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坚强的玫瑰花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爱情之花并非生长于含情脉脉的絮语里或小心谨慎的防范中,她像那并蒂的雪莲、傲雪的红梅一样,需要阳光的照拂和风雨的洗礼。

                    ——杜卫东



1.好消息

“嗡”,手机发出低沉的震动声,我赶紧把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生怕手机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又赶紧转过头看了眼刚刚入睡的玫儿。

玫儿是我的姑娘,只有两岁多,此刻的她轻轻地发出酣声,眉头有几缕淡淡的褶皱,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看着玫儿好像没有被吵到,我赶紧打开手机,果然是你发的信息。

我的心里有那么一丝埋怨,玫儿都两岁多了,竟然还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爸爸,爸爸成了手机里虚拟的影像。

看着她一次次伸手想要触摸你,却怎么也摸不到的情景,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又有多少次玫儿半夜生病,我一个人紧紧抱着她,焦急地等车,在别人审视的目光里排队、挂号。

那时候的我是多么的无助,我多么希望你,能陪着我,陪着我一起渡过那些难挨的日夜。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只要你能陪着我们,我不再要节日的礼物,不在你耳边絮叨琐碎的日常,不再要所谓的仪式感,不要浪漫,不要玫瑰花,更不再劝你退伍!

昏暗的夜灯下,玫儿睡得不是很安稳,踢了踢被子,又试图转动身体,没能成功转身,动了下小嘴又继续入睡。

她的动作也把我从沉思当中惊醒,恍然想起你发的信息,赶紧打开看:

“丫头!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的休假申请部队批准了,过几天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圆了。

光想想就激动得不得了。

我要抱着你转一百个圈,再亲吻我的宝贝一万下,不对,是抱着你们一起转圈,一起亲。

我知道你想我,也知道玫儿想爸爸,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们。再我几天,就几天,牛郎和织女就鹊桥相会了,还有惊喜奉上哦!

爱你,爱宝贝!不用回复,我得赶紧睡觉,明天早上还要早起执勤。”

多少个日夜的期盼就要实现了,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2.加勒万河谷

加勒万河谷是加勒万河与什约克河的交汇处,这里相对整个青藏高原地势显得更加平坦,海拔也较低,河口地区海拔只有4100米,加上处于两山之间,气候又相对适宜,有利于建立军事据点,因此历来都是ZY两国冲突的焦点地区。

此刻的强子正扛着冰冷的枪,笔直地站在河谷上,如一株苍柏般挺拔,又如一块磐石般坚定。

眼前是萧瑟、苍凉的河谷,荒草冷清又斑驳地生长在岩石上,几株小树被大风吹得左摇右摆,仿佛随时会被折断,河谷里天青色的池水仿佛凝结成镜子,在太阳照耀下熠熠生辉。

强子想起了远方的妻子,想起了机灵可爱的玫儿,想到过几天就能一家团聚。

脸上不自觉地荡漾起笑容,笑容在褶皱、粗糙的脸上扩散,一圈一圈像岁月塑造的年轮,每一圈年轮都仿佛诉说着边疆战士保家卫国的信念。

此时此刻那些曾经浸染过同志鲜血的河谷,仿佛也多了几分生气,那些摇摆晃动的树丫也仿佛在向他颔首庆贺,连那些曾经因为成为敌人手中武器,而被他万分憎恶的石块,似乎也多了一些无辜。

强子高兴地忍不住哼唱起周杰伦的歌:“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他的哼唱声被旁边的战友老李听到耳朵里,脸上洋溢的笑容也被老李看在眼里,老李忍不住打趣强子道:

“你小子就乐吧,有个漂亮媳妇,漂亮媳妇还给你生了个漂亮姑娘,这马上要回家了,马上能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是该乐啊。可怜我老李啊,你走了还不知道连长换哪个小子来和我执勤,可不要像你小子一样愣头青,一点不知道尊老爱幼。下次如果遇到敌人你小子再跑得比我快,揍敌人比我狠,小心我踢你。”

强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河谷,那里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一窝窝灌木像毛线团一样缠绕着。那里是敌人经常非法越境的地方,强子定了定神,又紧了紧手上的冲锋枪,然后对老李说:

