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文帝纪（二）
公元前180年冬十月辛亥日，汉文帝派遣车骑将军薄昭到代地迎接皇太后。他说：“吕产自封为丞相，吕禄自封为上将军，擅自假传圣旨派灌婴将军率军击齐，实际上是想取代刘氏的天下。灌婴滞留于荥阳不出兵，然后和诸侯合谋诛杀吕氏。吕产想要作乱，丞相陈平和太尉周勃谋夺吕产等人的军权。朱虚侯刘章首先捕杀吕产等人，太尉周勃英雄虎胆，和襄平侯纪通持节奉诏进入北军，典客刘揭谋夺了吕禄的将印。现在要论功进行封赏，加封太尉周勃一万户，赏赐五千斤金。丞相陈平和灌婴将军各增加食邑三千户，赏赐两千斤金。朱虚侯刘章、襄平侯纪通和东牟侯刘兴居各增加食邑两千户，赏赐一千斤金。封典客刘揭为阳信侯，赏赐一千斤金。”
十二月，汉文帝封赵幽王的儿子刘遂为赵王，迁徙琅邪王刘泽为燕王。吕氏所夺取的齐国和楚国土地全部归还。废除秦朝法律中相互连坐的律令。
公元前179年正月，主管大臣请示早立太子，以便尊奉宗庙。汉文帝说：“朕我本来德行不够，上天神明还没有接受我奉送的祭享，天下百姓也没有得利。我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寻求天下贤良之人，然后把天下让禅让出去，反而匆匆忙忙册立太子，更显示我德行不够。天下人怎么看这个问题，我又予心何安？我看还是要暂缓册立太子。”官员说：“只有册立太子，才显示出尊重宗庙社稷，不忘天下。”
汉文帝说：“楚王是我的叔叔，他年龄大、阅历丰富，了解天下大事大理，明白国家大体。吴王是我的兄长，他仁厚好德。淮南王是我的兄弟，他们都秉公无私地陪伴我。有了这些人，难道不是预先有了安排了吗？诸侯王宗室兄弟中有很多功臣，多数人贤良有德义。不断推举贤德之人治理国家，那是社稷之灵，天下之福。现在还没有举荐他们，却要先册立太子，人们会认为朕我忘记了忘贤德者而专注于自己的儿子，不是心忧天下。朕我认为这事不可取。”
有关部门坚持请示说：“古代殷商和成周之所以保有国家，治世一千多年，是有史以来最长的时代，就是因为很重视册立太子这件事情。早早册立了太子，这是真正的长远大事。高皇帝亲率将士和大夫平定天下，分封诸侯，他是本朝的始祖。诸侯王和列侯最早被分封就国的，都是这个国家的始祖。子孙继承嗣位，世代相传不绝，这是天下大义，所以高皇帝实行这种制度以安抚海内。现在不去册立陛下的儿子为太子，而到诸侯和宗室中选人，不符合高皇帝所定的制度，所以不用考虑。陛下诸子中刘启最大，他忠厚仁慈，请示册立太子。”
最后汉文帝准奏，册立刘启为皇太子，赏赐天下百姓应该继承父亲爵位的普升一级，加封将军薄昭为轵侯。
三月，主管官员又请示册立皇后。薄太后说：“皇帝的儿子们都是同母所生，当然要册立太子的母亲为皇后。”
汉文帝随后下诏书说：“现在正是春和之时，草木动物有复苏快乐，而我们百姓中的鳏寡孤独穷困的人正在受着死亡威胁，却没有人为什么担忧。作为百姓父母，其怜悯之心体现在哪里呢？大臣们商议一下怎样去赈济贷款给他们。”
汉文帝又下诏书说：“老人们穿不上棉袄就会不暖和，不吃肉就会不饱。现在是一年之首，大家既不时常派人去慰问长老，也不赏赐给他们布帛酒肉，怎么能帮助天下的子孙孝养其亲？我曾听到过有些官吏在发放养老粮食时，竟敢使用陈粟烂米，这能说是在贯彻养老敬老的诏令吗？现在就制定明确的法令。”
有关官员请示后传达给各县、道，年龄在八十岁以上的，赏赐每人每月米一石、肉二十斤、酒五斗。其中九十岁以上的，另外赏赐每人帛二匹、絮三斤。在对九十岁以的老人发放物资和养老用粮时，长吏要亲自阅视，县丞或者县尉要亲自送到。对不满九十岁的，农政官官员或者令史要亲自送到。两千石官员要派出都吏进行监督检查，对不称职的要进行查处。对于判刑的或者犯有耐罪以上的老人，不适用这条法令。
楚元王刘交去世。四月，齐国和楚国发生地震，二十九座山同一天崩塌，大水泛出。六月，文帝下令郡国不要再到长安前来奉献。
