲤每次想起来都直流口水。但是这片森林实在是太大了,溪流很长,小鲤他们游上几天几夜都游不完,所以果子很难找。不过这可难不倒他们,因为他们有一群好朋友。

小鲤还记得第一次去觅食,那时候的他什么都不懂,跟着妈妈和一大群同类游啊游。他的鱼鳍还很小,摆两圈才游一点点的距离,游得他都累了也没有看到果子。

他便问妈妈:“妈妈,我们还要游多久呀?小鲤都饿了。”

妈妈说:“孩子别急,我们在等好朋友。”

小鲤问:“好朋友是谁呀?我们为什么要等他。”

妈妈说:“因为他会带我们找到食物呀。”

这时小鲤透过水面看到树林里来了一群蹦蹦跳跳的猴子。他们的头圆滚滚的,鼻子扁平,鼻孔向两旁张开,眼睛像颗杏仁,四肢短粗,颈部有两撮褐色的猫簇,尾巴看起来和身体一样长。更可爱的是在他们的头顶上长着一块浓密的黑色毛发,看起来像是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他们吱吱地唱着欢快的歌儿,手脚并用,从这根树枝,跳到另一根,看起来特别地快活。

妈妈说:“小鲤,别玩了,快跟上。”

说着便往前游去。小鲤看到带头的鱼儿聚精会神地盯着这群猴子,猴子走到哪儿,他们便跟到哪儿。

跟着猴子,游啊游,小鲤发现他们果然来到了一片有果子的地方。

猴子们不顾形象地大吃特吃,吃一颗掉三颗。掉下来的果子打在水面上,发出悦耳地噗咚声。“噗咚噗咚”,鱼儿们便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抢着猴子吃剩的水果。

小鲤的胃很小,吃饱后便在一边游来游去。这时他看到树上有一只猴子很奇怪,他就站在树杈上东张西望,小耳朵警惕得一抖一抖,也不去吃果子。

小鲤便和他打招呼:“嗳,小猴子,你怎么不去吃果子呀?”

猴子被小鲤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东望望,西望望,用颤抖的声音问:“谁......谁在说话?”

哈哈哈,猴子真胆小,小鲤觉得好有趣,便说:“我是小鲤,我在水里,你低头就能看到我啦。”

“原来是条小鱼啊,我还以为他出现了呢。”猴子先是喃喃自语,又冲着小鲤说,“嘿,你好啊,我不叫小猴子,我们是黑帽悬猴,看,我们带着帽子呢。”猴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哈哈,那我叫你黑帽哥哥吧?黑帽哥哥,多亏你们,我们才有食物吃,我得谢谢你们。不过你怎么不吃果子呀?”小鲤问。

猴子立马给小鲤比划了一个手势,说:“嘘,小点声,我在放风,别把他给引来了。”

小鲤连忙游得离猴子更近一些,抬着头小声询问:“谁呀?把谁引来啊?”

猴子往更低点的树杈上一跳,贴着水面悄声说:“水蚺(音同冉),你知道水蚺吗?他是现有的蛇类中最大的一种,足有10米长,200多公斤重,嘴巴那么那么大......”猴子边说边用两只前爪比划,“吐着蛇信子,老是躲在水里偷袭我们,我一个叔叔就被他们吃掉了。”

“这么恐怖吗?”小鲤不太相信。

“嗯,听说特别恐怖,不过我还没见过。”猴子挠挠头,继续跳到高高的树干上去放风。

后来时间又过了很久,小鲤在慢慢长大,他和黑帽成了好朋友,每次遇到都会聊聊天。黑帽和大树、小鸟都很熟,所以懂得很多,他说他们生活的这片雨林中有着250万种昆虫,上万种植物和两千种鸟类和哺乳动物。全世界五分之一的雀鸟都居住在此。不过他们都没有见过传说中的水蚺。渐渐地,小鲤开始忘记水蚺的存在,黑帽也觉得大概这片水里没有水蚺。

这天又轮到黑帽放风。小鲤在和同类们争先恐后地抢着吃掉落的果子,没空和黑帽聊天,于是黑帽一开始坐在树枝上,静静地东张西望,时刻警醒。后来慢慢地他觉得无聊,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最后他索性整只猴垂吊在树杈上,脑袋趴在树干上打起了盹。