“李哥,你放心,下次我保证把“为国尽忠”的机会留给你,谁让你是我李哥呢。”说着又笑出声来。

“你小子就知道给我打马虎眼,我还不知道你,再有战事你小子肯定不让着我。”

老李说完,无奈地停下口来,强子是他带出来的兵,强子的强硬和勇敢在敌人面前从来都没打过折扣。

3.妈妈的话

五年前,我带着强子见我爸妈,强子高高大大,充满了大男孩的阳刚气,说话却柔和温暖,一声又一声的阿姨,喊着妈妈心花怒放。

做饭时妈妈把我拉到厨房,小声地对我说,“丫头,强子看起来不错,但是妈妈感觉这小伙子有点憨憨的,不知道你们以后生活在一起会不会缺少浪漫。

没有浪漫的婚姻就像缺少滋养的玫瑰花一样容易衰败,妈妈真担心你们以后过不长久。你看你爸,从来也不懂得浪漫,过节过生日的从来都是啥礼物没有,一束花都没送过,妈妈呀,真不想你过和我一样生活呀!”

“妈,你放心吧,强子只是在我们家里有点拘谨,他对我可好了!我不高兴了他会讲笑话给我听,我睡不着她会讲故事给我听,唱歌给我听。他还说要带我去云南看玫瑰花海,去大理看洱海荡舟,去湖南看凤凰古城,去庐山看烟雨,去浙江看潮汐呢。别说一束玫瑰花,天天送玫瑰花,强子都能做到。”

“你自己选的,你觉着好就行,妈妈也就不操这个心了。”

妈妈说完又继续忙碌起来。

想起5年前和妈妈的对话,我忍不住摇了摇头,要清醒一下精神,要把回忆从脑子里摇出去。

可总是不自觉地想起过去的种种。

婚后第二年,你就从军入伍,随后被派去驻守边疆,一去就是3年。

3年里,你不是训练就是执勤,结婚纪念日,生日,情人节你也只是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真的如妈妈数落爸爸一样,连一束花都没送过。

在你眼里,部队,战友,甚至边疆的一花一草似乎都比我和玫儿重要!

这3年里我们没去过洱海,不曾欣赏洱海的曼妙风光;也没去过庐山,不曾体会庐山的烟雨菲菲;

更别说去云南看玫瑰花海!

因为妈妈的叮嘱,因为我肯定的答复,又因为从来没有收到过你送到玫瑰花,玫瑰花竟成了我的执念。

我多想有一天,一手捧着你送的玫瑰花,一手挽着你的胳膊,而你牵着玫儿,我们一家人一起逛街、吃饭。一起向世界宣告我们的幸福,向担忧的妈妈证明我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多想,把这些倾诉给你听,可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妈妈,你在干嘛?”

玫儿软软糯糯地看着我,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我。

“妈妈在写日记啊。”

“日记,是什么?还要拿着棍子写,好奇怪啊!”

“日记啊,是记录情感的,你想爸爸吗?写了日记爸爸就知道了。”

“我也要写,我也要写,妈妈棍子给我吧,我来写。”

4.我想好了

“强子,你可想好了?好不容易休一次探亲假,你就别节外生枝了。”

老李以老大哥的语气说对我说。

“班长,我想好了,您和连长关心我,同志们爱护我,愿意承担我的工作,让我能休假,能回去看望妻儿。

可同志们也有妻儿,有家庭,父母也等着他们回家探望。何况你和连长也都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你们把探亲的机会给了我,我应会珍惜,也更应该感念同志们的好,也要主动为战友们分担,而不能光想着自己。再说小王,小张,小李他们都是新兵,还没有完全适应这边的环境,时常会出现高原反应,更没有对敌实战的经验。

所以我决定这几天的执勤我都要参与,驻疆卫国不能出一点问题,没有国家的安全,哪有小家的平安?班长,你说是吧?”

