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场漫无目的的狂欢,毕业之前,相互为伴,毕业之后,踽踽独行。
本科毕业之后,我只回过母校一次。
大学毕业前最后一次聚餐的时候,班长大人还扬言要来个一年一聚,当时我虽然喝得醉醺醺,但心里还是清楚,如果班长大人自己混的不好,他是不会再组织大家聚的。现在他混的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果然还是食言了。
回母校的时候,我和几个好朋友又去了趟图书馆一楼的自习室,晚上九点,仍然是灯火通明。门后面的墙上贴着招领公告,角落堆着无人认领的复习资料和水壶杂物,一切都和之前一样。我仿佛能看到当年的自己,为了喜欢的专业跨学科考研时的认真模样。那时候心里只装得下那几本复习资料和吃喝睡,别的一概不放在心上。以寝室为单位的考研小分队,每天像流水线上的小黄人似的,吃饭、睡觉、看书,雷打不动。虽然单调,却也乐在其中,每天都像打了鸡血,给我一个满分的阅读理解,就能撬动整个985。
留校复习的大三暑假,天天除了食堂和寝室,就是考验补习班了。位于顶楼的教室被大太阳烤得外焦里嫩,挤在教室的我们一个个就像蒸笼里的小笼包,咬下去估计要把嘴巴烫出水泡来。如果说高考的时候交下的朋友都是战友的话,考研给了我们一个二次作战的机会,研友不仅是一个战壕的生死搭档,更是共同走向另一层世界灵魂伴侣。
熬过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几个月,从考场上走出的那一瞬间,一种高空飞翔之后的着陆感和空虚感让我飘在了现在和未来之间,我们是否能够真正的起飞,然后顺利抵达远方?还是只是一番披荆斩棘之后,在路口拐了个弯就原路返回?
考完试之后,大家默默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准备回家,没有人知道自己这几个月的努力是否能如愿以偿,但大家都知道的是,这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为了心中的梦想,做如此纯粹的拼搏了。
研究生生活并非我原来所想那般有趣,不样的学习模式,但有一样的象牙塔精神。以导师组为单位的小分队又迅速在另一个校园里重组,但除了论文和日常课程之外,剩余的大段假期都献给了能为简历添砖加瓦的实习。
在凤凰花开得正旺的时候,我揣着兴奋和不安回到了北方。
北方也正值炎热的暑季,空气中的颗粒都燥得张着嘴,巴望着一场不着边际的雨。傍晚的时候,白天的燥热稍稍降下来了,在屋子里憋了一天的人们终于能搬着凳子出来,坐在胡同口,摇着扇子闲扯,从家长里短到时事政治,总能讲得妙趣横生,惹得一番哄笑。
住过来没几天,上下班的时候,楼上的老阿姨就主动和我打招呼了。这个城市从来都不缺陌生人,她虽然只知道我是暑假来北京实习的小姑娘,但大概也知道我只会在这里住几个月而已,还会有别的人住进来,再搬出去。日子过的就像我每天出地铁站时都能看到那条上了年纪的小白狗,不用期待,它自然而然地就趴在那片草地上。那个时候,我以为可以在那里呆很久,甚至都没有过去逗一逗它。
从厦门的花苑围栏到北京的胡同老墙,日子像钟摆,把我从一个远方摆向另一个远方。而我也学着从校园的小分队中慢慢抽身,去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如果说生活是一条无穷无尽的路,那我们势必会穿过层层人群,最终沦为独行者。我们也许都不是最孤独的那一个,但我们必定都是经历过孤独的那一帮。
记得中学的时候,男生曾嘲笑道,你们女生怎么上个卫生间也要成群结队的。我也曾觉得那个年龄是十分尴尬的,我们尚未成熟,却又不承认自己生涩,无法触及大人的世界,也不愿被归到小孩子的行列。现在仿佛也是如此,第一次和同事出去应酬,酒桌上的你来我往让我显得无比局促,我不懂得觥筹交错间的规矩,也无法意会酒桌上暗度陈仓,只能闷头吃饭,点头赔笑。
或许是社交恐惧症,亦或是性格使然,我仿佛进入了无人区,黑漆漆的一片,伸手求救,却捞不着半根稻草。我听到岸上有声音,远处有光,我在呼喊中听到自己的回音,在光源处看到自己的背影。这将注定是一场独行,和一场抽丝剥茧的再造。
前不久,趁着学妹的毕业典礼,我又回学校了一趟。我记得当年院长在毕业聚餐上的讲话,他说,这不仅是一个仪式,一场告别,更是一个开始。在我还在缅怀的后校园时代,成长,也许意味着忍受孤独,学会独立行走。