这时水底翻涌起一阵阵泥沙,一条水蚺正匍匐着身躯悄悄前进,它实在是太长太大了,尽管很小心,还是惹得水底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只是这种声音传到水面上会变得很小。他走走停停,不急于一时,极具耐心,势必要饱餐一顿。

小鲤吃饱后便去寻找黑帽,他看到猴子耷拉下来的四肢和那流着口水的睡姿,忍不住一阵大笑,真是只贪睡的小猴。突然他觉得水里有些异常,有股气流从一侧朝着他这个方向涌来,水在一波波地荡漾,大量的气泡和泥沙从水底往上升腾,水开始变得浑浊。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开始喊树上的猴子:“黑帽哥哥,快醒醒。你看看这水是怎么回事?”

黑帽口中支吾两声,迷迷糊糊地换了个姿势继续大睡。

小鲤急了,大声地喊:“黑帽哥哥,黑帽哥哥,你快醒醒啊,水蚺来了!”他其实并不知道是水蚺来了,而是想吓唬吓唬黑帽,好让他醒过来陪他说话。

黑帽被这声大叫吓得一激灵,立马弹了起来,四肢一下子便窜出老高,前爪稳稳地抓住一根高处的树杈,问:“哪儿哪儿?水蚺在哪里?”

小鲤便把水里的动静说给他听,问他这是怎么回事。黑帽越听越觉得可疑,便赶紧发出长长地“吱吱”声,警示猴群有危险。于是猴子们便一窝蜂地跳上高高的树枝上,说来也奇怪,那么多的猴子,竟然都没有相撞的。

这时水里的水蚺开始急了,眼看到嘴的肉就这样消失,他颇为不甘,于是也不顾隐藏,直接一跃跳出水面,向离得最近的一只黑帽悬猴冲去。他跳起来带起的水花像是一场海啸,上一秒的水面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巨大的水花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势直冲云霄,袭击着树叶、飞鸟和猴群。鱼儿们赶紧躲到一边,鸟儿哗啦啦地飞走,猴子们直接吱吱地叫着,拼命地跳到更高的树杈上。大家都在躲避着一场灾难,生怕被“巨浪”吞没,化身为水蚺的食物。

离水蚺最近的那只猴子恨不得拥有翅膀,他拼命地冲着高处跳来跳去,嘴里发出的“吱吱”声带着颤抖的尾音,听起来特别惶恐。近了近了,水蚺的蛇信子离他的尾巴只有一寸。黑帽也忍不住焦急地呼唤着自己的同伴,催促他快点,再跳得高些。小鲤吓得屏住呼吸,不敢再去看,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帮助他们觅食的好朋友们能平安无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猴群发出一阵欢呼声,水蚺终于因为力气不足重重地摔在了水里,他“嘶嘶”地吐着蛇信子,愤恨地盯着高处的猴子,却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既然被发现,那就别想再逮住猴子,于是便悻悻地游走了。

水面重新恢复了平静,天空碧蓝如洗,鸟儿又重新落上枝头,被水冲刷过的树叶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碧绿色的光茫。

小鲤一阵后怕,他清楚地看到水蚺飞出水面时那巨大的身体,比他见过的最粗的大树还要粗。他想,水蚺肯定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动物。

鱼儿们的觅食被打搅,猴子们大部分也都离去。黑帽看小鲤被吓得不轻,便安慰他:“小鲤别怕,水蚺不吃你们的,也就看着吓人而已。”

“唔,太可怕了,我第一次见那么大的动物,你说他是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动物?”小鲤问。

黑帽想了想说:“不是的。其实我听鸟儿哥哥说过,世界上最厉害的动物是人类,不过我也没有见过人类。”

“哇,竟然有比水蚺还厉害的动物,那人类岂不是长得......唔,长得跟整片天空那么大?”这是小鲤第一次听说人类,他对人类充满着好奇。

“鸟儿哥哥走南闯北见识很广,他说人类长得并不大,才一两米高,但是他们却很厉害。”黑帽也对人类很好奇,不过他也不期待见到人类,因为他听鸟儿说过人类有好也有坏。

“真想见到人类啊,可以让他们帮忙赶走水蚺,那黑帽哥哥你们就安全了。”小鲤一脸天真地期待。

物换星移,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小鲤也变成了大鲤,黑帽哥哥开始变老,他的动作变得迟钝,放风的重任也不再交到他的头上。他每次都是慢腾腾地吃果子,吃完便和小鲤聊聊天。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惬意。但小鲤还是没有忘记人类,他总是缠着黑帽哥哥讲人类的故事,人类长什么样?人类吃什么?

