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威明顿,位于美国东部,在特拉华州,是一个港口城市,也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它处于纽约与华盛顿之间,又与费城、匹兹堡相通。这个城市大城区面积1800平方公里,市区面积只有17平方公里。我有缘遇见这个小城,因着女儿曾经在这里工作。
美地威明顿
2015年,我来威明顿看女儿。
在那里一住数月,威明顿之美,让我至今难忘。
那几个月,女儿抽时间带我去了费城、纽约、华盛顿,这些城市各具魅力,我都喜欢不已。然而,最喜欢的,还是威明顿,在威明顿的每一天,我都喜欢。
每天一大早我就出门。走过市区,走进郊外风光,眼前,碧水蓝天,云白树绿,一派简单明快的诗意。
这个小城的个性就是:简单、明快、清爽、静美。
我,在威明顿情境中天天走,很快就弄明白自己究竟想要怎样的生活。
一切自然而然,走在其中的我也自然而然,人与自然,就那么自然而然你我相随,走在朝风暖阳的律动中……
喜欢这个城市清晨时分将醒未醒的模样。
街道安静,楼窗安静,车停在街边,望灯红绿。松鼠过街,小鸟扶云,带着惺忪梦意的晓风轻摇枝头……
尽管来去的面孔都是陌生,但迎面擦肩的老外常常给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和一声带着太阳味道的“Morning”。
Morning!回答的时候,感觉日子静好。
每天清晨,女儿女婿忙着上班,我就出门,走过城市,走上绿道,沿湖而行。
湖畔小路,记录着我每天行走的长度。一个来回,差不多三公里。
渐渐林密,林中鸟唱着,树叶儿舞着,有时候一只蓝鸟扑落足前,扑腾着翅膀跟随好几米路远。松鼠也来,几只松鼠在不同的路段,天天遇见,旧相识似的,弓着长尾巴树上地上撒欢。
我就那样走着,有时候跑一段。
每天我都会抵达第四座桥。
第四座桥很壮观,桥外有桥。两座桥相距大约数十米,一道桥走汽车,一道桥走火车。
桥上车声轰隆,桥下流水潺潺,两岸树荫婆娑,映入水中倒影斑斓,随眼看去,忙中有闲,总有让你心动的情景。
有时候,我会在随意支出的木桌木凳或者条椅上坐会儿,在车声、水声混响中,看小鸭浮水,听风旋叶飞,发一会儿呆,再对自己说上几句话。
从7月到10月,我天天在湖边走,走着走着,河水变浅树叶儿变黄,秋天来了。
威明顿的秋天,忽然一场阴雨,天就转冷。当梧桐叶飘飘而落,一夜之内绿林变得萧瑟,但这时,依然常常有阳光,我也依然天天走去,天天流连于桥畔长椅,河边花地。
河边,有一片小小的玫瑰花地。发现花地后,就经常绕路经过这里,追着阳光在花地拍照。有一天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美国女人蹲在花地做些修枝剪叶的工作,我将镜头对准这个金发姑娘,而她一心工作全然不知有人在欣赏她和她的花地。我忍不住走近她请求合影,她甜甜一笑站过来——照片上她真美,恰如一朵甜甜的玫瑰花呢!
小路顺花地直插绿林。绿荫分路,松鼠挂枝,鸟声相随,清风徐来,不时一张条椅横在路边,让走得累了的人可以坐坐歇歇。
这天,我在小路上遇见了一对牵手而坐的老人,那无言陪伴的恩爱情景十分温馨。以后常常看见两个老人,他们搀扶着慢慢走来,坐在大树下条椅上,她的手心轻轻抚在他的手背上,他们的视线似乎也在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应该只属于他倆。他们的神情看不出悲喜,目光也简单到无物。
太阳安静滴抚在他们身上。
他们坐的地方,就在玫瑰花地旁边,那棵竖着石碑的老树下。
每次看见他们,我都会伫立很久,怀着敬仰的心情。
有一天忍不住走近他们,请求合影。借用手势让他们明白之后,他们淡淡笑一下,说了“yes”,就请路人帮忙拍了一张照片,照片至今收藏。还想着再去时候给他们呢!
