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年8月3日,周二
地点:荆州 · 家里
天气:晴·有一点点风
小胡:
见字如面。
今天上午,收到你的回信,我很开心。
今天,我没有午休,吃罢午饭,躺着看了一会儿《我是唱作人》,就爬起来给你回信啦。
因为疫情,我可能要比计划早一点返粤,眼看着离开的时间逐渐清晰了,突然有一些舍不得,感觉还没有和爸爸妈妈相处够,还有一些话没说,还有一些事儿没做。
可能是意识到这样的团聚真是有一次就少一次,心中不免有一些伤感。
妈妈说,不要拿学校对学生的那一套对待家人。
我接受这个评价,但说实话,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和家人相处。离开家的这一年,我经历了好多,太多无法用语言一下子表达的东西。
昨天,“得到”城邦(类似于“朋友圈”)里有人找我要微信号。我说,咱们就在这儿互粉吧。Ta开玩笑说,“这是刚刚失恋嘛。”我说,不算是,但估计比这还复杂。
本不打算跟你讲这些细枝末节,但我想,有些坎,是绕不过去的。
7-9下午,我们召开了全体教职工大会,按常规(这所新学校,所谓的“常规”就是没有常规),应该公布下学期的人事安排。
坐在我旁边的化学老师继续上九年级,这没什么悬念。从她那里获悉,我不在新九年级的名单里。我有些落寞地回到了宿舍,又回到办公室,一个人在隔壁小办公室里,读着学生给我的毕业留言,泪流满面。
晚上,和同事Z老师出去吃饭,因为,我不想一个人,算不上“失魂落魄”,多少有些失落。
7-10早上,打开“企业微信”,看到教学处J主任七点多给我发的消息,我回复了9:10去她办公室找她。
这时,我估计,留的可能性不大了。
我有一万个理由,质问他们为什么不留我,同时,心中又有一万零一个理由,劝自己要理解,要体面,不要失去理智。
我能想到的,说服自己的最主要原因是清退第三方,借此更好地整顿现有的体制内的教师队伍。
感觉在深圳考编无望,这么多年,漂泊无依的生活让我身心俱疲,于是,我决定,回珠海。妹妹刚拿到教资,也想当老师,刚好,我们一起,有个伴儿。
我在7月,在你忙碌充实的7月,经历了人生中很黑暗的一段时光。
7-3周六晚,我的室友(历史老师)和我们科组的另一位老师N,在我们宿舍,用白话讲我的坏话。当时,我在用pad看《非常静距离》。他们聊完,N还问了一句,“邹老师,你还没睡呀?”
我具体回了什么,忘了,应该也是很客气的。
可歌可泣的是,我并没有半夜跟谁倾诉这件事儿,我强忍着愤怒等复杂的情绪,把手机打开,戴上耳机,听“得到”。
前几天,我很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儿告诉你,毕竟,它客观存在,写进信里,告诉你,就会留下证据。若干年后,被人看到,会不会不好?
你看,这就是我,有些事儿,还是不够洒脱。或者说,我对我的文字有敬畏。
但我想,如果不跟你讲得如此具体生动,你又如何理解我那一件件堆积起来的炼狱般的心情呢?
可是,我又为什么非要让你懂我呢?你说,人奇不奇怪?哈哈,看到这里,是不是逐渐感受到了我的文风?我心思的细腻,情感表达的丰富?
7-3寝室伤害。
7-8毕业伤感。
7-10工作被辞。
7-10家庭矛盾。(我妹夫在有他+我们家四个人的五人群里,说我妹妹不好,主要是他们的婆媳矛盾。这种事儿,相信为人妻为人母的你,多少能够体会一点点儿。)
7-11同事关系。(在这个学校,我有一个绯闻“博士男友”,啊,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慢慢说哈。)
7-25网络诈骗。(这个故事也很神奇,再聊。)
综上所述,你细品,6-28中考结束,我度过了无所事事的几天,然后,又来了这么一波神操作。这期间,我还要找工作,经历了各种各样的选择和挣扎。
7-12给南水投简历,7-15打电话咨询,7-19收到面试通知,7-20收到试讲题目,7-21下午面试,17:50左右收到面试成功消息。
自从18年暑假从广州去珠海工作后,近四年的暑假,我几乎都在面试,找工作。当初,因为面试不积极,加之实力不够,着急着去内蒙古玩,比较草率地决定了去珠海那所私立职校。在那里,我体验了人生中最最煎熬的一段教学生涯。
现在想起来,你的第2封回信中,回忆了很多一起在芦柴湖的日子。从你的角度,了解那段岁月,这种感觉很特别,也很美好。
老大,还在那里,已经生了俩女娃,一个美术老师,活生生被逼成了一位语文老师。
丁梦,14年下半年就回武汉老家当了公务员,去年生的娃,很幸福。
我们仨踏上了不同的人生轨迹。我一直开玩笑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我们仨的故事写成一部小说,肯定很精彩。
现在,我们的小说虽然还不知道在哪儿,但我们各自的生活都还在继续。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我比他们小,一直以来,我几乎都比同级人小,这就导致,我有些后知后觉。很多事儿,我都是过了很久才明白。
这就感觉,很多场合,蓦然回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跟你聊得越深,聊得越细,就好像在给人性抽丝剥茧。
也许,和你的这个聊天平台,就好像是平淡无奇生活里的一道彩虹,好像忙碌了一天的厨师打烊后在厨房给自己吵的一碗小菜,它是我们不可控的生活里的那道裂缝,透露着一丝微光。
再次回看你眼中的芦柴湖生活,才发现,我们曾经历了那么多生活的磨难,同时,收获了那么多千金难买的快乐。
我记得那晚的月光,记得那晚的惬意。我好像还在操场上高歌了很多曲。以前,我在自家的院子里,也唱过很多歌。我已经好久都没唱了,现在,没那个勇气了。
你看,我就是这样——当下,忘乎所以,回看,有些好笑,但是,从不后悔。
我生于1991年1月9号,30.5岁啦,这半年,过得并不怎么好。再糟糕的日子,总会过去,时间会抚平一切。
你说,你很期待我们的见面,讲真,我也很期待。但当我跟你讲,我们不便见面时,我也就没那么期待了。要学会给“得不到”的自己做心理建设——早早地降低心理预期,这是我最近学到的一招。说来说去,拼到最后的无非就是个心态。
我想,我要更加爱自己,更加认可自己。
我爱我的爸爸妈妈,也许,我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孩子。
目前的我,没有稳定的工作,让他们为我担心;目前的我,没有对象,让他们为我操心。我总是不愿意承认,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对不起他们。
我希望他们更理解我,也许,我也要尝试着理解他们。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我也会用行动证明。
小胡,你也要好好的。今天的这封信,偏个人,让你看到了一个30岁女孩的独白。咱俩的沟通,让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多了一层,挺好的。
祝夏安,盼回复。
婉丽 8-3-1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