但黑帽却越来越不太喜欢人类,因为他发现近几年森林里的温度开始升高,鸟儿哥哥说是因为人类的发展需要使用大量的资源,所以导致二氧化碳浓度增加。而且他路过的地方总是有大树爷爷被砍倒,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截主干。不过这些他都没有告诉小鲤,他不想小鲤害怕。

后来黑帽变成了老爷爷,他实在是太老了,没办法再出来寻找食物,于是在最后一次见到小鲤时,他对小鲤说:“如果以后你见到了人类,最好游远一点,偷偷看看就好。”黑帽知道,人口越来越多,而人类的发展依赖于水源,所以小鲤很可能很快便会见到人类。

小鲤不明白黑帽为什么这么说,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又过了几年,森林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小鲤生活的小溪变得狭小,不过只要每天能找到果子吃,他还是无忧无虑,天天都很快乐。直到有一天,他竟然真的看到了人类。他虽然从来没见过人类,但他实在是听黑帽哥哥讲了太多关于人类的故事,所以他很确定那就是人类。人类不如他想象中高大,皮肤白白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坚硬,手指甲很短,牙齿也短,看起来没有一点攻击力。不过人类手里拿着的东西让小鲤很好奇。那东西的一边像是一排牙齿,看起来很锋利。小鲤远远地躲在水里,悄悄地偷看人类在做什么。

突然一阵刺耳的嗡嗡声传来,他看到人类把那排牙齿靠近一棵大树,他吓坏了,连忙往远处游,可还不等他游远,“砰”,像打雷一样的一声巨响,大树便倒了下来,砸在水面上。树上的鸟儿急忙逃跑,好几个人类不一会便把枝枝杈杈砍掉,光秃秃的树干变成了一根粗大的棍子。

后来小鲤抬头看,全是雾蒙蒙的天空。他再也看不到棉花糖在天空飘来飘去,绿色的植物越来越少,水里的温度开始变高。渐渐地小溪里的水越来越少,小鲤慢慢地开始呼吸不畅,水里的泥沙经常跑进他的嘴里。他看不到猴子的身影,自己也找不到果子吃,小鲤开始变得郁郁寡欢,时常悄悄流泪。

有一天他游到一处浅水里,突然水面急剧下降,他被困在一处泥坑里,坑里的水很少,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可是这时,他看到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后来等小女孩靠近,他才发现是真的。小鲤在水坑里拼尽全力地折腾,想逃走,他害怕人类。

可是小女孩却说:“小鱼儿,你是不是回不了家了?我回不了家时妈妈就特别担心。不过你别怕,我送你回家。”

小鲤看着小女孩的笑脸忘记了害怕,小女孩的声音是他听过最温柔动听的声音,于是他不再折腾,任由小女孩把他抱在怀里。小女孩太小了,抱起他很吃力,身上也被小鲤身上的泥巴弄得脏兮兮的,可是小女孩毫不在意,抱着他慢慢地走。

人类的身体真是柔软,还散发着甜甜的果子味,小鲤觉得很安心。

小女孩说:“小鱼儿,这儿的水看起来不太干净,我带你往森林深处走走吧?”

小鲤摆了摆尾巴表示同意。

他们走啊走,直到天空变得湛蓝,树林越来越茂盛,唱歌的鸟儿自由自在地飞翔,小鲤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小女孩把小鲤放进清澈的闪着钻石般光茫的水里,然后说:“走吧,小鱼儿,你到家了。”

小鲤欢快地游了起来,能呼吸的感觉真好。他掉转回头,一跃而起,摆着尾巴,调整好方向,冲着小女孩的额头亲了亲,嘴里说:“谢谢你啊,人类。”被他带起的水珠像是一串透明的宝石。

虽然小女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她知道小鲤在对她表示感谢。看着小鲤露出水面的头,她轻轻摸了摸,说:“不客气,快走吧。”

小鲤往前游去,他最后回头看了看,小女孩正唱着歌蹦蹦跳跳地走向阳光所在的地方。


      (完,感谢阅读ʚ(𖥦 )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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