老人们依傍而坐的那棵树,是老树。从树根望上去,浑身斑秃疤痕,像是经历百年沧桑。
我想两位老人坐在树下,是寻着着老树的生命轨迹,回看几十年沧桑路吧?
河畔时光,让人难以忘怀。
树、路、小鸟、松鼠、变幻的云彩,轻语的风儿,偶然遇见的人,威明顿湖畔路丰富多彩。
但一直不曾遇见中国人,尽管我看到中国脸就想去问。
有一天下午,准备好晚餐食材后,我转出来,在湖边遇见一个像是中国人的妹子,走近询问:请问你是中国人吗?
她冲我笑,那笑容里有个问号,便知道她不是了,我也笑笑走开。
又过了些日子,终于有一天,在河畔路上,我遇见了中国人。
是坐在与桥洞相望的条椅上遇见她的,她是在威明顿遇见的第一个中国姊妹。那时,我回头她掉头,几乎同时,我们问:你是中国人?又齐答:是啊是啊!
异国他乡,即便偶遇,也有故交之亲昵。
第二天,又遇见另一个中国妹子。她俩差不多都五十岁上下吧,有孩子在美国上学,便三五月地过来陪伴。在威明顿租房住下 ,平时打打零工,干些做饭打扫卫生之类的事情,尽母亲之心扶助儿女留学生涯。
同在他国,同走绿林,几乎每一天都能遇见,不知不觉间,我们成为相互可以说说心里话他乡故知般的姊妹。
她说:每天早晨在这里走一圈,是我很开心的事。
我也是。
每天,六七点出门走向河畔,沿河畔绿林小路走,过一道两道小木桥,经二三洞跨河走车连接城市交通的铁石桥,再折转从另一边回,偶尔遇见从陌生到熟悉的脸,互道一声“merging",便喜滋滋开始新一天威明顿时光。
她说:每天都希望看到你,看到你就踏实了!
我也是。
仿佛期待一个老友,仿佛有个不见不散的约定,见到,觉得安稳。
日子静好。黄皮肤黑头发同根生的中国人,在威明顿走着走着的时光中,我们同行。虽然我们互相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哪又怎样!
什么时候遇见什么人,是缘定,缘深缘浅,看遇见的地方对还是不对。我跟她们,算是在对的地方相互遇见,到后来各自回国,也没有忘记这段相伴河畔路的日子。
后来,又遇见一对老年夫妻,他们早几年就随儿女到这边定居了。见到我们也挺开心,问了很多国内现在的状况。以后,几个人就在差不多的时间来这里,远远近近地见到,有时候同行一段路,有时候就隔着路程挥手说声“明天见”!
威明顿湖畔路,更加美好。
不知不觉,到了秋天。
秋天,城市染霜,河畔路林子间色彩斑斓尤其美丽。
当枫叶变红的时候,假若风起,红叶翻飞发出沙沙声像是演讲生命的力量,而当叶儿落地,又是絮语般哼着小调来一次极致的炫舞,让仰望的眼情不自禁欲飞欲翔。
秋深,忽然而至的冷肃染了风霜与阳光交合,秋和冬开始对话,这时,我每天都会被树叶儿旋落的声音叫醒。
庆幸这里即使秋意深重的日子,也几乎每天阳光灿烂。我还是每天走在河畔路上,依然可以看见朝阳从云端射进树林光影幻彩的景象。
喜欢河畔小路,喜欢威明顿城市,喜欢城市和小路的简单、多彩,也喜欢它淡定、优雅总是带着阳光的味道。
当然,最喜欢,肯定是住在这里我的女儿女婿。因为他们在这里,才有家的感觉,家的安全感和温馨味道,也都有了。
但女儿工作调离,我再去,抵达的城市就是纽瓦克了。
大约没有机会再去威明顿了。
即使再去,更是匆匆过客,不能有家一样的亲近和温馨了。
为着纪念和珍藏,写了这则文字。
——当我整理日记写成此文,已经是2019年新年第一天了。就将她献给新年作为新年作业吧。《活着,为了讲诉》,读过这本书,深以为然。我会以生命的速度,去讲诉活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