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圆规朋友。
我小时候,很不乖脾气太坏,遇到不满意的事情就大哭大闹不依不饶。做事情从不考虑后果,因为年纪小,不必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吧,反正有家长出来收拾残局,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后来我在书中读到了同样的感受。年少时没受过伤害,所以不懂得忍让。
和男孩子一起玩一起打架,至今手上的伤疤就是那时侯打架留下的痕迹。没有人会怪罪我,我是女孩子,一定是被人欺负才会动手的,没有人相信男生的辩驳。我是尖子生,一定是调皮的男生先挑事让我忍无可忍。老师眼里的我永远是对的。
整个小学时光无忧无虑度过,我的脾气一直没有什么转变。在学校里以为自己是个游侠,可以伸张正义,从不觉得自己比男孩子差。运动或学习都要出类拔萃,总不觉得女生比男生有任何可以示弱的地方。
直到后来上了中学,一个突发事件,我差点闯了大祸,才使我的人生有了很大的转变。
进入初中的第一天,当我们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听到班主任老师讲:“同学们,人生中最美的时刻就是初中这三年。没有高考的压力,你们就像一块海绵,丰富的知识和人生阅历在等你们去汲取。等你们一天天长大后会发现,这个时候你的同学朋友将是你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我抬头前后张望了一下目前还很陌生的脸庞。他们中的某个人将会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么?张望之后发觉并没有什么人的眼神望向我,每个人都专注地憧憬着未来。
“你们都经历过了咱们学校的全市选拔考试了吧?既然能坐在这里,我知道你们在小学里都是名列前茅的尖子生。但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在这里你不努力必然会被更强的人所淘汰?”我是满怀着强烈的斗志,通过了3门面试笔试智商的考察坐在这里,理所当然地认为不会比任何坐在这里其他人差。“为了你们的未来我会全力以赴,你们能么?”“能!”我听到身后有震耳欲聋的男生喊道,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两个高个子男生。
时光模糊了年少的记忆,但我依然记得那是一节自习课。我忍受着身后那两个高个子男生整整一节课,在我身后议论着什么问题,提醒了几次不要说话,但他们置若罔闻。在此之前我已经提醒在不同时间的自习课提醒过很多次了。他们只是互相瞅了瞅,说知道了知道了。然后没多久就涛声依旧。
因为数学课没听懂,自习课上我满怀着愤懑集中攻克几道难题,耳边响起蚊子般的嗡嗡声,真是一股无名之火蹭地点起来。
没有经过大脑操纵的手抄起圆规就扔了过去。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后面随之发出“啊”的惨叫,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停止了,脸色也白了,慌了。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不知道是谁这么惨,被我击中了?忐忑的转过身去,郑文兴的手在流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呆在那里,直到他抬头看到我说,“准头不够。”黝黑正直的面庞,厚厚的嘴唇里说出这样的玩笑话,倒是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坚强。
我意识到自己差点闯下了大祸如果扎中的不是手,而是眼睛或者其他要紧的部位,我该有多么的懊恼啊。毕竟对他也没有刻骨的仇恨。他没有流露出怪罪的眼神,而是打趣的一笑了之,这让我稍稍对男生的印象有了一点改观。倒是他那因俊朗表曾引起无数外班女生围观的同桌许哲瀚此次在我印象中打出人生最低分。他一直大呼小叫地冲我嚷“都出血了还没事,让扎你一个试试?”男主都没吭声,你个男配叫唤什么劲啊?按平时的暴脾气我早掀桌子了,不过今天是我先动手,还是暂时压下火不跟他一般见识。
郑文兴平时坐在我同桌后面的座位,平时我转头和同桌说话总是斜眼看到他。但他不属于清秀俊朗的外表,他的同桌男生倒是符合此类标准,因此平时并未真正留意过他。外貌协会的我终于在此次事件中注意到了他。
我站起来揪着他的袖子往外走,“去医务室止个血吧。”
他从桌洞里拎出一张卫生纸,按在伤口。“一下一会就没血了。马上该上课了,不用去了。”
下一节最喜欢的英语课,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耳朵和眼睛忍不住往身后飘。
果然如他所说,很快止血了。我的心稍稍安定一下。
因为真的感到内疚,我开始偷偷关注他的日常。午饭时间我看到他总是很快速度的吃完带来的午饭,居然都没有看清他吃的是什么。然后看他站在窗口出神,甚至我觉得我应该看到了他偷偷擦去眼角的泪。
记得那天我收好语文作业本去办公室的时候,偶然听到老师们的谈话,才知道了他的故事。
“郑文兴这孩子真是懂事啊,小小年纪学习都不用大人操心,看人家孩子的作业本,字迹端正,本皮都没有包一个折角都没有。门门课都是满分,哪像男生的本啊。”
“要不怎么说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呢?”“他家条件不好么?”
“你不知道啊?她妈去世了,好像就这几天是他妈妈忌日。他父亲打电话来说让关注下孩子的情绪。看这孩子一点也没影响成绩。妈妈在天之灵也应该安慰了。”
“真可怜啊,这么小就没妈疼。”
“听说他父亲也在外地工作,都不在身边。小小年纪一个人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怪不得……
我敲敲门,“请进。”老师们结束了对话。
从此以后,我常常转头用余光看到,他带着忧郁的眼神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坚毅的额头和倔强翘起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喜欢看他和同龄人不同的自立和理智。
阳光下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少女心中慢慢发芽,内疚或同情或钦佩?光合作用下,万物生长,万事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