说完,强子用炙热而坚定的目光看着老李。

老李无奈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说道:“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军人,执勤是有危险的,最近好像那边又开始活跃起来,好不容易有休假的机会,万一执勤过程当中……”

老李话没说完,转头望着远处苍茫的山峦,眼里隐隐有血丝和泪光闪过,他想起了他的老首长,想起了他曾经的战友。

“好吧,我同意你的请求,你去向连长请示去吧!”

老李无奈地说道,然后看着强子。发现强子竟然盯着自己的脸看,又大声说道,“还不滚,小心我反悔”。

“报告”,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连长的门外想起。

“请进,是强子啊,有什么事?”

“连长,我请求参与近期所有的执勤任务!”

5.迟来的玫瑰花

说好的今天回来,说好了是这趟火车,说好了18点到站,怎么还没看到人。

我紧盯着火车出站口,直到天快黑也没看到强子的身影。

打电话也提示不在服务区,难道强子没休假?

难道火车晚点了,没听车站说啊,难道强子出事了?

我心里又焦急,又难受。

玫儿也在身边等得烦躁,“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累啊,快站不住了,妈妈抱我。”

正当我抱起玫儿准备先回家去的时候,一辆军车停靠在了我们身旁,从车上走下两名军人,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又分外坚定。

“你好,是李强同志的爱人吗?”

“你们是?”

慌乱的感觉开始无限的扩散,一种天塌地陷的力量在压迫着我,以至于自己似乎快要站立不稳。

怀里的玫儿看到军人笔挺的身体向我敬礼,有点害怕地往我怀里缩了缩。我也赶紧稳住心神。

“你好,我是驻藏某部队某连的军人,是李强的连长,他是李强的班长,老李同志。”

“这次受部队委托,前来对李强同志的家属进行慰问。”

“强子他怎么了?

他怎么没有回来?

他出什么什么事了?”。

我焦急地问道,语气越发急促起来,身体开始摇晃。

两名军人看到我的神情,赶紧上前一步扶住我。

“李强同志在战斗当中奋不顾身,独自一人,挡住了敌人的非法越境行为,粉碎了敌人破坏和平的阴谋,李强同志也因此在战斗中光荣负伤了。经部队批准我们特来向他的家属表示慰问。”

说着打开车门,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大束玫瑰花。

强子送的玫瑰花

在我惊愕的目光当中,老李又打开了军车的后背箱,满满一箱的野花,五颜六色,一簇簇捆扎的整整齐齐。

“听强子说,你喜欢花,所以战友们就采集了很多野花,请求我们送给你。战士们的心意,请你不要嫌弃。”

说着,又从墨绿色的军用皮包里掏出一封信,“这是强子给你的信。”

一时间我百感交集,稳了稳心神,缓缓的打开信封,也来不及和两名军人同志寒暄问好。

信的正文是:

“丫头!万分抱歉,又一次失信于你,说好了今天回家,一家人团聚,可此刻老公仍然远在千里之外。

本来老公会按时休假回家,可在执勤过程中,发现敌人非法越境,在与敌人的对抗中我受伤了。所以不能亲自将玫瑰花送到你手上,只能由我的同志代劳。

老公也不忍心让你再因为我的负伤而伤心难过,也怕吓到玫儿,所以没有给你打电话说明,希望你能谅解老公。

这些年一直忙于部队的工作,当初的承诺都未能兑现。老公也曾下定决心实现那些承诺,可在家和国之间,老公只能先肩负起对国家的责任。

这些年亏欠你和玫儿的太多太多,没有陪伴,没有浪漫,没有守护,是你独自扛起了这个家,是你守护了这个家。

在老公心里你是我最坚强的玫瑰花。

你散发的芳香,即使老公远在千里之外,也深深为之迷醉!

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由于这次受伤,加上旧伤复发,部队已经通知我伤愈后复员,尽管万分不舍,但祖国需要更健康更强健的战士继续守护,而老公将用自己的余生来守护你和玫儿。

爱你的强子!”

6.团圆

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正躺在军区医院,而我一手捧着玫瑰,一手牵着玫儿,看着你笑,你也傻傻地看着我们笑。

历经风雨,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也成为你眼里最坚强的玫瑰花,历经风雨,更加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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