汉文帝继位以来，广施德惠于天下，抚慰诸侯和四方部落，专门封赏从代地跟随来的功臣。他说道：“在开始时，大臣们诛杀了诸吕后迎接朕，我也狐疑不定，人们都劝阻我不要前来，只有中尉宋昌劝我前行，使朕得以奉保刘氏宗庙。前面已经加封宋昌为卫将军，再封周昌为壮武侯。随从朕前来的六人，都享受九卿待遇。”
汉文帝又下诏书说：“列侯跟随高皇帝入蜀汉中的六十八人，全部加封三百户食邑，原先跟随高皇帝起兵的颍川郡守刘尊等两千石以上的官吏十人增加食邑六百户，淮阳郡守申徒嘉等十人增加五百户食邑，卫尉定等十人增加四百户食邑。封淮南王的舅舅赵兼为周阳侯，齐王的舅舅驷钧为清郭侯。”这年秋天，汉文帝封原常山国的丞相蔡兼为樊侯。
公元前179年冬十月，丞相陈平去世。汉文帝下诏书说：“朕我听说古代的诸侯建国有一千多个，都各自守卫封地，按时朝贡，百姓负担不重，上下欢欣，其做法很值得借鉴。现在诸侯们大多居住在长安，离封邑太远，封地的士卒长途跋涉运输费用很是辛苦，诸侯们也发挥不了教化封地百姓的职责。诸侯们马上返回封国，如果有明确事由不能到封国就任的，要派出自己的太子代替前往。”
十一月癸卯晦日，发生日食。汉文帝下诏书说：“朕我听说过，天地生万民后，设置君主是为养活治理百姓。如果人主没有大德，施政不均衡，那么上天就会示灾来惩戒治理不善。十一月晦日发生了日食，这不是上天问责的征兆，随后就会有大的灾难！朕我有幸保有宗庙，以微小的身体居于士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乱在于我一人，其他两三位执政大臣都是我的股肱。朕我对下不能治理养育群生，对上只有微薄的三光光明，所修大德太小了。各大臣接到诏令后，都要认真检讨朕的过失，所有知道和不知道的，都要全部告诉朕。要大力举荐贤良方正并且能直言劝谏的，以匡正弥补朕的不足。要努力履行职责，务必减少徭费以利于百姓。因为朕不能远播大德，所以才寝食不安地担心外人挑起是非争端，所以边防一定不能松懈。现在既然不能罢免边防戍卒，就不要再派重兵守卫都城，要减少都城护卫部队的数量。太仆要减少马匹数量，以保障足用就可，其余都要拨付给传送驿站使用。”
公元前178年春正月丁亥日，汉文帝下诏书说：“农业是天下的根本，朝廷所开的籍田，朕我要亲自耕种，以供给宗庙中的谷物。对于百姓中犯有拖欠偿还、缴纳县衙种子和粮食罪，或交纳不齐之罪的，全部予以赦免。”
三月，主管官员请示立皇子为诸侯王。汉文帝说：“赵幽王刘友被囚禁饿死，我想起来就心痛不已，现在已经册立了他的长子刘遂为赵王。刘遂的弟弟刘辟疆和齐悼惠王的儿子朱虚侯刘章和东牟侯兴居有功，可以封王。”
汉文帝封赵幽王的小儿子刘辟疆为河间王，把齐国的重郡划给刘章，封他为城阳王，封东牟侯为济北王，二皇子刘武为代王，三皇子刘参为太原王，四皇子刘揖为梁王。
五月，汉文帝下诏书说：“古人治理天下，朝堂专门设有进谏的旗帜和允许诽谤朝政的木牌，所以才能畅通群臣和百姓直谏的通道。现在的法律竟然设立了诽谤妖言罪，这只能让众臣不敢实话实话，皇帝也就无从知晓自己的为政过失。那还靠什么来招纳远方的贤良人士呢？这条罪名应当废除。有些百姓们确实会因为自身恩怨谩骂朝廷，官吏认为是大逆不道。如果有其他不同的看法，官吏就定为诽谤。这实际上是把很多愚昧无知的百姓直接定成了死罪，我认为很不可取。从今后，有触犯这类法律的不加审理，不予治罪。”九月，文帝把授兵权或调军队的铜虎符和使臣出使所持的使符，发放给各封国丞相和郡守使用。
汉文帝下诏书说：“农业是天下的最大根本，百姓依靠农业维持生计，有些百姓不务农业却去从事工商业，那么衣食就会缺乏。朕我对此感觉十分担忧，所以我现在就亲率群臣进行农耕以示劝勉。免除百姓应纳的田租一半作为奖励。”
黄其军
作于2021年3月12日（古历辛丑年正月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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